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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是她的痴心妄想害了她!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坐在这里等待可怕的事情发生……
然而,可怕的事情却一直都没发生。
商成无法劝说她,又不好马上就走一一他真走了桑秀怕是要被吓出毛病。他只好拿起真奴丢下的那枚永宁通宝,在桌上转圈打发时间。
这种通宝他家里也丢着几百枚,是在草原上的缴获,因为好奇突竭茨人为什么会在帐篷里藏这些玩意,所以他找人打听过缘由。据说,这种永宁年间铸造的铜钱总铸币量超过一亿四千万枚,但在市面上流通的却很少,其原因就是这种制钱成色足,含铜量高,所以流通伊始就有不少被不法商人拿去重新回炉铸成铜器牟利。同样,也是因为这种制钱的成色足,字体隽永笔画清晰,所以在大赵周边的东倭、高丽、大越、真腊还有西域诸胡以及吐蕃和突竭茨等地,它普遍都被当地人看作收藏品,进而大量购进或者走私。泉州的海商们也看上这种制钱的价值,把它与丝绸、茶叶和瓷器一道,当作在海外从事易货贸易的硬通货使用。有了以上三个原因,因此这种永宁通宝在大赵之外还能时常看见,在大赵境内反而难觅其踪,至多也就是某些大户人家里还存着一些,逢年过节时给娃娃们当压岁钱发上一个两个。
想到西域诸胡也大量收藏和使用这种铜钱,他就忍不住看了一眼桑秀棕红色的头发。他很奇怪,这个女子怎么会有一头这种颜色的头发。他虽然不是人类学家,可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无论是北方大漠的草原民族也好,还是西域的少数民族,都属于蒙古人种,黄皮肤黑眼睛是最显著的特征,她怎么会有一头红发?就算是他听说的陕北还是甘肃的某个地方发现过白种人的后裔,可那也是中亚地方伊朗或者阿拉伯地区迁移过来的白种人,同样也是黑色的头发啊。不仅中亚是这样,环地中海的小亚细亚、希腊、罗马、高卢以及埃及等地,那里的白种人也都是黑色头发……
他盯着桑秀高高挽起的坠云髻,百思不得其解。这也太奇怪了点。她怎么能有一头红发呢?
他突然发现一个过去从来没有留意的事情:桑秀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稍微带点灰暗的蓝色,因为不是很明显一一当然更是因为他不关心这些事一一所以他从来都没注意到。
他思索着问她:“你老家是哪里的?”
“啊?”被他看得都快委顿在鼓凳上的桑秀,完全没有意思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在匆忙之间,她连话都没听清楚。她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她没有勇气请他再重复一遍问题。
“我是问,你的老家在哪里?”商成只好再说一遍。为了让眼前这个明显受惊吓过度的胡女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还画蛇添足地说,“老家,就是籍贯,原籍,故乡……”
这下桑秀听明白了。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结巴:“燕州,帜县,座牌集,清周坊。”所有从燕州教坊脱出乐籍的人,户籍都会落到城外的座牌集,直到她们嫁人时才会有所改动。她当然也不会例外。
商成怔了一下,才改口说:“我是说,你进教坊之前的老家。你的老家,Native-Place,是哪里的?”为了让这个外国姑娘明白自己的话,他甚至都说出两个久违的英语单词。可惜的是,他忘记了一件事,他说的现代英语,即便桑秀的家乡真是在大西洋边上,她也不可能听明白。而且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期还没有形成所谓的英语,有的只是古英语的雏形与始祖一一北日尔曼语和西日尔曼语;而古英语的另外一个始祖古代法语,现在才刚刚把日尔曼语和拉丁语融合成罗曼语不久,离登陆海峡的那一边还早……
桑秀紧张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听得出来,商成现在并没有生她的气。不过现在不生气不见得一会就不生气,所以她赶紧摇了摇头。真的,她真不记得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商成只好换了一个问题:“你几岁进的教坊?”
“……七岁。”桑秀说。她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不是有七岁,只知道教坊的契约上写的就是当时她已经“七岁足年”。
商成唆起嘴唇。桑秀来燕山时的岁数太小,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看来她确实是无法再回忆起自己的家乡了。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女子怎么会有一头棕红头发和一双蓝眼睛呢?更他闹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女子的家乡。那有什么意义?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意图,他还是试图寻找到答案。他从记忆深处寻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然后很慢很慢地说道:
“Deustebe
edicat(拉丁语:愿上帝保佑你)。”
一边笨拙地吐出这些他都非常生疏的单词,他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桑秀的表情。可桑秀那张白皙得几乎能看见皮肤下血管的脸庞上,既没有惊喜的神色也没有沉思的神情,只是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蓝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同时偷偷地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看来她不是来自地中海周围的基督教国家。
商成再想了想,又说:
“Волга(俄罗斯语:伏尔加河)。”
桑秀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她大概不明白商成在做什么,又不敢问,只好歉意地看他一眼,然后谦恭地低下头。
商成失望地摇了摇头。除了英语,他会的其他语言非常有限。拉丁语“上帝保佑你”是跟早前在厂里工作的外国专家学着玩的,俄罗斯语“伏尔加河”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下的。其实,他还会一句俄罗斯话;只是说出来很有点滑稽和荒唐。他读研究生时,同寝室的人和个外语学院的女生谈恋爱,他就跟着学了这么一句……
“Ятебялюблю(俄罗斯语:我爱你)。”
明明不知道Волга的桑秀,这时却忽然抬起了头。虽然她听不懂商成在说什么,但是这说话的口气,这声音,还有这腔调,她好象听见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就象是上辈子一样……但是她肯定,她一定在某个时候在某个地方,听见过什么象商成这样怪腔怪调地说话!而且说话的那个人,与她的关系一定非常非常亲密……她睁着一双茫然的蓝眼睛,完全是无意识地说道:
“Мама(俄罗斯语:妈妈)……”
她一出声,商成就象放下了什么心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明白了!
他就说嘛,桑秀的家乡肯定不在西域或者中亚那几个小国里;西域女子怎么可能是红头发蓝眼珠?当然桑秀也不是俄罗斯人;现在俄罗斯这个国家还没影子哩。桑秀应该是罗斯人,是迁移到伏尔加河流域一带的北欧维京人的后裔;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的问题是,作为一个罗斯人,她怎么来的燕山,又是为什么会来到燕山?具体地说,是什么事情让她那么小就背井离乡,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燕山作为落脚点一一也许说为什么会来大赵,更加确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