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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为七尺斩马刀,杆长三尺,刃长四尺余,杀人如割稻草。
赤河北岸最有名的独行大盗,七年间作案九十余起,伤人无数,恶贯满盈,按律处秋后问斩。
三月十五夜间逃出蒙日城天牢,三月十七,杀真定城主双英彦;三月二十三,杀呼伦城主公彭彭,二人皆身首异处。
尤弈棋看过两遍,微微吐出口气,问道:
“这消息是从蒙日城送来的?”
勾坚壁道:“蒙日城天牢的总捕头魏武送来的。”
尤弈棋道:“乌日娜公主的心腹铁捕魏武?”
“正是他!”
勾坚壁道:
“魏武得知丧彪越狱,立刻展开追捕,只可惜到了真定城,双英彦已遇害,追到呼伦城,还是晚了一步,所以他才会从呼伦城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马,传报于我。”
尤弈棋眉头一皱,问道:
“这么说丧彪要来开封?魏武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勾坚壁笑了,答道:
“不但魏武知道,朝野中很多人都知道,因为一年之前,就是双英彦、公彭彭和我将丧彪捉拿归案的。”
尤弈棋一惊:
“哦,怎么我没听说过?”
勾坚壁叹道:
“当初此事在朝廷中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壮举,那年我和双、公二人在涿勒城决曹谋差,我们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撞见了丧彪,那时他已经喝醉了。”
“虽然如此,我们仍是死了几十个同僚,才终于将他擒下,定为死罪,投入蒙日城铁牢,我们三个幸存者的官职也随之升迁。”
“可是由于此役死人太多,我们一直觉得愧对兄弟,所以也没有太过张扬,因此听闻此事的人不算太多。”
“这次丧彪越狱,当然要找我们三人报仇,他一路西行,双、公二人先遭毒手,下一个自然是我。”
尤弈棋点点头,道:
“你看过丧彪出手,你认为他的武功如何?”
勾坚壁沉默片刻,道:
“丧彪刀法纯阳至刚。一刀出手,便是绝杀,丝毫不留余地。不过不用担心,魏武已传谕沿途各地,画影图形,严密盘查,他也正兼程赶来,相信定会将丧彪截杀途中。”
尤弈棋摇摇头:
“只怕没那么容易。我若是丧彪,一定连夜赶路,而且不会走大路,何况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喝醉了。”
勾坚壁面有忧色:
“不错,我已经传命全城,加强戒备。”
尤弈棋仰首望着窗外,也不知听没听到勾坚壁的话,过了片刻,他忽然向勾坚壁一拱手,道:
“我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日子,想要去别处去散散心,就此别过……”
勾坚壁凝视尤弈棋的双目:
“你真的是要到别处去散心?”
尤弈棋微笑不答。
勾坚壁正色道:
“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要去找丧彪,对不对?”
尤弈棋一笑:
“你既然猜到了,还问什么?”
勾坚壁突然激动起来,道:
“你不能去,丧彪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乌日娜公主让我协助你寻找十方姑娘,我不能让你涉入险境。”
尤弈棋摇摇头,淡淡地道:
“我决定的事别人是劝不住的,有丧彪这种对手,若不能与他一较高下,确是生平憾事。”
勾坚壁仍道: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太危险,你若真想和他斗一斗,为何不以逸待劳,等他送上门来,我府中十余个武士怎么说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尤弈棋说道:
“丧彪为报仇而来,杀性必重,你那几个武士的武功我也看过,就不要让他们去送死了,这件事我一力承担!”
勾坚壁闭口沉默,在屋里来回踱步,半晌才说:
“好,我不劝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过到马伯城的路不止一条,你知道丧彪会走哪条路?”
尤弈棋说道:
“这几天我已经熟悉路况,我想我知道他会走哪条路。”
勾坚壁不再说什么,目送尤弈棋走出去。
尤弈棋一脚迈出门坎,忽又回头道:
“不要派人来帮我,更不要出动兵马,那样丧彪会察觉。”
勾坚壁点点头,叮嘱道:
“千万小心!”
尤弈棋再不回头,大步出门而去。
一边那管家狄泉凑过来道:
“恭喜大人,有尤少侠出马,大人定可高枕无忧。”
勾坚壁摇摇头:
“只恐节外生枝。”
他向狄泉丢个眼色,狄泉立即躬身道:
“明白”
旋即快步出门。
勾坚壁独自站在灯下,看着那张宣纸,突然笑了笑,提起毛笔,在“丧彪”二字上划了个叉,他知道从尤弈棋出门时起,丧彪就已是个死人。
城北十五里,流花溪,拱石桥。
黄昏,晚霞满天,尤弈棋负手站在拱石桥头,夕阳将他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郊野中寂静得很,溪水潺潺流过,一阵阵归鸦鸣叫着,投入桥边的一片树林里,风中尚带着远山木叶的清香。
尤弈棋深深地呼吸,他知道这种清香不久就要被血腥所代替。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笼罩大地,尤弈棋找了块青石坐下来,双手抱膝,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斗,就在此时,桥那边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
尤弈棋慢慢站起,走上桥头,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柄刀。
斩马刀,七尺七寸长的斩马刀,杆长三尺,刃长四尺七寸,刀锋在星光下闪着悸人的光芒。
刀如此,人更可怕。
乱发用皮条勒住,束在脑后,一张脸上青红酱紫,五官皆烂,惟有一双眼睛还在闪着光,比刀锋还要冷、还要利。
尤弈棋举步上前,二人相距两丈之时,同时站定,双目互视,顿时间一股杀气从桥上升腾开来,弥漫了整个山谷,连草丛间的夜虫也停止了鸣叫。
尤弈棋冷冷道:
“你就是丧彪?”
丧彪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尤弈棋接着道:
“我叫尤弈棋,今夜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杀你。你出招吧。”
丧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充满了愤怒,身子突然前冲,一刀横扫尤弈棋腰胁,破空声大作,刀至中途,刀风已激得尤弈棋的衣带飘飘而舞。
尤弈棋闪电般拔刀,身子冲天飞起,一刀斜斩丧彪右颈.
丧彪凶悍至极,竟不闪避,刀锋猛刺尤弈棋胸膛,斩马刀长逾七尺,自然后发先至.
尤弈棋刀背一挥,格开对方刀锋,身子借势飘开五尺,他刚刚站定脚步,丧彪斩马刀呼啸而来,招式大开大阖,刚猛至极。
拱石桥桥身宽不过丈,七尺余长的刀展动开来,两旁石制护栏“咯噔咯噔”如山崩般掉下桥去,顷刻之间刀风已将整个桥面完全笼罩。
尤弈棋只有退,他上身凝稳如岳,脚下流若浮云,霎时间已退过拱石桥,脚踏实地。
丧彪停止了攻击,双手高举斩马刀,一步步由桥上走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尤弈棋。
晚风渐大,尤弈棋突然感到一种寒意,却并不是来自郊外的夜风,他发现丧彪举刀逼过来的姿势竟是十分完美,无懈可击。
丧彪一步步逼近,身形竟似越来越大,大得直可以充塞天地,可以俯视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