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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舒光已经五岁了,去年他就在文事上启蒙。如今开始习武的话,跟我幼时倒是一样的岁数。不知你愿意不愿意收他为徒,教导他近身搏杀之技?”
“……”朱磊呆了好半晌才确认自己没听错:卫长嬴说的是收沈舒光为徒,而不是教导沈舒光武技。要知道这两个可是天壤之别!前者是有正式师徒名分的,即使做弟子的身份尊贵,而师父出身寒微,然而弟子始终都要对师父执礼以待。
后者却是跟江铮当年教卫长嬴一样,是教习罢了。虽然说因为卫长嬴,江铮在下人里也颇有地位——但只是在下人里,在士族看来,江铮也不过是个有几分体面的奴仆而已。
当年衡王申寻还是太子的时候当街殴打江铮出气,因为江铮只是卫长嬴的教习,事后卫长嬴甚至还要进宫向皇后请罪。但若江铮是卫长嬴正式拜师的师父,那卫长嬴进宫就是替自己师父喊冤了。
当然做师父跟做教习也是有区别的,后者只传授部分武技,前者一般会将压箱底的绝技至少拿出几门来传授,方不负师徒之名。
可沈家是什么人家?沈家子弟的武技,一向都是由族中长辈来教导,从来不假外人之手的。数百年戍边的望族,自有驰骋沙场的手段。
即使朱磊这一脉擅长的是近身搏杀,以沈家的门楣,既然能够训练出私兵暗卫,哪还没有这一类的教导?
先前卫长嬴可不就是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以为自己跟着江铮苦练,过门之后必然能够把丈夫打得服服帖帖,然后……咳咳,这个不说了。
总之贺氏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断然代朱磊推辞:“这如何使得?”
“朱磊是江伯的衣钵弟子,武技我是很放心的。”卫长嬴道,“不然这两年这么乱的世道,他如何从幽燕平安归来?
”
“在下出身寒微,断然不敢让二孙公子拜师的。”朱磊历练数年,岂不知道此刻摆在眼前的虽然是一件大机遇,但一个不好,却也会成为麻烦的根源?沈家子弟习武皆是家传,武技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更何况沈舒光之父乃是内定的下任阀主,他的老师岂同一般?
当初江铮只是做卫长嬴的教习,都结了无数仇怨,更被贺氏骂了十几年。卫长嬴还只是卫家小姐呢!
朱磊当年耳闻目睹师父在瑞羽堂的遭遇,可不想趟这种混水,当下就着贺氏的话竭力推辞,“再说在下武艺其实稀松平常,恩师虽然每多教诲,奈何在下愚拙的紧,万不敢耽搁了二孙公子。”
推来推去的好半晌,还是黄氏过来圆了场,让朱磊先做沈舒光的教习,至于说要不要正式拜师,那等沈藏锋回来了再说。毕竟沈舒光姓沈,拜师这种事情,还是问过其父的意见比较好。
卫长嬴这边送走贺氏跟朱磊,上房那边也传了沈敛恒的处置结果出来——苏夫人把事情直接推给了沈宣,沈宣闻讯自是震怒不已,就连媳妇当众掴了幼子,也恨恨骂了一句:“活该!”
因为沈敛恒已经分院独居,鲜少到嫡母与生母跟前,所以苏夫人没落什么话,连苗氏也只是被训斥一番、赶回自己院子里去。沈宣强按怒火召了给沈敛恒授课的西席去问,又知道了这幼子惫懒,已经好些日子不去听课了,而且他从前这样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
西席倒也不是没去告过状,只是这段时间沈宣忙碌着朝事,每每回了府中都吩咐不许琐事打扰。沈敛恒又拿银钱贿赂通传的下仆,让那下仆每次都以“阀主正有要事”为由把西席打发走,久而久之,西席也就不去告状了。
知道这些消息,沈宣气了个半死,亲自动手把沈敛恒打得皮开肉绽,罚他禁足半年,半年之后还要检查他功课,若是不学好,到时候还有他的好看。继而把被他收买阻挡西席告状的侍卫与沈敛恒的书童都逐出府去,连带负责掌管獒犬的侍卫统领也被挨了十杖作为他职守疏忽的教训——这是惩罚。
接下来是对三房的安抚,沈宣以自己的名义送了一株老参给孙儿,又让苏夫人赏了媳妇些首饰衣料。对于救下沈舒光的朱磊,沈宣当然也不会忘记。因为朱磊年轻,虽然不是沈家下仆,到底也只是媳妇陪嫁之人的弟子,所以沈宣没有见他,而是派管家去勉励了他一番,送了一份不菲谢礼。
过了两日,沈宣又给朱磊弄了个武散官衔——从七品下的翊麾副尉。
别看只是一个最低的官衔,得知此讯,江铮却激动得喜极而泣——比收到卫长嬴所赠的一斛明珠还要激动,那一斛明珠可是江铮做主不收的。
卫长嬴知道之后不免诧异,还是黄氏道:“少夫人您出身高贵,累世公卿无断,朝中大员见了您也要客客气气,区区一个从七品,您自然不当一回事儿。可江侍卫出身寒微,想弄个官身那是难如登天之事,如今朱磊得了一个官身,即使是最低的,哪能不激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卫长嬴确实没把一个七品下的散官当回事,虽然说之前沈藏锋迎娶她时也不过七品官职,但那是御前亲卫,岂是多如牛毛的翊麾副尉能比的?何况对于他们这种阀阅子弟来说,起初挂个衔是什么都无所谓,横竖再不争气,熬上几年自有长辈设法给他们往上提。
她不禁失笑,“到底公公眼光犀利,我谢了半晌原来根本就没谢到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