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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颜拿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她个子很高了,可以和他齐肩了。她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个杀死母亲的男子,她甩开手臂,径直地挥了过去。
他木然地承受自己女儿的耳光,不躲闪,也忘记了躲闪。
夏至在后面跟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惊人的场面。医院的人围了过来,随后有个人跑过来,边跑边喊:“迟大夫,出事了,你老婆死了。”那个人看见素颜抽打迟大夫的场景也停住了。
那是多少年前,迟素颜第一次对背叛开弓,她反复地抽打着,直到自己的胳膊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又是多少年后,她朝着喝醉酒的程远方说:“来,来,远方,我求求你抽我,求求你抽死我吧。”
她是那样美好的女子,让世间所有的男子都驻足停留。
程远方又怎么忍心抽她耳光。他无法辨清究竟是谁的错,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他帮不了她,以前没有帮得了,现在帮不了,以后也帮不了。
那年的程远方,回到小镇后见到了老黄,老黄被打得很惨,小腿骨折,胸腔淤血,头发带皮被生生揭下来三四条。他呻吟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见远方进来,才有了精神。他唤远方坐下,也不乞求该如何去报复,竟然落下泪来。程远方知道这个霸王实在是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折磨。也不作声,心里开始暗自打算。
那年的素颜,看着母亲被火化然后入土,最后成了公墓中的一个坟头。沧浪之水,不如穹下一坟来的更加汹涌。她以为父亲自此便会悔恨一生,因为毕竟是他杀死了母亲。可是素颜又错了,她终于明白背叛已经走得太远,手臂再长耳光再响也难以拉回。
素颜因为高考中途退出,母亲去世,只好延到明年继续再考。三个月后,父亲回家对着正在背诵英语单词的素颜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说:“我下个星期一要和你夏阿姨结婚了。”
他只是告诉,不需要与她的任何商量。三个月来她以为他会和夏至断了来往,然后面壁思过,从而追加悔恨。她总是这样的错,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是必须要那样做的。
那晚他喝了酒,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便关灯入睡。他兀自不知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素颜在隔壁的房间一直等待他的呼噜声响起。然后起身,拿出枕头后面白天藏匿的水果刀。她开门,走到他的门前,感觉到刀柄的凉意,手心出了汗,随即整个人也出了汗。浑身潮湿黏热,她赤着脚,脚趾上还有前几日染的玫瑰红儿,有月光从阳台上的窗口投进来,狭长的光影缓缓移动,有婆娑的树枝影像。她想迈动脚,轻轻地推开门,然后走过去,把刀子对着他心脏的位置重重地放下去,然后鲜花盛开。
她始终还是做不到,脚掌被汗水黏在了地板上。蹲在鞋柜旁的猫儿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就让她慌张地跑回自己的房内。她无法把所有的仇恨源于那把用来切水果的刀上。她做不到,换上别人也无法做到。
此时的程远方在小镇上纠集以前一起的十几个伙伴,把他的主意说了,老黄早就已经同意,这伙小弟当然是点头的。他现在想来实在是过于胆大,那个姑娘叫四季,镇政府下班的时间是下午6点半的时候,下班后就会去镇政府大院后面的宿舍里休息,然后去餐厅吃饭。程远方早就打听好,这个姑娘有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习惯,大约是晚上8点钟以后。他们就埋伏在镇政府的门口,遥遥地等着四季出来。时间已经接近9点,就在失望的时候,四季穿了宽松的一身裙子,脚上搭着一双拖鞋慢慢地走了出来。在小镇的中心街道的十字路口,有一家通宵营业的台球厅,台球厅里也有老虎机、游戏机,还有一个小超市,在周边是一些亮着灯的服装店和零食摊儿。再往前行就是小镇的电影院,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关门,荒废了多年。从镇政府出来到十字路口,有一两百米的距离,虽然有几盏路灯,但是两侧胡同穿插,掳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程远方的计划是把人掳到后,先抗到废弃的电影院里,再伺机行事。
四季如往常一样走出来,并未觉得今晚与以往有何不同。待到头上被重重地击中昏厥过去,心中还在兀自想是去哪家零食摊上闲逛。此时早已有人在胡同里骑着摩托车守候,一个人把四季扶上车子,随后坐了上去,摩托车一声轰鸣在黑夜里瞬即离去。
程远方等人见已经成功,便赶往镇长的家里。镇长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晚上聚众打麻将打发时间,一般都是招呼些亲朋或同僚过来,而老婆那个长着一张南瓜脸经常大声在街道上斥骂的肥胖女人,则是看一会儿电视后即去后院的卧室睡觉。这个时候镇长正在热火朝天的麻将桌上吆三喝四。如此以来,程远方就有了下手的机会,等着镇长打得热乎,镇长老婆关灯入睡以后,他们伺机进去用同样的手法把人掳出来放在了隔壁的另一间卧室里,然后把在电影院等候的四季放到镇长的床上。
四季的衣服全部解了开来,那晚镇长回家以后,照旧没有开灯就上了床。他摸索着身边的女人,虽然感觉已经大有不同,还是照往常一样翻身上去。
那晚的好戏是从四季的清醒开始的,她的尖叫估计让整个镇子的人都听见了。最先反应的还不是镇长,而是镇长的老婆。她惊恐地跑进本应是自己的卧室,灯光打开,一切大白,年轻美貌的四季光着身子站在床下,镇长则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一切都已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