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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那样,那些虎狼之兵岂是好相与的?指不定哪里便栽了跟头。这军中可不比州县里,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恩策越听父亲的唠叨越是不入耳,他站起身来道:“阿耶你这么说孩儿岂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了?当初王文佐能够从百济杀出这等富贵荣华,我却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到底他是你孩儿还是我是你孩儿?你怎么处处都替他说话!”说罢,便一摔门冲出门去。
王曲没想到平日里温顺老实的儿子此时却变得如此悖逆,不由得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响后方才骂道:“若不是生出你这等废物,我何苦还废这般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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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佐在村中又呆了两日,拜访了村中旧相识,与鳏寡孤独,老弱无依之人都舍了些钱米。这才启程往青州去向崔氏提亲。路上不提,到了青州后,早有刺史亲迎,寒暄招待之后,便向崔宅而去。
青州崔氏乃是清河崔氏的诸多分支之一,这枝的始祖乃是刘宋泰山太守崔辑,其后便世代居住于此地,虽然无法与清河大房、小房这几房相比,但也是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之一,也是显庆四年(659年),唐高宗下禁婚诏的范围(即禁止与七姓十家范围内部自相婚娶)。换句话说,若非唐高宗当年这封诏书,王文佐向青州崔氏的这番求亲多半是要吃闭门羹。
“这位便是王长史!”崔弘度向站在堂上的崔辨介绍道。
崔辨上下打量了下王文佐,面露笑容:“我本以为王长史是兵家子,却不想容止可观,甚好甚好!”
王文佐闻言一愣,崔辨口中的兵家子在当时可不是什么好话,大概应该和士家子相对应的,一旁的崔弘度赶忙笑道:“叔父您忘记了?王长史乃是琅琊王氏之人,如何可说是兵家子?”
“不错,不错!”崔辨也立刻反应过来,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笑道:“我倒是忘记了,请,请!”
王文佐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也不好发作,只得随崔辨上了堂,分宾主坐下,奉上茶水,崔辨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笑道:“过往曾听弘度言王长史之往事,实乃盖世奇才,今日得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呀!”
“不敢!”王文佐拱了拱手:“王某在百济那些事情,上则仰仗天子鸿福,下是将士们用命,王某自己所做的实在很少!”
“过谦了,过谦了!”崔辨笑了笑:“王长史自称是琅琊王氏,却不知是哪一支,哪一房呢?”
面对崔辨的提问,王文佐倒是泰然自若,当时士族联姻,第一件事情就是相互对谱牒,查家底。他已经在纪台村把家谱都背熟了,便沉声道:“先祖王籍曾为湘东王萧绎谘议参军,后嗜酒而早死,有子王增,侯景南下,江东大乱,齐军南下,祖增为齐军所劫北上,定居于青州寿光纪台村,已有十二世了!”
“王籍?可是作《入若耶溪》之王文海?”崔辨思忖了片刻后问道。
“不错!正是先祖所作!”王文佐暗自吃了一惊,他这个便宜先祖虽然年少成名,但一辈子仕途坎坷,在政坛上没有什么建树,又因为嗜酒死的早,后代遇上侯景之乱和北齐兵南下,衰微败落。但王籍在当时的文坛上地位却不低,被后世认为是谢灵运山水诗的最出色继承者,他那首《入若耶溪》更是流传后世,就连同时代的《颜氏家训》中也曾经提到,认为是当时第一流的诗人。王文佐既然要背家谱,当然把人物生平背了个滚瓜烂熟,却没想到崔辨居然也知道。
“原来是王文海的后人,好,好!”崔辨原本还有些死板的面容顿时鲜活了起来:“弘度,这里为何不早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崔弘度苦笑道。
“崔公莫怪,莫说弘度,就算是我自己,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的!”王文佐苦笑道。
“这个不该,这个不该!”崔辨连连摇头,叹道:“若非侯景之乱,江东高门离乱,何至于今日?”说到这里,他连连叹息,也不知道是在叹息琅琊王氏的败落,还是在叹息士族高门作为一个整体的衰颓。
“其实叔父也不必叹息!”崔弘度笑道:“文佐又何尝不能重兴家门呢?”
“这倒也是!”崔辨看了看王文佐,笑道:“王长史武功是有了,然则武功不可长久,非文事不得世代相传!”
“崔公说的是!”这次王文佐倒是说的心里话,清河崔、范阳卢这种世家大族的最厉害的其实不是势力有多强,毕竟这几家不要说皇帝,就连王都没出过,如果只看官职,很多时候不过是个刺史、将军、别驾什么的,算起来连个强点的部落酋长都不如。
他们的厉害之处是长达数百年,甚至近前年的长盛不衰,须知从东汉末年到唐建立的数百年时间里,朝代更换频繁,今天是天子,明天举族覆灭的实在是太多了,赢一次不算啥,能一直不输这可就很难了。这就涉及到文化传统,教育、政治长远布局等一系列手段,不是一两个天才能做到的。王文佐自问用兵打仗、种田挖矿当世无匹,但这种长远布局,需要时间沉淀就不如这些老世家了。这世上辛辛苦苦种果树,最后吃果子轮到别人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王文佐可不想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
“来,来!”崔辨看上去兴致很不错,他叫人来送上茶点,自己拿了一块,笑道:“王长史,我听弘度说你不但善于用兵,还善于理财,不知是真是假?”
“崔公说笑了!”王文佐笑道:“其实有财方能驱众,孙子云:大军一动,日费千金,若是不会理财,又如何能用兵呢?”
“不错,不错!”崔辨拊掌笑道:“王长史这话说的不错,今日崔某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