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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四爷在三司六部歪歪嘴儿,在他脑袋瓜儿上按个谋反忤逆的名头,海捕文书一发,甭管他跑到哪里去,也保不住自个儿这条小命。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考了太医院,在市井间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多好,走在街上,那些受过自个儿诊治的病患,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便是真得沾惹上大户人家的腌臜事,还能想法子落跑……
果然是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就吃亏在眼前啊。
不过尔芙并没有让他有太多机会后悔他当初考进太医院的事,作为一个从小接受人人平等教育的现代人,尔芙也做不出动辄要人性命的事情,她冷冷教训了梁宇轶几句,又让张保安排了可信的小太监在梁宇轶跟前伺候,便也就放他回前院去了。
她想,梁宇轶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管不住嘴儿的,就算是梁宇轶真的是个大嘴巴,有张保安排的小太监在,也不会让茉雅琦的私事传出四爷府,而且她还有另外一种想法在脑中萦绕,那就是八卦天天有,便是今个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茉雅琦的身上,明个儿不知道谁府里头闹出点热闹,这些人就自然而然会将茉雅琦的事情抛到脑后,实在不必自个儿就先自乱阵脚。
梁宇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下张方子,离开了正院。
重新清静下来的正院里,尔芙瞧着手心里被汗水打透的药方,让诗兰请了毓秀姑姑过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将茉雅琦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前院藏药院里的那些药材是不能动了,而她私房里的那些药材,也没有合适茉雅琦使用的,唯有安排人出去采买了。
只不过她身边诗兰和诗情都是未嫁女,要是让她们拿着这样的药方去药铺抓药,估计就是小伙计好奇的眼神就能把这些丫头们羞臊死,这她身边可用的人里,论起年纪合适,也唯有毓秀姑姑一人了,尤其是毓秀姑姑本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可信度也高,所以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将沾满汗渍的药方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一股脑地塞到了毓秀手里头,低声交代道:“茉雅琦那丫头的事情,你也知道,四爷已经有了决断,只不过还要麻烦你辛苦跑一趟,将该置办的药材都置办下,另外再去南城那边请个嘴严的稳婆过来帮忙……”
说起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毓秀姑姑可谓是经验十足。
她不需要尔芙说完,便已经郑重地点了点头:“主子放心,老奴心里有数。”
三天工夫,毓秀姑姑将药方拆分成几份,分别采办齐全,又请了梁宇轶过来细细检查药材的年份,确定没有半点疏忽,这才来到正院找尔芙复命。
“这事宜早不宜迟,如果药材都预备好了没问题,那就抓紧把稳婆带进府来吧。”尔芙这两天很辛苦,主要原因就是四爷变身话唠,只要有点空闲工夫就拉着她各种吐槽茉雅琦的无脑,弄得尔芙哭笑不得,却又不能不听着,用句四爷的话说,这些话是他没地方倾诉的,也唯有能和自家小妮子说说了,既然如此,她也就尽职尽责地做了个树洞,可是她没想到四爷心底的负面情绪这么多,弄得她这个倾听者都要抑郁了。
毓秀姑姑并没有应声,她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
尔芙不解,困惑地拧了拧眉,随即注意到身后站着的诗兰,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丫头是自个儿人,茉雅琦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没必要瞒着她,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是老奴多虑了。”毓秀姑姑歉然地笑了笑,接茬道,“主子所说将稳婆接近府来的做法,老奴觉得有些不妥当,虽说有您的对牌在,没有人敢拦下车轿检查一番,但是稳婆进了府来,瞧着府里头的摆设,怕是也会有所猜疑,尤其这女子小产就是一只脚踩进鬼门关,难免会发出些瘆人的动静来,想要瞒住大多数人的耳朵,怕是不容易,所以老奴觉得既然想要掩人耳目,不被人发现,还不如找个脸生的奴才出面,在外面临时赁个独门独院的宅子,只挑上两三个嘴严的宫女过去照顾着,等一切都处理好,二格格在外面养好身子,一切都过去以后,再将二格格从外面接回府来,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要么说人老精马老滑呢!
其实毓秀姑姑说的这法子,尔芙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她想得没有这么周到,她本来是打算将茉雅琦挪到外面的庄上小住,然后将稳婆直接送过去的,等到解决了这事,再让人将茉雅琦接回来就是了。
左右她和四爷在外的田产不少,再不行的话,还能临时高价在京郊买上个庄子,这样也就不怕外人会发现茉雅琦的事情了,不过相比在自个儿的庄子上做这种事情,临时在外赁的院落,那无疑是要更加隐蔽安全了。
她略微沉吟片刻,觉得自个儿不好暗自做主,便让毓秀姑姑先将药材都收起来,她想着等四爷过来,和四爷商量商量在决定,如果四爷也觉得这法子好,她就直接让白娇的人出面去办,炫彩坊的盘子越铺越大,里面干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随便找个人去租个院子,谁也不会注意到,再不济还能让牙行出面处理,更加隐蔽。
其实这样小心谨慎的处理,也并非是顾虑四爷在外的脸面,任是再糊涂、再不通人情世故、再和四爷不对付的人,也不会当着四爷这样一位大权在握的亲王面前说三道四的,之所以如此谨慎,更多的是四爷和尔芙不想茉雅琦还未出阁就要去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只不过她就不知道当事人能不能理解他们的这份关心了。
当晚,尔芙将这事和四爷一说,四爷就很是痛快地同意了。
次日天明,随着城外来城里做小买卖的贩夫走卒跳着扁担、赶着车地往城里走,一辆看似普通、却很是舒适的马车就进城了,镇江府那位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冯总兵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