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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差使不忙,倒是李玉华每天神采弈弈的张罗施粥赈灾的事,穆安之发现,妇道人家的事还颇有几分门道。银子怎么用,用在哪里,要买哪些东西,李玉华还在家里开了个小会。
来得人很是不少。
慈恩会的章程原是当年明圣皇后定下的,历代都是皇后、太后主持,如今蓝太后管着慈恩会的事。不过,蓝太后也不可能亲历亲为,大都是听下头回禀。因慈恩会涉及银款之事,还有数位宗室、夫人做监察。
先时穆安之没差使,蓝太后就把慈恩会交给孙子练练手,也省得闲着无事。后来便让李玉华代管,这是蓝太后的私心,想着李玉华年轻,再加上少时在乡下老家长大,虽则人聪明伶俐,可有些功课,没经过就是没经过,蓝太后给了李玉华一段补习的时间。待慈恩会的事李玉华熟了,蓝太后三个孙媳,总不能太过偏心,便将二皇子妃与太子妃也拉到慈恩会,有什么事叫着三个孙媳一起,一碗水端平。
不过,太子妃二皇子妃婚后很快有身孕,生孩子比慈恩会的事要紧的多,俩人都忙着怀孕生子,最终还是李玉华管的多些。
何况李玉华本就爱出头管事,大家也便随了她。
自从皇子妃们加入,凤阳长公主便把手里的一宗事让儿媳方氏接手,永定侯夫人也把自己在慈恩会的位子让给长媳唐柔然,余者纷纷效仿,也是想着孩子们长大了,该让孩子们多在一处聚一聚说说话。
是的,慈恩会的另一个重要功能,便是社交功能。
能在慈恩会担个监察职位的,都是帝都一等一的女眷。蓝太后凤阳长公主都看李玉华不错,便是因为李玉华能在慈恩会站住脚,她还能张罗着大家伙做些事。这就很不容易,何况李玉华是真的用心做事,也有些闲言碎语说她邀名儿、爱显摆什么的,只是私下絮叨,没人敢说到明面儿上来。
如今长辈们退居二线,太子妃家的小皇孙昨儿个咳嗽了两声,太子妃一向拿儿子做命根子,非但宣了太医,从昨儿开始就自己不错眼的看着儿子,这慈恩会的事,她就请了个假。
二皇子妃性情柔顺,一向不争这个,如今城外流民的事,也是李玉华第一个告诉蓝太后的,故而这会就是李玉华在自己家里主持。
蓝国公府的大少奶奶说,“现在城里粮价飞涨,每石米就要八百钱,涨了两三倍,娘娘,咱们这银子,虽是买粗粮,怕是不能按往日价算。”
唐大奶奶也有此担忧,李玉华道,“这只管放心,朱家世代做粮草生意,咱们一直是在他们那里买米买粮,他们的价钱一向公道,我打发人问过朱阅,她家的粮食是自湖广运来的。湖广粮价浮动不大,还是以前的价格。”
云章郡主道,“咱们东穆地方大,其实哪年都有受灾的地方,以往倒没见粮食这样疯涨。”
二皇子妃点了点头,她们都是主持内闱的女眷,对米价粮价要比男人更敏感。
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嘉悦公主有些不解,“三嫂,既然朱家的粮食便宜,大家伙为什么不去她家买粮呢。”
李玉华道,“他家是做大宗粮草生意,并不零散卖。帝都粮食突然涨价,朱家的存粮也被上门求购的粮商扫荡一空。其实,哪里就真缺粮了,无非就是有人放出风声,令百姓惴惴不安,再加上商家屯粮的多,卖粮的少,这样下去,粮食还要涨。”
嘉悦公主有些明白,“想来这也算囤积居奇了。”又问,“这样的事,朝廷不管么?”
“积年的大粮商一般不会这么干,就像朱家,他们经验丰富,知道这事长久不了,也招朝廷反感。银钱的事该户部管,户部出手也就三两天的事。别忘了,有常平仓呢。”李玉华是穆安之给补的课,自来帝都发现自己学问不够用,李玉华每晚都跟着穆安之念书。穆安之以前也没当过先生,他是自己少时学什么就教李玉华什么。
虽说穆安之给唐学士灌输了不少仁义礼智信,可皇子该学的,也没有不教。穆安之挑捡着实用的,从官制一直讲到民生,从历史一直说到当今,有许多学问,穆安之讲着讲着都能发现自己不足,或是查资料或是请教旁人,再继续给李玉华讲。
所以,李玉华随口便说了常平仓。
常平仓的粮食就是用来平抑粮价的。
说过买粮买药施粥舍药的事,楚夫人就先走了,她是楚世子夫人的儿媳妇,年纪与凤阳长公主相仿,按理也该把慈恩会的事交给自己儿媳的,奈何儿子迷恋一位歌姬,坚决不染二色,楚夫人气的不行,宁可儿子打光棍也不能让歌姬进门。每次慈恩会聚会,看着满屋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的都是清白好姑娘,楚夫人就既羡慕又伤心,再加上她上些年纪,也不是同龄人,便不多留。
李玉华留其他人用过午膳,大家方告辞。
蓝国公府的大少奶奶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二皇子妃住的近,走的最晚,她与蓝大奶奶是正经姑嫂,李玉华就说,“瞧着大少奶奶,像是有什么事。”
二皇子妃道,“她是有事,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看来是真有事。”李玉华好奇,二皇子妃也知道。
二皇子妃抱着闺女,喂闺女吃羊乳蒸面,一边跟李玉华道,“我跟你一提,你也只当不知道,更不必为这个烦恼。”
“你只管说。”李玉华愈发发奇。
“我家三叔,前年三婶因病去了,家里一直操持着给他续弦,他总不乐意。不知怎么见着朱姑娘就乐意了,大嫂怕是想跟你打听朱姑娘的事。”二皇子妃给闺女擦擦脸上沾到的蛋渣。
“朱阅?”
二皇子妃点点头,李玉华问,“你三叔得年纪不小了吧?”
“今年三十二,家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是我前头三婶生的。”二皇子妃悄悄跟李玉华说,“我听说好几家宗室都在打听朱姑娘。”
李玉华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也有人打听到我跟前,还有更叫人没法说的,有个宗室侯爵夫人还想给她家侯爷纳小,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
“可不是么。虽说朱家是商户,一则是皇商,二则朱姑娘的小叔会试名次很不错,倘殿试有运,一朝金榜题名,朱家可就不是商户门第了。”二皇子妃道,“朱姑娘现在出了孝,赶上这时运,能说门不错的亲事。”
李玉华端过一边儿的温水喂小囡囡喝一口,“你家三叔不好?”
“我家门第还成,要说我三叔,也不是配不上朱姑娘。可朱姑娘这人,很有些心高气傲,不愿意做续弦。”二皇子妃道,“家里谴媒人去了好几回,朱姑娘说她有心上人了。”
“可你家嫂子是侄媳妇啊,叔叔的亲事,难道还要她帮忙?”这也不对呀。
“咱们私下说,我三叔是祖母的老生子,自小嘴甜,祖母也偏疼他。我家要有什么稀奇事,多是因着他。”二皇子妃无奈叹口气,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家里有个奇葩人,真是一家子不得安宁。
朱阅出身寻常,倘人家愿意,这亲事也还做得。偏人家不愿,何必强求。
送走二皇子妃后,李玉华看了回账本,把安排的人手誊写在册子上,召来素雪交待下去。穆安之道,“现在慈恩会这么正式了?”
李玉华合拢帐本,“先前也是一样的规矩,只是有内务司插手,才搞的一团乱。自上次的案子后,我跟皇祖母商量了,自此不叫内务司管慈恩会的事,就是全权都是我们几个管,非但成本能省不少,做的事也很实在。”
李玉华问穆安之,“现在流民统计出来没有?”
“御史台去摸底了,统计应该是户部的差使。应该是在进行中,一时间怕没有这么快。现在刚开春,这些流民安置也是个问题。”穆安之说。
“那明天我到户部去问问。”
“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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