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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进士出身,这官场上有官场的规矩,我们行伍里面也有行伍的章法。北洋军的规矩就是北洋军这些年定下,好些年都是这么干的。兄弟我不是不肯出力,可是我若坏了规矩,我怎么能让第二镇的兄弟信服我说的话?”
“怪不得!怪不得!”张镇芳喃喃的说道。他是想说怪不得北洋军在北京就发生了哗变,只是碍于袁世凯的面子,张镇芳说不出口。而且清末的这些规矩张镇芳不是没有耳闻,当下的关键是河南也没现钱,即便最近粮价涨了些,可这粮食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这些钱到手就花出去了,现在让他凑出来一百万”赤色黎明 第四章 骚乱(四)”银元,着实是拿不出来。
张镇芳与段芝贵几乎是硬顶起来,雷震春连忙试着解围,“张都督,现在人民党摆明了是冲咱们开封来的。不如赶紧向大总统发电。请中央派兵。至少赶紧调集些钱过来解决了这燃眉之急。”
张镇芳勉强控制住情绪,“电报已经发了,我再发一封,向中央申请些钱。”
到了第二天,袁世凯的回电就到了。在电报中袁世凯告诉张镇芳,他已经命令段芝贵死守开封,张镇芳要做的则是保证粮食供应。而且尽可能凑齐饷银。电报中反复强调,张镇芳作为河南都督有守土之责,若是开封失守,就一定拿张镇芳是问。
知道现在不牵扯出兵的事宜,张镇芳好歹觉得心里面好受了些。开封城墙颇高,两万北洋军死守开封城还是很有希望的。而且张镇芳都督派出去的哨探打探回来的消息也让张都督感到松了口气。人民党的部队不仅没有集中起来准备进攻开封,反倒一窝蜂散开来去了乡下。听到这个消息,段芝贵立刻就来了精神,“想来人民党是下乡抢东西去了。这下好,他们不去抢个个把月是不会回来的。”
张镇芳用一种饱含恶意的眼神着段芝贵,他也知道些北洋军的消息。段芝贵派遣了不少北洋军的探子前去侦查人民党的情报,结果骑兵部队遭到了人民党骑兵的追歼,已经被抓了上百人。北洋第二镇的哨探现在只敢在开封城周边二十几里活动,等于成了瞎子聋子。张镇芳最厌恶军队骚扰百姓,不过此时人民党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下乡骚扰百姓上,就无力进攻开封。张镇芳忍不住希望人民党在乡下祸害的越久越好。
不过求人不如求己,张镇芳也没有闲着,他不仅把留在开封的税警部队紧急集结起来进行武装和训练,还急令散在各处的税警部队各抽调一半人手赶往开封。如果真的遇到人民党攻城的局面,有没有自己信得过的武装力量,这可是天差地别的结果。
税警学校校长朱丹陛也是心急火燎,他固然不喜欢张镇芳,可人民党向全国公开了自己的政治纲领。第一条彻底土改就让朱丹陛决定反对人民党。到了此时,朱丹陛也顾不得以往的冲突,他连续几天都试图在议会里面鼓动议员与张镇芳站到一起。
有人民党的土改衬底,议员们的态度自然完全一致。对朱丹陛要求大家尽量捐钱捐粮支持政府抵抗人民党的入侵,议员们同样满口答应。可每次会议召开,都会少那么几个议员。几天下来,留在议会里面的也就只剩下商丘一地的几名议员。其他议员要么在跑回老家的路上,或者正在准备跑回老家去。着门可罗雀的议会所在地,朱丹陛干脆找到张镇芳请缨。
“朱议员,你说你要去炸人民党的军火库么?”张镇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着朱丹陛。
朱丹陛神色悲壮,“正是,人民党大军在外,听说他们的部队都下到乡间去祸害百姓。我带一些人潜入商丘,炸了人民党的军火库。没了军火他们势必阵脚大乱,到时候中央派兵也好,或者第二镇出兵也好,胜算都大了很多。”
张镇芳微微点头,这倒不是对朱丹陛的嘉许,而是他回想起周镇涛的话,“人民党极力反对小资产阶级加入人民党的队伍。这帮小资产阶级”赤色黎明”生性躁动,给他们三分颜色他们就敢开染坊。我朱丹陛此人就是个标准的小资产阶级,你让他死他是不怕的,他们就怕不能干写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张都督,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朱丹陛,只要善加笼络,让他觉得自己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朱丹陛定不会让你失望。”
周镇涛的识人之明令张镇芳感觉由衷的钦佩,从建立税警大队开始,朱丹陛始终敢在这些得罪人的事情上强出头,可是替张镇芳挡了不少明枪暗箭。而张镇芳只要在关键时刻轻描淡写的“掩护”朱丹陛一些,朱丹陛就觉得由衷感激。
既然朱丹陛肯去冒极大的风险炸人民党的军火库,张镇芳自然没有理由阻止。他站起身冲着朱丹陛深深作了一个揖,“朱议员,人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当下开封危在旦夕,敢站出来的只有朱议员一人。以往我对朱议员得罪甚多,现在想起来实在是汗颜。”
“张都督说的哪里话!”朱丹陛赶紧扶住张镇芳,“若不是老师推荐我上北洋师范学堂,我哪里能有今天。到了此时,也该是为我们河南父老做些事情的时候,我愿挺身而出。”
张镇芳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好笑,反正忍不住咧嘴的时候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流了出来,“朱议员,你辞去九死一生,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安然回来。不过你若是回不来,我定然在咱们项城给你修一座大大的墓,让项城百姓都记得朱议员。”
朱丹陛压低了声音说道:“张都督,此行我必然不能透露我的身份。只是我还不放心北洋新军,他们迟疑不前,只怕是完全靠不住。”
张镇芳连忙擦了擦眼泪,“朱议员,我已经准备与开封共存亡。人民党若是攻打开封,我就亲自持枪督阵。决不让北洋军弃城而走,把开封的百姓给丢人人民党祸害。”
朱丹陛听张镇芳说的真切,眼角已经有了泪花,“张都督,若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
张镇芳上前拍了拍朱丹陛的肩头,“朱议员,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你为人清廉,税警到项城,你让他们先去你家收税。我现在就派人去项城,命当地官员免了你家的赋税。哪怕你此行不能顺利回来,也绝对不用担心家里面的事情。”
听张镇芳说起家里,朱丹陛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迟疑了一阵,他才说道:“张都督的好意我就领受了。”
果然如同周镇涛曾经预言过的那般,张镇芳“推心置腹”的与朱丹陛谈了话,完全承认了朱丹陛举动的伟大意义。朱丹陛也没有丝毫官场老油条的那种无耻,选了几名精干的税警,三天后悄悄动身了。临走前只留了几封书信,甚至没有向张镇芳辞行。
张镇芳当然不能这样让朱丹陛走,他派人追上去送了几匹马以及二百两银子。经办事的亲随向张镇芳保证,朱丹陛等人果然是向着商丘方向去了,张镇芳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朱丹陛一行直奔商丘而去,人民党沿途劫杀开封城出来的探子,这消息朱丹陛知道。为了躲开人民党的劫杀,他们一行人专门走各村之间的销路。
“人民党部队四散到乡间祸害百姓”的事情朱丹陛也知道,可””沿途上竟然没有想象中那样遇到大批逃难的百姓。一问沿途的百姓,大家倒是听说人民党到了许昌,却没有听说人民党有什么抢掠的事情。不过越靠西,另外一个传说就越多。百姓信誓旦旦的说最近天上飞着一些银白色的鸟,发出极大的嗡嗡声。鸟上头好像还坐的有人。这消息实在是过于古怪,而那些说这些消息的百姓信誓旦旦亲眼所见,朱丹陛也不得不感到相当疑惑。
走到了第三天,朱丹陛听到一阵奇怪的嗡嗡声,这不像是蚊子的声音,也不像是朱丹陛听见过的任何一种飞虫的声音,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四下怎么都不到有什么迹象。随着嗡嗡声越来越大,朱丹陛抬头一,却见到阴云中突然飞下来两架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似像鸟,也有翅膀。只是翅膀根本不扇动。而且这翅膀还是两层,中间夹了一个长长的银色物体。在朱丹陛等人注意到天上东西的时候,天上的东西仿佛也注意到了朱丹陛。飞在天上的古怪东西侧过了身体,露出正上方一个好像是玻璃的玩意。朱丹陛眼尖,他到这里面竟然探出一个模样奇怪的脑袋,向朱丹陛等人仔细打量片刻。
双方相交的时间不长,很快那两个怪东西就飞入云层,又过了一阵,嗡嗡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遇到这等怪事,朱丹陛一行人放慢了马匹,对天上到底是什么争论起来。正说的激烈,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不久,一队骑兵冲着朱丹陛等人飞驰而来。那些人都身穿人民党深蓝色军装,手中拿着步枪。一这帮人就是训练有素的,十几个人呈半包围姿态毫不停留的围了上来。
打还是跑?朱丹陛心中激烈的思考片刻。他还是觉得对面的人可能只是人民党的探子,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抱着这种想法,朱丹陛命跟随自己的部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被严密的包围之后,朱丹陛也不抵抗,只是装作无辜的问道:“不知几位军爷有什么事情。”
骑兵小队的军官仔细打量了朱丹陛几眼,突然笑道:“朱校长,你到商丘这边来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