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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问道:“三妹妹,今个儿都看了什么书。”
“六韬的兵书。”探春捏着贾珩的肩头,低声说道:“珩哥哥,等明年打仗,珩哥哥要不带着我去吧。”
贾珩笑了笑道:“两军阵前,兵凶战危的,妹妹年岁太小,也不好去的。”
探春怏怏地说了一声,眸光闪了闪,问道:“那给珩哥哥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贾珩问道。
“我想学武。”探春英媚天成的脸蛋儿上满是期冀之色,道:“以后也好帮着珩哥哥,我挺喜欢弓射的。”
只有她学了武,才能像那位萧姑娘一样,时常陪着珩哥哥的身边儿出生入死了。
贾珩想了想,说道:“学武强身健体倒也不可,只是府中没有女师傅教你,夏侯莹和你萧姐姐都在金陵,现在也教不了你。”
这时候,女孩儿学武,一些招式都是贴身传授,女孩子更为方便一些。
探春眉梢上扬,明眸粲然如星,柔声说道:“那珩哥哥你教我啊。”
“我先教着你也行,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苦。”贾珩笑了笑,说道:“家里就有小校场,回头我先教你打熬力气。”
元春和探春一文一武,探春学了武以后,也能保护着园子里的几个姑娘。
可以预见,随着他逐渐掌柄国政,将来的斗争形势会更加严峻和残酷,这也是他先前让潇潇帮着训练一些女卫的缘故。
探春语气中难掩雀跃之色,目光欣喜流溢,说道:“那就这般说定了呀。”
贾珩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在珩哥哥眼里,我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探春忽而怏怏不乐说道。
贾珩凝眸看向少女,笑了笑道:“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是一年一个样,都到我胸口了。”
说着,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刘海儿。
其实不仅是探春,黛玉也没他高,每次和他亲昵,黛玉都是踮脚,当然他更多时候会迁就着黛玉。
探春被宠溺的动作,脸颊羞红成霞,道:“珩哥哥。”
贾珩拉过少女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学武也挺好,我是喜欢我们家能出个女将军的,我现在还记得妹妹说的话。”
这个时代女孩子嫁人还是太早了,怎么也得十八岁以后。
“立一番事业来,你自有你的道理。”贾珩目中带着欣赏,他觉得需要给探春鼓鼓劲,打打气,看向明眸皓齿的少女,温声说道:“府上的几个姊妹,其实,我是最为欣赏三妹妹的。”
探春闻言,芳心剧颤,周身已经被一股巨大的欣喜包围着。
最?一个最字戳中了少女心底的一丝青春萌动。
只是片刻之后,芳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只是因为她姓贾,所以才不能如林姐姐和薛姐姐一般,与珩哥哥在一起。
但到了嘴边的话,明眸熠熠地道:“云妹妹还有二姐姐呢?”
贾珩道:“云妹妹她天真烂漫,是爱玩闹的性子,她终究是一介女儿家,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不过她也不抱怨。”
湘云的性情其实有些像贾母,但又比贾母通透一些,能对宝玉说出“你会会那些为官做宰的去。”就说明湘云在天真烂漫,贪玩的外表下,其实心思剔透。
“二姐姐呢。”探春问道。
贾珩笑了笑道:“你二姐姐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犹记得前世红楼电视剧中,迎春一句“正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况我哉?”,探春那一个小眼神。
探春明眸眨了眨,好奇问道:“那林姐姐呢?珩哥哥为什么……”
珩哥哥怎么会喜欢林姐姐那种时常哭哭啼啼的性子。
此刻,在舱室回廊之上的拐角之上,少女捏紧了手帕,侧耳细听着,原本黛玉趁着出来透气的空当,想来寻贾珩单独说会儿话。
不像宝钗当初与咸宁公主和李婵月一同南下,早已彻底接受了这种现实,黛玉与咸宁公主接触的太少,心头总有几分异样。
贾珩默然了下,说道:“林妹妹外柔内刚,至情至性,你对她一分好,她都要还你十分好去。”
暗中倾听的黛玉闻言,娇躯微颤,粲然星眸泛起雾气,心头忽而涌起一股暖流。
珩大哥果然是知她的,也没枉费她一腔情丝牵绊。
“那宝……”
贾珩打断了探春的话头,拉过少女的素手,拉进自己怀里,刮了刮探春的鼻梁,说道:“好了,别问东问西的了。”
真是嫌他日子太好过是吧?
探春却喜欢这样与自己的亲昵,芳心羞喜交加,羞嗔道:“珩哥哥。”
贾珩轻声道:“其实想和妹妹说兰儿妹妹的事儿,她也挺可怜的,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们两个性情都是刚强的,平常多亲近一些,她身上其实也有你的影子,平常也喜欢史书和兵书,你们两个可以成为好姐妹的。”
探春闻言,点了点头,道:“珩哥哥,我记下了。”
她也不知为何,许是正因为性情有些类似,但那兰姐姐偏偏姓甄,所以心头才有些别扭?
贾珩道:“好了,等会儿该晚饭了。”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返回平常的起居室,看向已是坐在那边儿的咸宁公主,问道:“咸宁,婵月呢?”
“婵月陪着林妹妹谈论诗词呢。”咸宁公主柔声说着,款步近前,抱着贾珩的腰,将脸颊贴靠在贾珩怀里,问道:“先生,京中舆论最近又起了变故?”
贾珩低声道:“南安郡王严烨,也倡言支持与女真暂修和约。”
咸宁公主蹙了蹙眉,说道:“南安郡王他下场支持和谈。”
“他为军机大臣,又是武勋,这下子主和派声势大震,只怕等到了关中,京中一些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也会下场了。”贾珩道。
其实和谈这回事儿,如果女真三五年不进攻,那大汉正好有时间发展,但关键是要女真肯定要要回多铎,这无疑是让他累死累活营造的一次鼓动军心士气的大好机会付之东流。
而这想来也是女真高层的真正目的。
这决不能容忍!
咸宁公主道:“那先生怎么应对?”
南安郡王虽然是魏王兄的老丈人,但夫唱妇随,先生如与南安家不和,她自是要站在先生身边儿。
贾珩道:“先加快速度回京。”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贾珩的船队离了省府开封,在洛阳并未做休息,就向着长安进发,终于在崇平十五年十二月的上旬进入关中之地。
而此刻,关中大地刚刚下过一场雪,河面倒并未结冰,可堪行船。
而随着贾珩逐渐到达神京城,京中那股和议之声的舆论之风也渐渐刮将起来,从国子监祭酒刘瑜中,再到翰林学士柳政、礼部侍郎姚舆、刑部尚书赵默、吏部侍郎方焕,从齐党到浙党,不同派系的官员纷纷下场表态,可以与女真和议。
这些人也未必全部是想着以和议,或许还有一些是想着在和谈以后,励精图治,韬光养晦。
但究竟是励精图治还是继续醉生梦死,歌舞升平,这个谁也说不了。
换句话说,发轫于科道的这场舆论已经蔓延到了侍郎、尚书一级的官员,在战和之事上,大造舆论,试图用一场舆论攻势迎接贾珩的凯旋。
在崇平帝的坚持下,神京百官仍是来到了神京城东城迎接贾珩的凯旋之师。
彼时,北风呼啸,官道旁的荒地上还有着雪堆融化后的水痕,树叶凋零的杨柳树枝在寒风中飒飒摇动,一派冬日肃杀之景。
青砖和条石垒砌的城墙之上,一把黄色橦帆伞盖下的中年皇者,在众大臣、内监拱卫中,如一棵苍松,面容期盼地举目眺望着远处的河面,周围的锦衣府卫打起的仪仗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戴权在一旁拿着拂尘,也踮起了脚,眺望着灞桥的河面上。
此刻下方列队相候的军士,在寒风中执刀而立,呵出的热气成团。
杨国昌此刻在寒风中,胡须随风而动,苍老面容之上见着冷然之色涌动。
文武百官在寒风之中迎接着小儿,小儿何德何能?
韩癀与赵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凝重之色。
永宁伯回京,回顾其人以往的战绩,以其人刚硬性情,只怕京中政潮更为汹涌。
南安郡王此刻也与几位军机处司员在不远处站着,面容冰冷,心头也在冷笑。
这才立了多大一点儿功劳,就得天子殊遇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宁国公死而复生了。
而不远处的魏王则在眺望着,目中涌起振奋,一旁的宋璟将一些阁臣的神色收入眼底,脸上却若有所思。
其实,崇平帝也是以此法,震慑京中渐起的和议之论。
就在这时,站在墙头之上瞭望的军士,目力极佳,见到一点船影,高声道:“圣上,来了,人来了。”
众人闻言,不管如何作想,都拢目观瞧。
只见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一艘艘高大如城,桅杆高悬的船只鼓动风帆,逐渐接近,而沿路护送的锦衣缇骑和骑卒已踏过枯萎深深的草丛,马蹄在蒿草之中翻滚来回,将灰尘和草根泥屑荡起。
崇平帝见此,目光振奋,声音难掩激动,说道:“诸卿,且随朕下城相迎。”
杨国昌眉头紧皱,心头冷哼一声,随着崇平帝下了城门楼,此刻两侧都是打着旗帜的卫士和军卒。
随着一众文武群臣下了城门楼,那艘悬挂着“贾”字旗的船只也当先抵近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