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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非常清楚自家的事情,求名求利的小尾巴哪里那么容易就割干净的。自己能不主动去想着衣锦还乡就不错了,别人言语一挑拨,庞梓若是不能立刻摒除这等想法,那么思路立刻就会跟着走。在这点上,庞梓极为认同干校教育里面直截了当毫无避讳的内容,陈克仿佛不受拘泥的挥洒自如,因为陈克的视角是整个世界,他应该是党内眼光最广阔最深远的一位。并非陈克本人没有名利心,而是陈克所追求的东西与名利毫无关系。
即便从干校“毕业”有一段时间了,庞梓也仅仅能努力去避开名利心对自己的影响,若是说彻底与名利绝缘,庞梓深知自己远做不到这点。
“我们这次还是化妆进军吧。当下河北北洋军各路驻军甚多,地方上的人也不知道北洋军的行动,化装成北洋军很容易骗开各种防备。”庞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人反对庞梓。同志们参与过土改,那都是在解放地区实施的工作。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如何有效解决敌人的基层组织,这也是个新课题。倒是有同志提出庞梓当年带着马匪们纵横河北,在那件工作中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的。
庞梓觉得干校的思想教育还是真心说到了点子上,只要庞梓实实在在工作,既不试图证明自己是好人,或者反其道行之,试图证明自己并不在乎好人坏人的评价,而是完全实事求是的工作,同志们也就把庞梓当成一位干工作的旅长来应对。因为庞梓现在的工作就是工农革命军骑兵旅的代旅长。如果能够保持部队中的这种实事求是的风气,不去试图求名求利,那么庞梓以往的种种根本不会有人提及。提及庞梓的过往和当下工作有何关系?
怀着轻松与一丝庆幸,庞梓很实事求是的讲述起自己当年的经历。南宫县是个交通要地,各地往来客商甚多,那时候庞梓他们把南宫县附近的临清当作赃物交易场所,很是赚到了一笔。那时候大家抢掠各地一来是为了让土匪们有所收益,二来是鼓起他们的勇气,以完成最后对满清皇庄等场所的大抢掠。土匪分散各地,还能有效分散敌人的目标与注意力。当下则是要系统性的抓捕北洋基层人员,和以前没有什么可比性。
军事会议先确定化妆攻取两地县城的军事计划,至于是否化妆进入各地抓捕北洋的基层人员,大家颇有分歧。
“穿着北洋军服抓人,效果更好。还能让地方上以为北洋军要对他们下手,制造足够的混乱。”支持者的理由貌似颇为充分。
反对者的态度也很坚定,“我们现在是堂堂正正与北洋作战,骗开北洋守军那是一码事。抓捕北洋基层人员又是另外一码事。我们就是得让这些基层明白,北洋是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基层人员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普通百姓们看到我们的威力,让地方上势力明白北洋已经到了这样窘困的地步。如果没有这些明明白白的抓捕,地方上是不可能做出真正选择的。”
“但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出现地方武装的抵抗。河北这地方土匪甚多,虽然大部分土匪现在都去吃兵粮了,可是地方武装力量依旧雄厚,就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南宫县等地的镖局,也有二三百号人,每人都有枪。和北洋军打仗倒是容易,清剿地方武装力量,特别是在我们没有掌握地方政权的局面下清剿这些力量,我们遇到的困难非常大。”
听到南宫县镖局这个词,庞梓心里面一阵难受,有那么片刻时间,他甚至忍不住想怀疑是不是有人提起此事是要暗示什么。不过庞梓强行让自己不做这等联想,这毕竟是工作,大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工作,庞梓作为旅长,也只有一个任务,就把战斗任务最有效的完成。即便是想证明自己,庞梓也只有这么一个途径。
好不容易等心里那股子难受劲过去之后,庞梓反倒感觉轻松了。他最后下了决定,“对于敌人的武装力量,我们尽量用伪装的办法赚开敌人的营地,用最小的方式解决他们。这是打仗,不是逞英雄。不过对于抓捕行动,我们还是尽可能的公开进行,这是向群众们展示我们的力量。大家觉得如何?”
大家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庞梓的提议随之得到了支持。而庞梓思路此时却已经打开了,他接着说道:“其实不妨这样,我们可以自己又做人民党,又装作北洋军。弄两个营,专门伪装北洋军,然后以人民党在这一带行动为名,到各地行动。我们的大部队恰恰可以跟着这支部队到处走。大家觉得如何?”
这点子可是够贼的,而且更有可操作性。同志们对这个建议极为赞同,二营营长立刻起身表示愿意承担这个任务。
南宫县现在已经是战区,与其他地区差不多,县城附近驻扎了一个旅的保卫部队。南宫县县令对这支北洋军相当厌恶,自打几个月前这支部队抵达南宫县之后,官民冲突就没有停止过。军人偷偷进县城的勾栏玩女人倒还能够理解,地方上的嫖客们就算是因为勾栏生意兴隆而找不到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大事。让县令感到恼火的是,北洋军的军需官采买蔬菜肉类的时候往往给钱不够,商贩们感到吃亏,自然不肯继续做这生意。这样的矛盾县令也不肯插手。当兵的就是土匪,整个满清时代就是如此。北洋军也不可能改变。可先是驻军的军需官前来找南宫县的县令,要求他们提供足够的蔬菜肉类。县令推诿了这件事之后,驻军的旅长直接派人要求县令解决这个问题。旅长的理由是,据说南宫县的鸭蛋便宜,能够销售到北京和天津去。现在这里的鸭蛋价格极贵,肯定是奸商故意提价。
听了这话之后县令心中大怒,南宫县的鸭蛋的确一度价格便宜,行销甚广。不过那可是大土匪头子庞梓在南宫县的事情,庞梓打跑的不就是北洋军么?不仅打跑了庞梓,北洋军把庞梓的饲养场抢掠一空,连场地都给防火烧成了平地。自那之后,南宫县一度闻名的咸鸭蛋就销声匿迹了。北洋军不提自己干过什么,反倒质问起县令来,这做法让县令极为恼火。
不过军爷们不好惹,特别是在战争时期。好不容易把事情给糊弄过去,县令心中好一阵子才从那些丘八极冲的言语中平复下来。
送走了这帮人的第二天,县令就听说一大早就有大队北洋军马队从南而来,经过南宫县直奔北洋军驻地去了。好在这些人傲慢的很,对前来客气盘问的县里头人代答不理的。能省了麻烦,县令也就不在乎了。唯一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据县里面保安队伍所说,这支北洋军队伍里面不少人行军传军令的口音是河南话。县令知道北洋军扩军的时候招收了不少土匪,而且土匪们还是成股加入的。
“这堂堂直隶,现在成了各省土匪们盘踞的场所!”县令嘴里面没说什么,心里面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支“河南土匪”组成的北洋军走了不到半天,突然衙役急匆匆的冲进县衙门,“大人,大事不好了。北洋军的营地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县令也大吃一惊。
“不知道,反正那里枪声不断。应该是打起来了。”衙役也是六神无主的答道。
县令也没任何办法,他手里面只有一些保安团,人数不到五百。不管是谁敢攻打北洋军,都肯定有强大的兵力。上万人的北洋军那些人尚且敢打,更别说南宫县这五百人了。不知不觉中,县令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再……,再去打探。”县令给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而两个多小时之后,衙役又冲了进来,这次衙役已经不是急匆匆,而是在门口被绊了一下,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县衙。“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人民党来了!领头的还是庞梓,就是以前那个庞大王!”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县令坐在椅子上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