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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像昨日一般,将自己的两个弟弟抱上马去戏耍,虎着脸一一推开阻在马前的孩童。
“这孩子怎么了?”妻子屈方英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女儿,看着李成胜一言不发地朝偏屋走去,“你凶他了?这么大的孩子了,正是犯脾气的时候,没事的话,少说两句。”
“俺哪凶他了?!”李德田侧身朝屋里走去,“胜儿想要出海跑船,俺劝阻他不要出去冒险。这不,就跟俺甩脸色了。”
“出海呀!”屈方英闻言,眉头也是皱了起来,“那海上可是凶险至极,说不定哪个时候,就沉了船,落了水。……这孩子咋想的?”
“谁说不是呢?”李德田进屋后,洗了把脸,顺便将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下,“上半年,这孩子就想考海军学校,结果没考上。估计是受县城里那些跑船的水手蛊惑,想出海发财。你说说,这海外的金银是那么好赚的?虽然,俺们齐国的兵船和军队战无不胜,但冒冒失失地就去了海外的岛上去,万一被那些凶蛮的土人给伤了,岂不是要让俺们哭许久。”
“是呀。”屈方英点点头,“我们这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虽然赚不了多少银钱,但吃饱肚子还是可以做到的。待过几年,手头宽裕了,可以再买几只牛羊养着,每年多少可以多落点银钱。这日子比起大明来说,那可是天堂一般了。”
“那可不!”李德田伸手摸了摸妻子怀里婴孩的面庞,笑着说道:“俺这辈子,最大的气运,就是登上俺们齐国的移民船,离开大明,来到这汉洲。说到买些牛羊,俺觉得待明年四五月份,屋里积存下的银钱,再到乡里的农业钱庄贷些出来,应该可以先养五六只羊。这里到处都是草甸牧场,是天然的牲畜蓄养地。”
在18世纪中叶前,除了游牧地区可以饲养大量牲畜外,在传统农耕地区,包括东方神州大陆和欧洲地区,牲畜并不好养,人们只能饲养少量--以及那些劣等品种--牲畜。因为,这个时期的农人缺少两样东西:足够饲养家畜的饲料和以及随之而来的作物所需的充足粪肥。结果就是,导致了作物收成低下,家畜和畜产品严重不足。
另外,在牲畜饲养中,最大的困难还是如何增加冬季所需家畜饲料的供应,直到17世纪中期,苜蓿和芜菁才开始在荷兰的安特卫普与根特之间的广大区域零星种植,给少量的牲畜提供过冬饲料,但并没有在整个欧洲地区扩展开来。到18世纪六十年代,苜蓿和黑麦草开始陆续在欧洲各个国家大范围的种植,才得以提高当时的牲畜饲养规模。
而在汉洲大陆,除了西部以及内陆荒漠地区和东北原始森林片区无法大规模的进行牲畜饲养外,北部、东南沿海、大东山(今澳洲大分水岭)两侧、西南地区,到处遍布着优良牧场。而极度重视农业生产的齐国政府,更是在十数年间培养了数以千计的农业专家,在各府县乡镇,除了实地指导农人耕作外,还大力推广和帮扶农人蓄养牲畜,以提高齐国的肉类供应和皮毛供应。
本来以李德田移民汉洲本土达十七八年的时间,早就应该在耕作之余,饲养一些牲畜,以额外增加家庭收入。但谁让家里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地出生,极大地耗费了这个家庭多余的精力。如今,家中除了前期两个婴儿不幸夭折外,夫妻二人目前为止共孕育了六个孩子。
现在除了老大李成胜已满十六岁外,下面几个弟弟妹妹从五六岁到十三四岁不等,已经可以在读小学堂之余,帮着家里放养一些牲畜了。但考虑到家中人口较多,负担还是非常沉重,所以,李德田不是很想让老大出海跑船。除了海上风险外,还有就是家里突然少了一个顶门立户的劳力,多少有些吃力。
“爹,我不想吃鱼干。”五岁的老五李成平看着饭桌上一大盘咸鱼干,不由滴咕着。
“不吃鱼干?那就吃吃干馒头!”李德田没好气地说道:“小王八蛋,你是没饿过肚子!吃个饭,竟还挑三拣四的,有的吃就不错了。当年,你老子在大明,差点没饿死。别说鱼干,就是野菜根,都捞不着一片!”
母亲屈方英看着小儿子委屈的都着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馒头,有些心疼,便将面前的一碗荷包蛋悄悄地推了过去,示意他吃一个。
“别给他吃!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能惯着他?”李德田见了,一把又将妻子的碗挪了过去,“你生了老六,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自己好生补补。”
“这隔三差五的吃荷包蛋,嘴里有些腻了。”屈方英笑了笑,用快子给老五挑了一个鸡蛋过去。
“……明天杀只鸡,所有人沾点荤。”李德田咬了一大口馒头,低头咕囔着,抄手端起饭桌上的红薯稀饭。
“也好,这春耕忙了大半个月了,是该给你们爷几个犒劳一下。”屈方英脸上带着几分满足。
话说,二十多年前,在淮北农村,因为家里穷,没有多少粮食,每天只吃两顿饭,一干一稀,而且还夹杂了许多麸皮、野菜、草根。即使这种饭食,在就餐时,也只有家里的成年男丁才可以上桌吃饭,她和母亲,还有几个妹妹,只能在旁边看着,等他们吃饱了,才能捡剩下的垫垫肚子。
其实,在大明也不止屈方英家是这种情况。常年的战乱,天灾,官府的各种催收,地主的压榨,各地百姓的生产和生活,早已陷入极度贫困当中。无数的普通百姓之家,吃饭是有规矩的,家里的年轻劳动力先吃饭,吃饱了才轮到小孩或者老人吃,最后是女人吃。只有这样,年轻的男子才有力气去干活挣钱养家。往往到了最后,女人只能刮木桶,才有饭粒吃。
有时碰到收成不好,百姓想要生活下去就必须出卖自己的一切,赋税交不起,卖田地;卖劳动力;卖妻儿,没有妻儿,只能乞讨度日。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滋生出了一些无法想象的生活法则。
好像从记事起,屈方英就没吃饱过,每天都处于饥饿状态,在田间地头,或者鱼塘山林,凡是可以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根本不管它是什么,一股脑地往嘴里塞。田鼠、蚂蚱、鸟雀,甚至一些土里爬的虫子,都可以成为她的食物。
她丈夫刚才所说,这辈子最大的气运,就是来到汉洲,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对于她一个妇人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气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