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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有所不知,小七眼睁睁瞅着四姐姐命悬一线,却只苦苦哀求我们保住孩子的一条性命,虽然知道府里会为难,可一想到那是四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实在不忍拒绝......”甄宝人举起帕子去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作出一个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这番话说得十分巧妙,将甄倩人生命最后一刻,苦苦哀求她来护住孩子说成“我们”,而她是为了甄府的血脉,才不得已答应下来。
不过是换了一个词,便将甄府也拖下了水。
由于事发突然,虽然仓促间做了决定,但对于孩子未来应该如何生活,甄宝人还没有彻底想好,对安王会如何处理这个孩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她还不打算就让甄府就彻底置身事外,毕竟甄府是保住这个孩子最后的屏障。
她这一手其实是十分阴险的,等于是硬生生地绑架了老祖宗和甄府,就算任何人得知是甄宝人将婴儿救走,但她才多大?众人想当然会认为她是得到了甄府当家人的同意,才会这样做。
她和老祖宗打交道近两年,对这个老太太早已了如指掌,其人的阴险狠辣与太后娘娘有的一拼。
老祖宗判断一件事是否可行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对甄府有利的,无论如何艰难也必须要做;如果对甄府有妨害的,甚至有潜在危害可能性的,就算是血肉至亲也不吝惜牺牲。
从她的亲生儿子二老爷甄世祁全家的遭遇就可以看出老祖宗的冷酷,为了京西伯府百年世家的荣耀能够继续,儿子、孙子她都可以放弃。
甄宝人一点也不怀疑,在老祖宗做出甄世祁跟着诚王决定的那一天,一定就预见到了今日,可她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居然不惜牺牲自己亲儿子全家!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甄宝人是懂的;可当这个道理活生生用到现实世界里,具体到生死前途的抉择的时候,她不得不对老祖宗的狠绝刮目相看,毕竟她自问做不到。
“唉!七丫头,你一向聪明伶俐,做事也是我最放心的......这件事却是想得太简单了!”老祖宗一见甄宝人跪在地上,伤心欲绝,再想想当时的境况,倒也渐渐释然了,浑浊的双眼看着屋子的某处,长叹一声说,“世家大族与普通人家相比,骨肉亲情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彼此互相帮衬。你二叔、四丫头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以为我不难过?可形势比人强,如果总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最终失去的,必将是整个甄府!七丫头你记着,为了甄府的百年荣光,什么妇人之仁都是要不得的!”
“老祖宗,您说的道理我明白,可有件事儿真的想不通,大人们犯了错应该受惩罚,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错?难道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甄宝人完全没办法接受老祖宗的理论。
“七丫头,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我问问你,谋反是什么罪名?朝廷对待谋反的人,向来就是一人犯法,株连九族,多少人是无辜的?我们应该额手称庆才对,毕竟皇恩浩荡,只不过惩罚了诚王一家及近臣,还没伤到整个甄府的元气呀!我且问你,你为何如此大胆,不仅能够亲自探视四丫头,居然还将孩子带走?”
“我,我......”甄宝人少见地语塞了。
“如果没有安王站在你的身后,试问你能否做到?即使你能侥幸见她一面,你还有机会带走孩子吗?”老祖宗微微摇头,语气变得极为严肃,“七丫头,我得警告你,你可不要持宠而娇,这可是犯了男人的大忌。我再多问你一句,那孩子是谁?他不仅是四丫头的孩子,他还是诚王的嫡子,你认为太后和安王能容许你我养虎为患,有朝一日虎再去伤人吗?”
甄宝人悚然而惊。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她自以为聪明,将甄府与那孩子的生死绑在了一起;但老祖宗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倒一下子将她打醒了。
老祖宗不仅看透了她的用心,还一语道破了她的潜意识,这一点既让甄宝人汗颜,也让她对这个老太太敏锐的洞察力感到了恐惧。
李云龙为什么敢于冒险送她去见甄倩人,她为什么敢于当面威胁太医,又不顾一切将孩子抱走,的确是因为她背后站着安王,而甄宝人认为自己做的对,从头至尾就没考虑过安王会不同意她的做法。
老祖宗的话让她产生了某种危机感,至少让她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如果她失去了安王的信任和宠爱,那么她将一文不名。
无论甄宝人自己在不在意,承认与否,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她离开京城之后,依然能够活得自由自在,那全是因为安王一直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可他毕竟不是一个人权主义者,他是一个封建王权的统治者,正如老祖宗所说,养虎为患不应该是他的风格,万一他要杀掉这个孩子,她该怎么办?!
“七丫头,你还是太年轻啦,地上凉,起来说话吧......”老祖宗何许人也,虽然甄宝人一声未吭,从她的眼神儿里便读懂了她的想法,话点到也就行了,眼下甄宝人可是甄府复起最大的指望,老祖宗并不想真的得罪她。“那孩子......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