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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皇宫里的厚德宫在喧闹的一天后,也暗沉了下来,唯有德贵妃的寝宫仍灯火微亮。
“贵妃娘娘,夜已深了。不如让奴婢侍候您就寝吧?”一个嬷嬷走上来,俯身低头道。
德贵妃望着黑漆漆的门口,冷声问:“皇上今晚又去香贵人那里了?”
嬷嬷缩了缩头,怯怯答:“是。”贵妃娘娘每到晚上总会如此一问,她每次都答得胆战心惊。
德贵妃没有动弹,望着奢靡富丽却冷清不已的房间,心里冷冰冰的。
“你们都下去,本宫想一人静一静。”她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开口。
嬷嬷和宫女们低头退了下去,房间里更显冷清安静。
德贵妃缓步走到窗口,望着一处高楼看着,眼里泪水隐约模糊。
“皇上,你有了新人,便不再宠爱臣妾了吗?十来年了,你的新人总是不曾间断……臣妾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晚上,却要孤单过三百五十个……这皇宫里的夜晚,总是冷清得让人害怕……你怎么又不来……。”她轻轻低喃着,骄傲的眉角有一滴泪水滑落。
感到脸上泪水滑动,她一愣,伸手摸了一下脸颊,见手中嫣红点点,胭脂散开在手心,在橘红色的灯光下,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她冷笑起来,眼泪却点点往下掉,吟唱道:“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叩叩!”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黑衣人推开边门,跪在地上,低声恭敬喊:“娘娘……”
德贵妃微侧身子,冷声问:“怎么样了?都杀了吗?”
黑衣人脸上满是尘灰,头上身上也都一片狼狈,怯怯低头:“……属下无能……”
德贵妃惊讶抬头,颤抖怒问:“怎么回事?两百人竟杀不了他们两个人!没用的东西!”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将两个眼中钉一起除去,她以后的日子才能安生些。这次打草惊蛇,以后恐怕要除去他们就更难了。
黑衣人拼命把头压低,半晌也不敢动。
“养你们有什么用!两个人也杀不了!你们每个人都要来气我!混账!混账!”德贵妃突然发疯似地大声嚷嚷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为什么?她想要做的事情总是一塌糊涂……要什么没什么,想要阻拦却拦不住,她不甘心啊!
她是游龙山庄的大小姐,是皇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高在上德贵妃。她实在不甘心啊!
“娘娘,请你息怒……”黑衣人怯怯地劝着。
“啊!啊……”德贵妃突然大声哭着起来,嚎嚎大哭,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娘娘!”黑衣人慌忙想上前扶她。
“退下!”德贵妃冷声喝住他。
“是……”黑衣人只好点头,退出门去。
屋内又恢复了冷清,一如起初令人窒息的安静。
德贵妃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呆滞。地板冷冰冰的,她却丝毫不觉得冷,一直呆坐着。
“姑姑。”一声淡淡的呼唤,在格外安静冷清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然。
德贵妃慌忙回头,本能寻索着——
只见一个浅绿色衣衫男子高贵站立,风轻云淡,俊逸如仙。他搂着一个绝色俏美的女子,呵护她在怀。两人正静静地站在她的后头,低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她。看样子,两人已经来了许久。
她一愣!
多少年了,自从侄儿去了神医谷,她便没听到他脆脆甜甜喊自己“姑姑”。十几年了……自从他回来,也就和她匆匆见过几次面,每次他总是冷冰冰喊德贵妃。
不知为何,听着他熟悉却陌生的喊声,她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滴答掉在地上。
自从她踏入皇宫,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她虽然想念山庄,但却不能出宫。她身旁没有一个亲人,也无法再次体会到亲人的呼唤。
这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听到亲人对她的亲昵呼唤……
游弋和云倾月互视一眼,缓缓地走过去。
德贵妃瞧见他们走近,才恍然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想站起来——但她跌坐冰冷的地上良久,双腿早已冻僵,刚一动便又跌回地上。
慌忙中,一双葱白小手伸过来,将她搀扶住。她无措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闪烁晶亮黑眸,脸上一滞。
游弋动手搬了一只紫檀椅子过来。云倾月双手用力,将德贵妃半搂半抱扶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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