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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同时还有对其他事情的忧虑……
他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瞎琢磨乱思考。在仔细研究战史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大赵立国之后,接连同四周大大小小的许多国家进行了很多场战争。其中有胜仗也有败仗,还有不胜不败的糊涂仗,就不去仔细地赘述了。但是,在与突竭茨进行的大规模军事冲突里,大赵却一直没有取得过什么足可夸耀的战绩。太宗和高宗时期接连的几场大败,不仅严重消耗了国力,还沉重打击了朝野上下对战争的信心,从那之后,主动防御的战略思想开始占上风,稳固防守和有限反击,逐渐成为大赵各支主力的主要作战方式。随着作战思想的转变,军中将领的选拔标准也在同一时间紧跟着进行调整。等到稳固防守战术的逐步完善,象开国大将王奢那种进攻型的将领就再也没有用武之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批又一批的善于依托高大城墙进行防御作战的指挥员,其中的佼佼者,就是以萧坚和严固为代表的这种既能攻也能守的稳健将领。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东元帝即位的前后。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大赵得到极大的发展,随着经济的繁荣和国力的鼎盛,发动对突竭茨的战争以求雪耻和报仇的呼声自然而然地就成为朝野的一致愿望,东元十九年的北征,就是发生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之下。但是,虽然大赵已经具备了发动一场大规模对外战争的国力,却严重缺乏能够调度指挥对外战争的骨干将领,在物质条件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却发现没有能够妥善发挥自身所有优势的高级指挥员,于是只能在矮个里面拔高个,匆忙推出了萧坚和杨度;结果就不用说了,虽然输在意料之外,仔细地想一想,却也是输在情理之中。在这里,就不能不提到杨度这个人。辅国公杨度,这是大赵现役的高级将领里面非常罕见的进攻型将领,看他的战例,无一不是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他的用兵,也被人评价为“势如泰山崩”。一群坐地虎里里面突然出现一条翻江龙,这个事情就很值得推敲和玩味了。商成觉得,杨度的发展和崛起,应该是大赵军事战略指导思想发生转变的前兆,同时也是战略思想大转变的一次试探。可以说,做出这次试探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一群人,他们本身都未必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但他们确实是发掘出了杨度这个大赵高级将领中的另类。这些人自觉或者不自觉地顺应着时代的前进步伐,逐步地调整着整个国家的战略指导思想,同时也调整着将领的选拔标准。经过东元十九年的战场检验,大赵朝廷已然意识到,那种稳健有余进取不足的将领并不适合如今的国力需求,而那种纯粹的进攻型将领同样不能承担重任,当前最需要的是既有战略眼光又有战术水准并且极具攻击性的高级指挥员。毫无疑问,这样的人有不少,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自然就是他商燕山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从那么多的中级将领之中脱颖而出的根本原因。不是他比别人做得更加出色,而是他恰好就在那个关键的受人关注的位置上,于是他就走进了朝廷的视野……
他做出这个判断,还有个很确凿的证据。以前军官们的晋升,通常都是三年一考五年一升,大家都是循着惯例慢慢向上走的。但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一些有着对外作战的经历和经验的军官,就明显比别人更容易升迁和晋职。特别是在燕山卫,这种情况更加明显。他自己就不说了;比如文沐,完全就是一年一大步,两年时间不到就从正七品到了正五品上,离四品将军衔只差那么一点点;象邵川,以前象他这种不识字的军官基本上没有升上五品将军的可能,哪怕立下再大的功劳,封爵都可以授到开国侯甚至是开国公,勋衔却是死死地卡住品秩不放。这回邵川破了黑水城,不仅封爵开国侯,还迈上了五品的将军衔,其中有酬功的意思,同时,大约也是朝廷释放出的一个信号:识字与否依旧是军中升迁的一个重要考核标准,但是,假如有人立下了足够的功勋,那么升迁的标准也是可以随之放宽的……
现在,一个问题出现了一一新旧交替!新的主动进攻的战略指导思想,必然要代替旧的主动防御的战略思想,而作为两种思想各自的代表人物,萧坚和他,也必然会产生一定的冲突。实际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很早就已经出现了;这一点,不管他还是萧坚,都必须承认!是萧坚提拔了他,是萧坚重用了他,但是从草原上撤退回来之后,萧坚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甚至在他第一回进京的时候,曾经专程去拜谒老将军;但翼国公府却没有让他进门。这或许是萧坚施恩不图报的缘故;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各自所代表的军事思想格格不入,因此上两个人才根本就没有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毫无疑问,西南战事,必然是萧坚最后一次实地指挥军事行动了,假如再出现闪失的话,对他个人而言固然是毁灭性的打击,对主动防御的战略思想而言呢,是不是可以说是这种旧的军事思想的最后绝唱?倘若旧的失利了,而战争还在继续,那么谁来接手指挥?答案不言而喻。这个答案是不容置疑的,同样也是无法更改的!这将是一场激烈的新旧冲突,同时也是一场残酷的新旧冲突!它不见得会引发内部的激烈斗争,但必然会伴随着大量的生命和鲜血一一在西南战场上奋战的那些大赵将士们的生命与鲜血……
他恨张朴,就是恨在这个地方。萧坚本来是有机会安安稳稳地退下去的,结果西南战事一起,现在就很有可能失去所有的荣誉和荣耀,身败名裂地下去!而他,却很有可能不得不踩着萧坚苍老的身躯,走到嘉州。这一点,无论是对他来说,又或者是对萧坚来说,都是无比的残酷!
他坐在城外驿站的堂房里,久久地不能平静下来。直到值勤的侍卫敲门禀告说,上官锐派人送了几样东西来。
他在吃饭的时候,曾经点名要了一幅常秀的草书字帖,走的时候匆忙,忘记带上,眼下上官锐派人送了来。
字帖是小事,侍卫收下便是。但上官锐送的另外一件物事,侍卫就没办法处置了。
上官锐送的另外一件礼物,是纤娘子。上官锐的神通实在是广大,这都已经半夜了,居然还能从西苑内教坊里拿到纤娘子的契约文书,连带着勾销乐籍的回执以及教坊知会地方开立户籍的公文,还有纤娘子身边两个丫鬟的文契,统统都让人一并交给商成。他甚至还替纤娘子准备了整整三挂马车的各种物事,却转告商成说,这都是纤娘子的随身趁手物件。
商成随手翻了一下纤娘子“随身物件”的名册,登时哭笑不得。纤娘子一个身在乐籍的教坊女子,居然有唐初书法家虞世南的行书真迹,这事说出去有人肯相信?
商成不想让纤娘子留下。但他也知道,假如他真让纤娘子走人的话,上官锐会不会放过这女子先不题,估计这女子先要被惊吓一番。算了,看在虞世南行书真迹的份上,就让她留下吧。至少这女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不是?
他很好奇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嗓子很好呀,为什么要在酒楼里做事,不去唱大书或者唱书?唱歌的话,你大概早就攒齐自己的赎身钱了吧?”
“奴小时候被人下了药,坏了嗓子,唱不上高音。”纤娘子细细的声音说道。
商成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