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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转过头与别人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见石头猛地低下头,飞快地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努力克制着奔涌在胸膛里的热流,领着真芗挨个介绍这里的每一个人。屠贤,早前是李慎的亲兵头目,戍守北郑立下大功,眼下已经是开国伯了;弥重,薛寻“走后门”塞来燕山的军中刺头,破穷山时第一个杀进突竭茨祖庭,授了一亩勋田;田晓武,出兵前还是骑营校尉,现在腰带已经嵌着十二颗银钉,还升了旅帅;苏扎,进草原时只是提督府的从七品副尉,现在也是十二颗银钉的六品军官,还领着开国男的爵位。还有范七,燕山第一营的现任营校尉,袭四世的开国子,随着燕山军的两场大捷战报传遍天下,他也是一战成名……
虽然早就听说过范七,可听了商成的介绍,真芗还是有些惊讶。要不是刚才在皇城的城楼上亲眼看见范七率领三千燕山兵操演,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神情木讷的男人也是位将军!这就是那个在莫干强攻大帐兵时以剽悍与血性而闻名遐迩的“七将军”?
商成笑着说:“你也听了那部鼓词?鼓词里唱的那都是民间的艺人们的艺术加工,以讹传讹罢了。这才是真正的七将军!”他转过头对范七说,“七哥,家里都好吧?你这回授了封爵,我婶娘和我嫂怕是要把嘴咧到后脑勺去。”
范七明显是很不善言辞,听了商成的话,使劲点着头说:“禀大将军,她们都好,都好。”他翻来覆去就只会说“都好”。
商成知道他的脾性,转过脸又对真芗说:“我七哥平时不大爱说话,不过上阵拼杀那是一等一的本事。指挥调度的能耐也不差。”说着偏下头,假装要和真芗说小话,压低声音说,“一一他家里土地少,所以在从军前是个帮人放羊的羊倌,两三百只羊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鼻子里哼一声羊就乖乖地出来,再哼一声就乖乖地回去。你想,连山羊都被他训练成这付模样,何况是一群小兵呢?”这些话被簇拥在他们周围的军官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仰起脸来哈哈大笑。有人还撮怪说:“要是教我说,戏本子里的‘七将军’就该当改成‘羊将军’才对咧!”
这个贴切的建议再次博得众人的哄然大笑。
真芗也是笑得前仰后合。他抹着眼泪问道:“七将军与应伯有亲?”范七有了“七将军”的绰号,他现在就不好再称商成的军职,便尊称商成的封爵。他也确实是很奇怪,两个人一个姓商一个姓范,怎么商成会称呼范七为“七哥”呢?而且看商成与这些军官说话玩笑,有的叫名字有的喊绰号,随手指点随口笑骂,显然是对这些军官都很熟悉,断断不可能只对范七例外。再想到商成刚才还提到范七的娘亲和妻子一一难道他们俩还真是亲戚?
“七哥是我婆姨的娘家门上没出五服的叔伯弟兄。”商成解释说。
“哦。”真芗点了下头。他朝范七再拱了下手,正想开口与范七多说两句,跟着他们旁边的范全和钱老三已经在拨拉众人,范全说:“都赶紧地让开让开让开!有什么话都留到酒桌上去说,先请大将军和真大人进军营。”钱老三也说:“滚滚滚,都站这里干什么?都想枪着拍马屁么?先给你们打个招呼,等下谁都不许和我抢!我要先拍大将军和真大人的马屁!”
一群军官呵呵哈哈乱笑着让开道路。
真芗边走边小声地问道:“子达,这‘拍马屁’一说,何解?”
“就是奉承逢迎上司的意思。”商成朝军营门口站岗值哨的兵士还个军礼。
“……这个,可有典故出处?”
商成笑着说,“是这样的,你看,突竭茨人不是喜欢好马吗?在他们那里,好马是身份地位权利的象征,下属要想逢迎上司,最好的办法不是夸上司如何如何,而是夸他的马好一一夸马就是夸人了一一只要把上司的马夸成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宝马良驹,那上司一高兴,不就升他的官了?”
“……果真如此?”真芗很有些不信实。
“民间故事而已,经不得推敲。”
一直到检阅完六营的兵士,人也坐到饭桌边,真芗还在不停地犯疑窦。突竭茨人那是在夸马啊,怎么变成拍马屁了?突竭茨人逢迎上司,难道就是去拍上司的马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