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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绍瑜凝视着太子手书,久久不语。
“挺狂啊。”
“殿下?”
李东阳轻声呼唤。
他猜测信中无非就是重申沈贺与东宫的关系,令自家殿下投鼠忌器,打狗看看主人。
然以自家殿下的才具与胆识,不应该如此凝重。
他很好奇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须臾之后,萧绍瑜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你主动送上门的,不要怪本王下手稍微狠点!”
他只是将信平放于案,示意二人凑近观瞧。
信中只有四字,运笔张扬,蕴意霸道,恰如太子本性。
“好自为之!”
李东阳看过信后,又看向萧绍瑜,只见其凝重之色,渐渐释然。
以弱冠之龄,却终能忍住如此跋扈之言,他心中不得不佩服自家殿下的气量。
“太子殿下储位稳固,有恃无恐,殿下宜韬光养晦。”
萧绍瑜与李东阳名为主臣,实则有师徒之谊,只是无师徒之名。
故李东阳肯定萧绍瑜的同时,也有提醒持之以恒之深意。
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他担心萧绍瑜稍有松懈、一时无法忍耐,招致太子敌意,导致日益举步维艰。
“哪有如此求人的?!”
与李东阳的理性不同,年轻的范伯勋,愤慨更多一些。
但出身士族的他,悉知上品门阀、顶尖望族是何等的庞然大物,权势滔天。
有兰陵刘氏撑腰的太子,自然有狂妄的资本。
故他的不满,与其说是愤慨,不如说是抱怨。
萧绍瑜终于走出太子手书带给他的阴霾,他笑了,笑得很清纯、很阳光、很洒脱。
“本王何德何能,能当太子殿下一求?臣子须守臣子的本分。”
他从容起身,随和不改,淡然道:
“君示臣以书,臣当叩君于宫。伯勋,随本王去东宫。”
“殿下雅量!”
李东阳明眸烁烁,暗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殿下的气量。
东宫位于梁宫之内,萧绍瑜拜谒东宫之举,瞒不过百官,更瞒不过梁帝的耳目。
他亦无心隐瞒,恰有昭示尊君之心,毕竟储君也是君嘛。
“陛下,宫门宿卫刚刚来报,九殿下去东宫了。”
陆瀚洲奏报梁帝之时,太子还没得到消息呢。
梁帝闻报,苍眸之中闪过一丝欣慰。
“九郎素来恪守君臣之道、兄弟之礼,太子送了手书,以他的性子去趟东宫并不稀奇。”
原来,太子的举动也没有逃过梁帝的耳目。
尊礼是萧绍瑜留给梁帝为数不多的印象之一,而这正是梁帝的欣慰之处。
因为明尊卑,自然知进退,而行不逾矩。
如此,济阴之行必然不会搞出他不愿看到的结局。
“九郎是个有心人,就是太子啊,太过霸道。”
梁帝竟然连太子手书的内容,也是一清二楚。
他对萧绍瑜增添一分欣慰的同时,隐隐流露出对太子的忧虑和不满。
这种情感的自然流露,也就只能发生在他与陆瀚洲之间,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
因为只有陆瀚洲对他是绝对忠诚的,这是二十余年时光的见证。
陆瀚洲恭立于侧,目不斜视,只听不说。
甚至给梁帝一种错觉,他似乎连听都没听到。
......
“九弟果是有心之人。”
在尊礼这点上,太子与梁帝的看法极为一致。
所不同的是,太子喜形于色,毫不掩饰,远没有梁帝的城府。
“臣弟愚钝,特来聆听太子殿下面谕。”
萧绍瑜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甚至故作闪躲的明眸中,还有意流露出一丝胆怯与畏惧。
见状,太子哈哈大笑,出言更是毫无顾忌。
“沈贺是本宫的门人,他的清白是毋庸置疑的,你到了济阴,一切听其安排便是。
饱览济阴风光,方不虚此行嘛。”
若是一切由沈贺来安排,还如何查他?
太子的意思很明确:沈贺查不得!
“原来,你是开旅游公司的,沈贺就是你旗下的导游。
有没有逼消啊?
不过,本王是公费旅游的大爷,不小心伺候着呀,严重鄙视你们。”
萧绍瑜深藏内心的情感,没有丝毫不悦流露,恭敬反而更甚,口中连连称是。
“臣弟受教了。”
见萧绍瑜表现得很懂事,朝会之后便来了东宫的尚书令谢宣怀,慢条斯理道:
“范太守在新昌任上有十年了吧,也该动动位子了。”
他话中的“范太守”,自然指的是萧绍瑜的舅舅范雍,现任新昌郡太守,也就是范伯勋的父亲。
而所谓“动动位子”,可就大有玄机了。
若是萧绍瑜乖乖听话,一切如太子之意,自然会给范雍一个升迁的机会。
相反,若是萧绍瑜阳奉阴违,到了济阴郡不听沈贺的招呼,那“动动位子”就是贬谪之意了。
谢宣怀这招可谓恩威并用。
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比太子要难对付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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