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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朝廷从来没有过像今天办事效率那么高,没有九卿廷议,没有御史辩驳,也没有三司要求审理,更没有宰相提出复核,一道圣旨写清“恃宠而骄、网罗党羽、纵子行凶、贪渎暴戾……杀人者偿命、袒护者流放”就被内侍高声宣读在神策将军府大门前……在黑压压围观群众的观摩中宣读罪诏!这是连最后的脸面都不给留了。
王毛仲瘫坐在大堂上,大肚皮都瘪了下去,圣旨上一堆莫须有的大罪中核心的其实就是‘网罗党羽’这句!王毛仲心里明镜一般,看看昔日里奉迎自己、受自己多有提携的将官、此时基本都在领兵包围府邸的队伍里,就什么都看开了。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 凤凰台栖枭鸟。残梦最真,旧境难丢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荣王李琬打马在去修真坊的路上,给璲弟的贺礼还在怀中呢!想来这时辰那对新人也该起床了啦……刚经过西市迎面跑来两队整齐的军卒不断拓展清理着道路,只听见有将官高喊着“闲人闪开”好似两排钢铁的洪流。远远望去队伍最后面的车驾上迎风招展着大理寺的旗牌,再后面还有仪仗却看不清了。李琬来不及拨转马头靠向路旁,甲士就到了近前。
“让路……呃,”将官先怒吼后才看清是荣王殿下,赶紧挥手军士从两旁绕过,尴尬的笑笑简单的见礼:“原来是六殿下,卑职该死,容日后再去府上赔罪。”
“赔罪就免了!”李琬怀抱着一个锦盒心不在焉的道:“御林军的?本王问你,这急匆匆的干什么去?怎么后面还跟着大理寺?”
“不用瞒着殿下,”将官心知荣王是仪王的嫡亲哥哥,能巴结就该尽量巴结才对,于是低头哈腰的笑道:“神策军王毛仲结党营私践踏律法,今早朝在虢国公主持正义下事发了,连他几个儿子都已经押赴天牢,这下儿咱们就跟着太子殿下去抄家。”
啪哒!李琬怀中的盒子拿捏不稳就掉落尘埃……骨碌碌滚动中光华耀天!两旁跑过的甲士都忍不住惊呼,要不是看到自己的主将都躬身在旁,早就上去抢了……那是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啊!
那将官也是一惊,赶紧过去捡拾起来,双手托过头顶递还荣王殿下。李琬心中滔天骇浪,哪里还记得什么夜明珠,怔怔的愣在马上,心道:毫无预兆啊!这也太突然了!雕梁画栋的一座浩然大厦说塌就塌了?从大厦中挑选的这三颗夜明珠还要不要当作贺礼给璲弟啊……蓦然一惊脱口问道:“你刚说后面是太子哥哥的仪仗?”
“是,陛下钦点太子殿下负责查抄……”将官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卖好儿似的啰嗦道:“和王毛仲有关联的朋党都跑不掉,我们羽林大将军葛福顺首当其冲已经贬去宜州做司马了,北衙禁军内这次大换血,李守德、王景耀、高广济将军一勺烩啦,还不知会把谁提拔任命到北衙来呢,看太子殿下的兴高采烈,想必是志在必得,嘿嘿,殿下您向来清心寡欲的,但也不妨问问别的殿下的意思哦!”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心甘情愿的补充奉送一些消息,反正这些事儿到晚间全长安都会知道,也就是早点儿晚点儿罢了。据南衙的人说攀上仪王殿下可就衣食无忧了,肯定比跟着光王那种混账好过!
李琬看看身侧这位好心的将官还在干等着,缓缓的伸手还是把锦盒接了回来,淡淡的说:“好了,你的好意本王记得了,忙去吧。”将官虽然奇怪荣王的反应,但很有眼色,人情已经搭出去,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琬刚闪在道路一旁,太子李瑛的车驾就到了近前,随着内侍喊声停车,李瑛那冷峻的面容就从车窗探了出来。此刻的却冰雪消融一般带着解恨的语气向李琬打招呼:“这不是六弟吗?大清早就逛街啊,看这方向不会是刚从罪臣王毛仲家里出来吧!那可就说不清了哦?”
当了二十多年皇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李琬儒雅的气质恢复的很好,淡然的笑道:“小弟我从不理睬军伍中的粗人,谁不知道?二哥这盆脏水泼错地方了……对了,王毛仲府里的常客是八弟和五哥呀!看二哥这副如沐春风的样子不会是刚刚查抄了鄂王和光王府吧?”
“六弟很想查抄你两个兄弟吗?哼哼,原来温文尔雅的六弟也暗藏着牙尖嘴利的一面!怎么开不起玩笑了?”李瑛无从辩驳,暗恨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荣王一向懦弱是个没威胁的,自己真是糊涂了平白树敌,理睬他一个真正的闲散王爷干什么!重获父皇信任的档口儿可别阴沟里翻船才好。
却听李琬摆手笑道:“小弟不正是在开玩笑吗?太子哥哥没听出来?也就是五哥和八弟的关系好才拿他们开玩笑嘛!换个人岂不是真要生气呢!”
李瑛实在不想今天的好心情被自己破坏掉,转念间打个哈哈道:“谁不知六弟你最是孤高的,要是有人敢说你的是非,二哥我第一个不答应!呵呵,孤王还要公干就不和你闲聊了,再会!”
“小弟恭送太子殿下!”李琬做个标准的叉手礼,眼看着太子的仪仗重新启程滚滚而去,这才把顶在胸口的浊气吐掉,抖落了抖落贴身已经汗透的内袍,吩咐随从:“去十二郎府上,快!”
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壕。枯枝败叶当阶罩,谁祭扫?牧儿打碎龙碑帽。 横白玉八根柱倒,堕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烂翡翠窗棂少,直放宫门一路蒿,住几个乞儿饿莩。 行到那旧院门,何用轻敲。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这黑灰儿是谁家厨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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