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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余音仍袅袅,甄宝人如梦方醒,拾级而上,来到上次见面的雅室门前,轻轻推开门。
听到响声,正站在窗前的安王转过身来,右手执箫,嘴角含笑。
甄宝人的双眸,猝不及防地,就落入了他的双眸,便胶着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来。
极少见的,柴思铭今日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绸衫,系着银灰色的玉带,交领和袖口绣着暗色的缠枝莲花;愈发衬得他人长身玉立,玉面含春,俊美不可方物,甄宝人看在眼里简直有点儿拔不出来了,一阵耳热心跳。
一个大男人要不要长得这么妖孽,要不要这么优秀,还要不要女人活了?!甄宝人在心里腹诽。
她见安王站在窗前含笑看着自己,一副好整以暇等着自己投怀送抱的模样,想到五天来充满煎熬等待,刚刚被一首曲子消融的怨气又回来了,怎么也得让他意识到忽视自己是不对的吧?
想到这里,她举步进了屋,偏离着他远远地站着,故意说:“谢谢王爷百忙之中,居然还记得我!”
安王挑挑眉,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笑意,随手搁下洞箫,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说:“什么叫谢谢我还记得你?我可是无时不刻想着你。只是刚刚回来,事物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便是今日一大早,原要跟兵部洽谈何时再对安南用兵一事,可我实在太想念宝儿了,故意推说身体不爽,让文儒替我去的,才抽出空来的。”
柴思铭说自己忙,甄宝人是相信的,可今天怎么就能抽出时间了?可见不是真的不能,还是到底想不想的问题。
一向自诩通情达理的甄宝人这会儿偏偏就不想讲理了,她甩开他的手,轻哼一声说:“王爷既然这样忙,忙得写封信或者捎个口信的时间都没有,我可不敢耽误您,您还是快去忙吧!”
“宝儿生气了?昔日写信是因为距离太远,见而不得,不得已为之。如今我即已回到京城,自然希望见到你,好好说会话。”两人离得近,甄宝人特有的冷香阵阵袭来,安王便有些心猿意马,说话间便俯身在她耳边轻嗅。
“讨厌,你倒是说说,不见你人,又不见你信,你叫我怎么想?”甄宝人微微侧过脸躲开了。
“呵,那么宝儿是怎么想的?可是又在想退路?”
甄宝人诧异地抬头看他,见他眼眸深处五分玩笑五分探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故意这样的,是想试探我?!”
忽然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伤心、难过、心慌烦乱,又是失望又是恼怒,又想起这些天自己愁肠百结,黯然神伤,却唯独没想过退路,更觉得委屈地不行,鼻子发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安王见她杏眼圆睁,眼眶都微微红了,心里一凛,忙按着她肩膀说:“宝儿,你可别当真,不过是逗你的。这些日子的确是太忙了,这次和西戎和谈,蓟英烈再次提出和亲,太后正在甄选贵女,人选这几日必须定下来,所以日日招我进宫议事;更别提京城防务及军中那一大摊子事儿了,每日我都想着抽空见你一面,哪怕就见一下也是好的,不想一忙就到深夜,昨日也是。不过,我也没闲着,就这几日特地将那首曲子练熟了,想亲自吹给你听,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
甄宝人一扭身子,不依不饶地说:“解释就是掩饰,你敢说刚才那句话难道不是在试探我吗?”
安王默然,要说他故意拿不见面不写信试探她,那是冤枉他,毕竟他是无心的;但甄宝人的直觉也没错,刚才这句话确实有试探成份。
自打他和甄宝人相识以来,他日渐情深,甄宝人却总是一种随时打算抽身离开的心态,虽然早已认定了她,但付出太多得不到积极的回应,内心总是有些不甘心,刚才见她一直别扭着,忍不住想逗弄一句。
甄宝人见他不吭声,便当他默认,越发恼怒,一咬牙发狠说:“没错,我就是在想退路,我这就回家继续想。”说罢,使劲儿推他一把,只是她的力气,如何推得动他,反被他抓住一双手,固定在胸口,动弹不了。“喂,柴思铭,你给我放手,别拦着我去想退路!”
她这会儿的模样,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冷静克制,安王头一次见她发脾气,非但不觉得她无理取闹,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可爱,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搂到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咬来了一下她的耳垂,低声说:“宝儿还需要什么退路,我就是你的退路。今日突然想逗你一句,虽是故意的,你也别怪我,从前你在我面前说话做事,都是拿捏着的,便是使性子发脾气,都是算计过的,也都是为了逼着我让步。我原本以为还要等成了亲,你才会对我完全放心;今日才知道,是我想多了,宝儿心里在意我,才会发这通脾气,我心里高兴着呢!”
柴思铭这番话说出来,甄宝人顿时没了脾气,仔细想想,自己对安王确实没有表示过一心一意非君不嫁的意思,也难怪他心里不踏实。
火气虽没了,她却不肯这么服软,拿右手食指捅捅安王的胸口,愤愤地说:“你以为我想事事拿捏?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我处处算计你,逼着你让步?我是被谁逼出京城的,几次都是死里逃生,你难道不清楚?我为什么不敢付出真心,那是因为我是蝼蚁一只,你们伸个手指就能捏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