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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的场景,这才多久,就……
还是因为地震,莫非是天谴?
探春英秀眉眼中现出一抹奇色,欣喜道:“老祖宗,珩哥哥现在不就掌着锦衣府?诏狱是不是他管着?”
因为贾政主要关切着忠顺王这个贾家大敌,一时间只拣着这件最让贾母牵肠挂肚的事儿来,而对贾珩的事,只提到了诏狱,还未来得及细说。
“那就是珩弟在审着忠顺王了。”元春也惊声说道。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
贾母愣怔了下,将心头一抹古怪压下,面色复杂,笑道:“探丫头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珩哥儿身上领的差事多,还有个锦衣都督,是吧?”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古怪。
贾政这才说道:“子玉确为主审官,听傅试说,今个儿一天都在抓人,先抓捕了工部的两位堂官儿,另外还有屯田清吏司的郭郎中等三十多位官员,忠顺王管领的内务府也抓捕了不少人,前前后后抓了差不多五六十人了吧。”
“这……竟这般多?”凤姐闻言,眸光闪了闪,惊讶问道。
工部、内务府两衙,大大小小官吏,大鱼小虾,抓捕了五六十毫不夸张,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这个数字还会膨胀。
什么叫兴大狱?
就是监狱虽大,抓的犯人装不下。
“怎么抓这么多人?”李纨忍不住开口说道,秀雅玉容上见着惊异。
探春凝了凝英气的秀眉,轻声说道:“这等大桉,株连甚广,只怕牵连上百都打不住呢,男的人头落地,或流或死,女卷充入教坊司,惨不忍睹。”
贾母面上同样现出唏嘘,感慨道:“大狱一兴,从来是不知几家嚎哭。”
众人都是心头一凛,但旋即放松下来。
无他,主要是和她们贾家无关,而更能以一种抽离的怜悯心绪去想象,这种心理或是兔死狐悲,或是幸不在己的比惨心理。
贾政道:“听说内务府那边儿还死了一个参将,听傅试言是集兵拒捕,被子玉用天子剑斩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可卿秀眉微蹙,虽然知道已没有事,但心头难免提心吊胆。
宝钗杏眸现出一抹忧色。
他还和人动手了吗?
黛玉秋水明眸同样泛起担忧,藏在衣袖中的手捏了捏手帕,心底涌起一股担忧。
他不是忘了自己的生儿,而是……
“参将?”凤姐柳梢眉跳了跳,看向探春,问道:“三丫头,这是多大的官儿?”
探春还未说话。
湘云一手支颐,苹果圆脸红润如霞,脱口而出道:“那不是和刚才婶子说的要娶大姐姐的参将一样?”
王夫人:“???”
不由瞥了一眼湘云,只觉湘云那张往日讨人喜欢的苹果圆脸,竟一点儿都不娇憨烂漫了。
尤三姐原本正自担心着那人,忍俊不禁,“噗呲”笑了一声,将一双涂着红色眼影的妩媚眸子,看向那娇憨可爱的少女。
而这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意,恍若戳破了西洋景,此刻天香楼中,就有一道道古怪目光瞧向王夫人,颇多玩味。
“什么夫婿?什么参将?”贾政皱了皱眉,一头雾水,然后看向元春。
他大女儿要许人了,他竟不知?
贾母道:“是方才义哥儿媳妇儿说……”
三言两语将经过叙说。
“宝玉他娘的意思是,将大丫头许过去,但珩哥儿先前不是说,朝廷正在整顿边军,不太妥当。”贾母低声说道。
王夫人脸色苍白,抿了抿唇,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让老爷说说她吗?
“胡闹!”
就在这时,一道沉喝在天香楼响起,令众人心头都是一凛。
元春凝眸看向自家父亲,芳心“咯噔”一下。
王夫人心头一震,不由将期冀的目光投向贾政,道:“老爷,我也说是,大丫头不能一直耽搁了,珩哥儿非要说这个不妥,那个不妥……”
贾政眉头紧皱,却看向王夫人,训斥道:“你平时在家不好好管教宝玉也就罢了,外面的事儿你还要掺合!”
王夫人张了张嘴:“我……???”
尤三姐已经笑的捂住嘴,因为憋笑,而花枝乱颤,胸前衣襟下的雪子,都晃了几晃。
暗道,这二太太可真是有意思。
尤二姐扯了扯尤三姐的衣袖,美眸嗔白了尤三姐,分明示意自家妹妹收敛点儿,你还没过门儿呢!
贾政沉声道:“整顿边军,这是军国枢密,珩哥儿他参赞军机,与闻国政,既然说这门亲事不妥当,那就定不妥当!大丫头的亲事交给珩哥儿去操持,你一个妇道人家,以后不要管了!”
王夫人:“……”
她不用管了?
所以,这究竟是谁的女儿?她十月怀胎,她管不得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
老天,天下有这样的事儿?
一时有些懵,脸色微白,问题被当众训斥着,只是四肢冰凉,体面丧尽。
薛姨妈在一旁扶着王夫人,劝道:“姐姐,听二老爷的吧。”
贾政叹了一口气,不理王夫人,看向贾母,说道:“母亲,珩哥儿先前就有言,忠顺王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如今正应其言,母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如贾珩先前所思,先前提前和贾政言明,就收不到恍然大悟之效,贾政一路而来,回想前事,只觉字字有应。
贾母闻言,面色顿了顿,也隐隐把握到一些关要,惊声道:“政儿你是说?”
元春明眸闪了闪,柔声道:“父亲刚才不是说,工部两位侍郎都被抓捕了?那珩弟他……”
毕竟是在宫里当过女史,侍奉过皇后,这会儿一经提示,也敏锐意识到一些不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探春英气的明眸闪过一抹恍然之色,说道:“先前这些人,不就是对付着父亲?现在可都成了阶下囚,还有忠顺王,前日还欺负咱们家,现在也……”
秦可卿看着几人议论的一幕,端起茶盅,也不出言。
忽然想起自家夫君和父亲所言,以待变故。
只是地动,这等天灾?
难道夫君还能未卜先知?
宝钗也颦起了秀眉,水润杏眸现出苦思,一时间倒也把握不住其中的关节。
她知他胸有成竹,可这地震……
嗯,不对,应是他早就知道皇陵内有弊桉,纵然没有地震,也有其他法子。
贾母压下心头的思绪,说道:“等珩哥儿回来,你们再好好合计合计,咱们这些妇道人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见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了下来,薛姨妈这时也上线揽活,笑道:“我就说,珩哥儿是个心里有数的,也不能任由着旁人欺负咱们家,这下总有个法子可想。”
都不是蠢人,一下子被点破,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儿,说不得是早有布置。
王义媳妇儿这时坐在一旁,脸色又红又白,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微微低着头,脸色不好看。
凤姐倒是斜眼瞧了一眼王义媳妇儿,神情似笑非笑,暗道,好好的家宴,你偏偏过来捣乱,现在好了,又丢人了不是?
元春看着这一幕,眸光闪了闪。
心头不知为何,忽而生出一念,闹了一闹也好,这样妈从此以后就不能再过问她的亲事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这样她就能和珩弟……
秦可卿这时端起茶盅,美眸目光清冷地瞥了一眼王夫人。
暗道,如果不是因着礼数,二太太她早就不想邀请过来。
惜春从头到尾冷眼旁观这一幕,同样看了一眼王夫人。
二太太一直针对她珩哥哥。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忽地一个嬷嬷进得阁楼,道:“老太太,珩大奶奶,大爷回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心思各异,相对默然的各人,都是心头一震,看向那嬷嬷,正主终于回来了吗?
黛玉罥烟眉微蹙,含情凝睇地看向那嬷嬷。
秦可卿忙接话道:“晴雯,你过去看看大爷,许忙了一天,应没有用饭,让他过来一同用饭。”
晴雯方才听着几人争执,几次想要上前帮腔,但记着贾珩的叮嘱,这会儿早就气得腮帮都鼓起,闻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下了阁楼,跑往前厅。
来到前厅,抬眸见到身形颀立的少年,正从内书房而来,似还要往外走去,问道:“公子,这般晚了,怎么还往外面去?”
贾珩笑了笑,道:“还有要紧事要去。”
“公子,用过饭了没有?奶奶让你去天香楼过去呢。”晴雯急忙问道。
贾珩经晴雯这一番提醒,才惊觉从中午时,就没用过午饭,这会儿肚子倒也饿了起来。
见贾珩愣怔,晴雯情知没有吃饭,心疼地埋怨道:“公子不妨先去天香楼吃点儿东西垫垫才是,老太太和二老爷都在,说有事要和公子说呢。”
贾珩想着也不急这一会儿,遂点了点头道:“也好。”
不多时,贾珩穿过一路灯火的抄手游廊,登上天香楼的二楼,绕过一架山河屏风,来到正厅。
“老太太,奶奶,大爷过来了。”
随着嬷嬷唤着,正厅中一下子忙乱起来。
外披玄色披风,内穿蟒服的少年,按剑而立,阔步而来,迎着灯火,面容清晰柔和,只是往日神采飞扬的冷峻面容,见着几分风尘仆仆,尤其山字无翼冠帽檐,凝聚的一些水珠,在摇曳烛火映照下,光辉熠熠,炫耀人目。
这是冒雨往来了。
黛玉抿了抿樱唇,剪水秋童,波光点点,心湖中忽地浮起一句诗:“灯火辉映处,风雨夜归人。”
许是有他在外,才有她们守着一方宁静烛火罢。
贾政连忙起身相迎,唤道:“子玉。”
其他人也凝眸看着那少年,只是一时默然。
贾母默然片刻,问道:“珩哥儿,这是从哪过来的?”
“才从忠顺王府过来。”贾珩在晴雯的侍奉下,面色顿了顿,坐了下来。
“忠顺王府?”贾母心头一惊,讶异而望。
贾珩道:“刚刚率人抄检了忠顺王府,搜集罪证。”
此言一出,厅中倏然一惊,恍若石破天惊,忠顺王都被抄检王府了?
藩王,都被抄家了?
这也太……这就是兴大狱吗?
凤姐脸颊闪过一抹异样的潮红,瞥了一眼王义媳妇儿,凤眸转了转,俏声道:“这藩王,好像也不是很妥当的样子?”
王义媳妇儿:“???”
你什么意思?
你找茬儿是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子向外拐?
王夫人也不由用旁光,横了一眼凤姐,心头发冷。
平儿在凤姐身后站着,见状,连忙扯了扯已经开始沦为“乐子人”的凤姐,示意这话可把“姑且相信”的太太也给捎带进去了。
这可不兴妥当啊……
“噗呲。”
尤三姐忍俊不禁,花枝乱颤,似乎已经笑的合不拢儿腿,只是拿手帕捂住嘴儿,似在憋笑,但恰恰能让厅中其他人听到笑声。
随着尤三姐的笑声传去,一些人神情也开始古怪起来,大抵是一种憋笑而不得状态。
尤二姐美眸妩媚流波,嗔了一眼自家妹妹,这让少女多了几分超过年龄段的万种风情。
这时,她似乎也有些明白自家妹妹的意思,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表示对某位大妇的声援。
因为作为一个外人,还是没有过门儿的妾室,刚才珩大奶奶和王夫人口角时,还真不好在一旁帮腔。
否则,真以自家妹妹的泼辣手段,手撕了这王夫人,就是三两句话的事儿。
那时候,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妻妾欺客,不成体统,反而给那位珩大爷脸上抹黑了。
尤二姐念及此处,也不由美眸转去,目光痴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暗叹,世上怎么有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啊。
贾珩面无表情,只是瞥了一眼尤三姐,反而对上一双脉脉含情的眸光回应,抽开目光,问道:“用罢饭,等会儿还要进宫面圣,有吃的没有?饿了。”
这话一说,饿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恍若有一种让方才古怪笑意散去的力量。
秦可卿玉容微顿,心头一紧,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眼圈微红。
方才说着杀一个参将,想来又与人厮杀了。
转头看向宝珠和瑞珠,急声道:“宝珠、瑞珠,快准备热水和毛巾,碗快,伺候大爷用饭。
真就是谁的孩子,嗯,不,谁的男人谁心疼。
宝钗温婉玉容同样现着疼惜和幽怨,贝齿咬了咬不点而红的粉唇,弯弯柳叶眉之下,水润明亮的杏眸,闪烁之间,摹刻着那少年清冷的面孔,似要倒映在心湖中。
她也能从那往日坚毅眉峰中,读到一些疲惫之态。
更不用说,方才又和人厮杀……
贾珩接过铜盆,在众人瞩目下,“哗啦啦”撩起水,搓洗着手。
伸手接过晴雯递来的毛巾,好整以暇擦了擦手,修长、白皙的手掌,在烛光映照下恍若莹玉,几有一种奇特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