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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桃愤愤地捶枕头泄气,忽地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裂嘴。“该死的臭男人,他叫什么名字?我每天要咒他一万遍!”
“谷主姓段,名祯。”木岚同情地告诉了她,“你趁这三天赶快骂个够吧!三天后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死段祯!哼!他要把我怎么样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木桃恨恨地发誓,忽问:“木菲呢?她伤得比我重,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卧床不起了?”
“没有!”木岚笑着摇头,“姐姐好得很。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木岚的意思是木菲要练武自然会经常受伤,但木桃却误会了。
“家常便饭?”她怪叫一声,眼前立即浮现一个画面:那个残暴的段祯手握长鞭,面色狰狞,狠狠抽打着可怜的木菲。噫!她赶快晃晃脑袋,晃掉这可怕的画面。“对了,我好像听到什么试药的事了,试什么药?不会真在我身上试吧?”她想起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我也不知试什么药,爷爷不肯告诉我。不过你放心好了,”木岚安慰她,“爷爷在你身上用的都是些普通的伤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哦,那就好!”木桃放心了,一会儿又忧心忡忡,“三天?你开始说的三天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的伤挨不过三天了?”
“什么呀!有爷爷在,你那点伤算什么?只是谷主要姐姐三天后把你带去见他。”
“啊?什么?”木桃瞠目结舌,“死了算了!”
我要逃跑!不,逃跑是懦夫的行为,我要反抗!我要斗争到底,我决不能屈服!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阎王要我三更死,又怎会留我到五更?
三天来,木桃不断给自己打气,可临到头来,还是垂头丧气认了命。不过见着那该死的段祯一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多少捞点本回来。
旭日初升,木桃大义凛然跟木菲出了门。红的花,绿的草,蓝的天,白的云,还有爬满爬山虎的木家小屋,别了!她朝站在门口送行的爷爷和木岚挥挥手,别了!还有对门元泽厚、元泽望两兄弟,都是淳朴善良的好人,也别了!桃花谷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除了那该死的段祯和那三个该死的侍卫外,其他人都会有好报的。可自己也是好人啊,为什么没有好报呢?木桃有些不解。
“汪汪——”元家的小花狗冲出来,扑到木桃身上。别了,花花!木桃抱起它来,“啵”的一声,“哦!可爱的花花,可怜的木桃,让我们最后一次吻别吧!”她放下花花,恋恋不舍地望着它欢快地蹦跳,擦一把泪,一扭头,毅然绝然地跟上木菲的脚步,踏上一条不归路。
桃花谷真是大啊!木桃由衷地感叹。
两人一骑,穿街过巷,路过一栋栋房舍,穿过一片片稻田,上了草坡,又横过小河,走过一座石桥,进了一片树林。
“还没到吗?”木桃看看天色,“都跑了大半个时辰了,那该死的家伙到底住哪里呀?”
“你这么急着去送死?”坐在前面的木菲头也不回,冷冷地丢过一句话。
“呃!”木桃吐吐舌头,“你还是慢点吧,走到明天也不要紧,到不了就更好了!”
“让你失望了!”木菲策马拐了一个弯,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幢巨大的石堡。
木菲停下马,“下来吧!已经到了。”
木桃呆愣愣地望着面前用巨石垒起的高大城墙,张口结舌,半晌,嘟哝一句,“有必要砌得这么结实吗?还怕有人来攻打不成?”
“这可说不准。”木菲一跃下马,回头看木桃手脚并用,笨拙地翻下马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木桃得意洋洋地凑到木菲身边,“那段祯是个怕死鬼!阿菲,不如你……”
“轰隆隆——”巨大的铁门向两旁拉开,走出三个穿白衣的男人,为首是个花白胡须、又高又瘦的老头,他走到两人面前,一抱拳,说:“木侍卫长,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木菲也抱拳还礼,“多谢李总管关心。”
木桃斜眼看着突然变得假惺惺的木菲,感觉不太适应。
“主公正在前厅等候,木侍卫长请!”李总管侧身让木菲先行,木桃紧紧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对不起,木桃姑娘,这边请!”李总管拦在木桃身前,伸出手掌,指向侧厅。
“李总管,谷主不是命在下我带木桃去见他吗?”木菲心下生疑。
“谷主有令,木桃姑娘需单独招待,在下不敢违抗。”李总管的脸阴阴的,木桃打一照面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菲,不用担心!有什么了不起,最多不过头点地罢了!”说起来倒是豪气十足,木桃心里却后悔得要命,恨不得以头撞墙。她迈开大步,昂首挺胸走在李总管前面,心里不住暗骂:蠢木桃,起初爷爷不让你出门就不出门好了,干吗非要缠着他出去不可?这下可死定了!真是蠢到极点!自作孽,不可活!
偏厅十分气派宏伟,雕梁画柱,红砖碧瓦。推开厚重的实心红木门,嚯!好大一个厅堂!足有十丈见方,整整齐齐摆了两排太师椅,正对面则放着一把宽敞威武的龙椅,看来是个议事厅。
“木桃姑娘,这边请。”李总管侧身让木桃走在厅侧,进了一张小门。
呵,龙椅!木桃忽地跳了起来,退出门,细细打量那张红木漆金的龙椅。这地方可不一般!莫非——哈!只怕是段祯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想做皇帝想得发疯,又没什么本事,只好关起门来当皇帝过过干瘾。定是这样没错!她朝龙椅吐吐舌头,扮个鬼脸,便转身若无其事地跟上李总管。
穿过一条回廊,拐一个弯,进了一条阴暗的走道,又下楼梯,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到了!”李总管推开那扇门,“进去吧!”
“不就是要我的命吗?何必这么折腾?”木桃瞟了一眼那间狭窄的石头房子,里边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这不就是坐牢吗?你干脆点,给个痛快吧!”
李总管把木桃往里一推,“啪”关上门,“咔”一声落了锁。
“我不是囚犯,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木桃踉跄着跌进去,立马转身拼命拍打着门,才发现木门上竟钉着厚实的铁板,真是插翅也难飞。
“你未经谷主许可擅入谷内就是囚犯,没把你关进水牢已经是特别优待了。”李总管的声音冷冷地传进来,“当然了,如果你不想坐牢也可以,如果木家三口都愿意替你坐的话,你就能出去啦!”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石室内静得可怕,木桃只要一坐下来便没来由地心里发慌,只好不停地走动制造些声响。
“木菲、爷爷、木岚,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啊?”最后的结果是她累得要命兼饿得要死,躺在床上哀嚎,“哦!可怜的木桃,你即将跟这个世界永别了!”她将头一歪,缓缓闭上眼睛。
“永别了!”
“吱——”传来开门的响声,木桃一跃而起,扑向门口,“哈,放我出去了!”
“咚!”高兴得太早,脑袋结结实实撞了一下,立马耸起一个包。
“喏,这是你的饭,接住了!”头顶上传来声响。木桃委屈地捂着额头往上看,原来只是门上方开了一个三寸见方的小门,塞进来两个黄不拉叽的馒头。
木桃伸手接住馒头,见外面又递进一碗水,忙忙塞了一个馒头进嘴里,接下那碗水。
端下一看,原来不是水,竟是漂着葱末儿的汤。“哎呀!想得真周到,怕我光啃馒头会噎死,还加上一碗汤,只是这汤也太清了,要加上点肉末就好啦!”
吃饱了,喝足了,该睡觉了!木桃爬上床,一下就沉入梦乡,呼呼睡得不省人事,连她痛恨的该死的段祯大咧咧地走进来都一无所知。
段祯走到床边,伸手探向木桃的脉搏,脸色渐渐凝重,然后甩开她的手腕,怒气勃发地出门。
“木神农,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木神农没有活得不耐烦,木桃倒是真正活得不耐烦,她以为捋虎须就跟拔韭菜一般容易。容易是没错,不过拔的是自己的小命。
“木神农,本座要你试的药呢?”
木桃被带到正厅。原来正厅竟是审犯人的地方,和偏厅差不多大,却只放了一把椅子,高高在上,搁在五尺高石阶上。段祯坐在上头,同样那副欠揍的表情,眯眼睥睨着跪伏在下头的木神农发问。
“禀谷主,属下确实已在木桃身上试药,但她似乎天赋异禀,那药根本就不起作用!”木神农恭恭敬敬地答。他身边站了两排黑衣人,个个高头大马,一脸杀气,尤其是左边排头那个满脸横肉,似乎很不好惹。右排首则站着木菲。
“木神农,你以为我会信你一面之词吗?”段祯将手一指,“人就在那,你现在试给我看!”
“属下遵命!”木神农站起来走到木桃身边,拿出一粒药丸给她,说:“吃下去!”见她双目圆睁,忙补充道:“放心,这药对你不起作用,我已试过了。”
“啊?爷爷你、你真在我身上试了药了?”木桃一脸不敢置信。
“是真的!吃吧!我可以保证没反应。”
木桃把药吞下肚,“到底是什么药,搞得这么隆重?没用的话就别再让我吃嘛!”
“也没什么,不过是控制心神的药。”
“啊?”木桃吓了一跳,“那你还给我吃?”
“我说过了对你不起作用嘛!你就当成是吃豆子吧!”木神农还真强人所难。
“有这么难吃的豆子吗?”木桃不满地嘟哝。
然后木神农转过身,双手一摊:“谷主,属下不敢有半点欺瞒,事实就是这样。”
“好!既然在她身上试不出来,那就换一个人试。”段祯目光往四下一扫,“你——”他指住一个人,“你去试!”正是那站在左排首的满脸横肉的家伙。
“是!属下遵命!”这大汉的声音响若洪钟,木桃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谷主,万万不可!”木神农急忙上前,“若这药真见效了,那么马大头就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想法,一辈子都得听令于人了。”
原来那家伙名叫马大头,倒真名符其实。
“是吗?你们身为本座的子民,连这一点牺牲都舍不得?”段祯勃然大怒,“将来本座如何靠你们成就大业?”
“请主公息怒,属下甘愿试药!”马大头倒是忠心耿耿,大步跨到木神农面前伸出大掌。
木神农磨磨蹭蹭掏出装药的瓷瓶,倒出一粒给马大头。马大头接过药丸,分明那手就在微微颤抖。忽地打横里伸过一只手,抢了那粒药丸塞进嘴里。是木桃!她趁大家发愣的当儿,又抢了木神农的瓷瓶,一仰头,把药全倒进嘴里。
“哈!没药了!我看你拿什么去试!”木桃双手叉腰,神气活现地做着鬼脸。
段祯不怒反笑,“好,真是好极了!”但他手下都明白这是他怒极的表现,不约而同以怜悯的目光看向木桃。
“扑通!”木神农一把老骨头又扑倒在地,“谷主息怒,这点药没了不要紧,属下马上回去配制,不日即可送来!”
“你去配药吧!”段祯点点头,“至于木桃姑娘就先在水牢里住几天。”
“请谷主三思!”木神农当然知道水牢的厉害,心知木桃小命休矣,“木桃她体质特殊,留着还有用处。”
“你尽可放心,她不会死的。”段祯微笑地挥挥手,“把木桃姑娘带下去好好招待!”
啊呀!死定了!木桃跳起来振臂高呼:“弟兄们!看清这个魔鬼的真面目,他草菅人命,凶残暴虐,根本不顾你们的死活!不要再为他卖命了!你们要反抗!唔——”她的大嘴被捂住,然后被倒拖着走。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大家垂着头缩着脖子都能感受到头顶上火气炙人。段祯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了,气得浑身颤抖,肌肉抽搐。
木神农无奈地看着木桃拼命挣扎远去的身影,叹一口气:“你自求多福吧!这下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咚!”木桃被扔进水牢。
干干的,哪有半滴水啊!怕是这两位大哥弄错了地方吧?万幸万幸!
木桃正在庆幸着,“哗哗”传来流水的声音。牢中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伸手四处摸索。唉!白高兴一场,还真是水牢!这不,墙缝里正渗出水来,一会儿就漫过足踝。
这水牢不过三尺见方,照这种进水速度,怕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漫过头了。
“唉,爷爷、木菲、木岚,这下真是永别了!唉!没想到会被淹死,惨啊!”
但水涨到下巴就不再往上涨了。绝望的木桃听见汩汩的水声逐渐停止,不由一阵欣喜若狂,但随即就感到大大不妙,“该死的段祯,灭绝人性,竟然要活活把我冻死!”
桃花谷虽四季如春,温暖怡人,但这地底下的水却还是冰冷刺骨。开始,木桃一心等死,倒没觉得怎样冷,如今有了生的希望,却冷得全身颤抖起来,上下牙关直打架。
“杀、杀千刀的段祯,不、不得好好死。哈——哈啾!还、还不如干、干脆淹死我算了!哈……哈啾!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哈啾!”
又冷又饿,又挺直背脊站在水中,时间一长,木桃便晕头转向。撑不住了,干脆自己淹死自己算了。她身子往下一沉,水漫过她的鼻子,眼睛,头顶。她坐下来,蜷成一团,身子好舒服,可是却憋闷得慌。算了,不过是一下下功夫而已,马上就不会憋了。
真的一点也不憋闷,还有芳香柔软的被褥,木桃睁开眼,看见洁白的床幔。她伸个懒腰,好舒坦!这是哪里?天堂吗?像我这样的好人,死了自然会升天,只有段祯那种大坏蛋才会下地狱,千刀万剐。
“你可终于醒了!睡得好吗?”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这是幻觉!这绝对是幻觉!”木桃慢慢转动她僵硬的小脖子,竟然看到那张该死的脸!
这个家伙也死了吗?难道他死了居然也上得了天堂?不可能!那么就是……
“我还没死!”木桃霍地坐起身来,被子从肩上滑落。
“你当然没死,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段祯眯着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身体,大饱眼福。
木桃顺着他的眼光往下望,“啊——”她抓起被子遮住身体,一颗心狂跳不止。天哪!竟然一丝不挂!
“出去!你这个色魔!滚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吼叫。
“我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睡的是我的床,该出去的是你!”段祯斜挑着嘴角,一步一步朝她进逼。
木桃紧抓住被子,防范地盯着他,心里有股冲动想就此冲出去。但她没穿衣服,纵使再胆大包天也干不出这种骇世惊俗的事。
段祯走到床边站定,俯下身来,“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死吗?”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一再挑拨我的手下反抗我,到底有何居心?”
木桃的下巴虽被捏得隐隐作痛,仍毫不屈服,“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否则,我迟早会说服你的手下宰了你!跟着你这种残暴的主子,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说服他们宰了我。”段祯的脸凑近离她只有一寸远,热气喷拂在她脸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你甚至有机会亲手宰了我。”
“好!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宰了你!”木桃大声叫嚷,以掩饰她心中的紧张。
段祯放开手,直起身来,“行!我等着!我就不信,驯服不了你这只小野猫!”他说完便转身出去。“喂!你这个混蛋,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木桃着急地捶着床大喊。
“你的衣服早扔了,那柜子里有我的衣服。”段祯朝墙角的红木大柜一指,“穿不穿由你。”
“砰!”门关上,房里只剩下木桃一个人。
“该死的东西!打死我也不会穿你的衣服!”
当然了,衣服还是要穿的,死就不必了。虽然段祯的衣服又长又大一点不合身,但总比抱着被子强吧?只是他的内衣,木桃就真的打死不会穿了。但只披着外袍却是不能出门,木桃只好开始四处打量这间男人味十足的房间。
很简单,只有几样家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矮凳,再加上墙角那巨大的木柜,如此而已。对面墙上挂了一幅画。那家伙居然还会附庸风雅?木桃不屑地撇撇嘴,走过去看。
画很简单,只有一枝花,谷中到处都是的茶花,花朵饱满,色泽鲜艳,似乎是名贵品种。但她对茶花不甚了解,看不出什么名堂,加之画上既无题字也无落款,画工也不是特别精细,她看了一阵,便百无聊赖地坐下。
“唉!”她叹一口气,忽地跳起来。她发现一件事,这个房间,居然没有窗户!屋顶垂下几支长明灯,将整间房照得十分明亮,但外边是白天还是晚上呢?她冲向门,使劲一拉,不动!那该死的家伙竟从外面锁上了!
“混蛋!”她恨恨地骂。原来她不过换了间牢房罢了。她踢了门一脚,又大力捶墙壁。“嗷——”立马痛叫一声,原来是石墙。居然还漆上厚厚的油漆,让人以为是木板!她斜眼望向身旁的大木柜。看来那家伙确实是个超级怕死鬼,居然住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石室里。
她猛力拉开柜门,将里面的衣服通通翻出来,布的,绸的,缎面的,青的,灰的,白的,一件一件撕烂。越撕越痛快,撕完了,还不过瘾,又爬到柜子里去找,没有了!好无趣!
突然她的眼睛瞪大,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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