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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何还不走?”
叶千秋和范增相对而坐。
范增落下一子,道:“因为我们要等的人还没有到。”
叶千秋捏着手中的黑子,缓缓说道:“你的棋艺不错。”
范增道:“太玄先生才是此道高手。”
叶千秋笑了笑,坐在这墨家机关城的走廊之中,其实还是能看到别样风景的。
这边,他和范增在下棋。
那边,流沙众人围在燕丹周围,燕丹正在和他的女儿高月相顾无言。
盖聂、端木蓉带着荆天明已经离开了,得到了墨眉剑的端木蓉,获得了燕丹的肯定。
高月趴在燕丹的怀里,悄然说道:“爹爹……我好想你……”
燕丹忍不住眼圈泛红,拍着高月的后背,缓缓说道:“月儿,我不是一个好爹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妃。”
高月啜泣道:“爹,我知道你做的是大事,做的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大事,我和娘亲不怪你。”
卫庄在一旁环抱着双臂,冷笑道:“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
就在这时,有四道身影从那边的廊道之间倏然走来。
“卫庄兄,多年不见,你变得更加冷漠了。”
一个身着浅蓝衣衫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无比的自信,朝着这边行来。
在他的身旁,还有三个人影。
这三人正是须发皆白的楚南公,还有一身紫衣,气质出众的紫女。
剩下那人,自然便是韩非。
不过,眼下的韩非却是换了一副面容,他面上贴着人皮面具,从面上来看,可一点都看不出他就是从前的韩国九公子韩非。
他身着一身青衫,一脸的淡雅从容,尽显道家弟子的风范。
当卫庄看到张良之时,他的瞳孔一缩。
卫庄信步向前,缓缓说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张良风度翩翩,还带着几分飘逸洒脱。
“知道你在,所以,我来了。”
“这位是?”
卫庄朝着韩非看去,他仔细打量着韩非,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这个俊朗不凡的男子,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卫庄很确定,他应该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
张良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道家无尘子。”
“道家无尘子。”
卫庄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而是看向一旁的紫女,轻声道:“你来了。”
紫女点了点头,道:“我来了。”
“先生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此时,卫庄朝着前方行去。
张良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随即,几人随着卫庄一起向前行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叶千秋和范增下棋的地方。
不远处,道玄子、北冥子在一旁打坐。
只听得楚南公拄着拐杖上前笑道:“掌门师兄何时出关的?”
叶千秋侧目,而是盯着棋盘,回道:“你们刚走没几天,我就出关了。”
楚南公走的近了,朝着叶千秋拱拱手,笑道:“还劳烦掌门亲自跑一趟。”
叶千秋一边下棋,一边道:“无尘,你可知错?”
韩非灰溜溜的走上前来,朝着叶千秋躬身道:“掌门。”
叶千秋悠悠说道:“你未经我允许,私自下山,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韩非一本正经的回道:“无尘知错,回山之后自愿领罚。”
这时,叶千秋抬头,没看韩非,而是看向张良。
张良朝着叶千秋躬身行礼:“儒家弟子子房见过叶前辈。”
叶千秋笑道:“子房,有很多年没见了,你现在拜在儒家门下。”
“不知学了几成儒家的本事。”
张良恭敬道:“子房愚钝,只是儒家众弟子之中的普通一员。”
叶千秋一边落子,一边说道:“儒家与墨家一向泾渭分明,怎么这次你们也会参与墨家的计划?”
张良站在那里,悠然说道:“当一件事情变成天下大势的时候,凡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不管他是否愿意。”
叶千秋又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儒家一直强调天地君亲师的伦理尊卑,参与对抗始皇帝嬴政,对你们来讲,似乎有点不合礼数吧。”
张良道:“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本门尊长孟子也曾说过,民为贵,君为轻,只有理解民为贵的君王,才是我们天下的王。”
叶千秋笑道:“你怎知嬴政不是理解民为贵的君王?”
“我记得你好像和始皇帝嬴政没有交集。”
张良闻言,微微一顿。
“如今之天下,谁人不知始皇帝是暴君。”
“秦国为虎狼之国,始皇帝便是虎狼之中的暴君。”
“暴君如何能懂民为贵的道理?”
叶千秋摇头失笑道:“子房啊子房,看来你和燕丹很有交情。”
“曾几何时,子房也是一时俊杰,敢作敢当。”
“怎么,现在的子房连实话都不敢说了吗?”
张良沉吟片刻,道:“先生何意?”
叶千秋道:“我说你们这些六国遗族,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承认,你们不如始皇帝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嬴政是暴君,但你们可有实据?”
“虎狼之说,不过是山东六国基于族群歧视意识,在抗争屡屡失败之后,以仇恨心态发出的政治诅咒。”
“整个战国之世兵争连绵,但始皇帝没有过一次屠城暴行,秦始皇灭六国大战,秦军也没有任何一次屠杀平民的暴行。”
“何来暴君之说?”
“子房你是儒家弟子,应该知晓你儒家圣贤荀卿曾经对秦国的评价。”
“荀卿兼具儒法两学,学术立场素来公正,他对秦制秦政秦风素可是有着高度评价的。”
“在荀子的《强国》篇中,荀子依亲自入秦的所见所闻,对秦风秦政曾经如此评价,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秦类之矣!”
“在《正论》篇中,荀子则对“治世重刑”的合理性作了充分论证,实际便是对秦国“苛政”之说的回应。”
“荀子之说,可从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
“天下之所以能为秦所得,是因为几百年来的纷争,让“天下向一”的历史趋势日渐形成。”
“这种人心趋势,意味着天下将寄厚望于秦国,寄厚望于秦国“一”天下。”
“如今,秦国已经一统天下九年。”
“你们这些六国遗族心中有恨,我是理解的。”
“但你们能不能诚实一点,别人也就罢了,可子房你曾经可不是这样的。”
张良听到叶千秋这番话,半天没有反应,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曾经的张良少不更事,如今的张子房也只是一个俗人。”
“和叶先生相比,子房自愧不如,子房没有叶千秋那样宽广的胸怀,也无法放下过去。”
“无法忘记那些在秦人铁蹄之下死去的韩国亡魂。”
“只要我张良在一日,便要为颠覆暴秦而努力。”
叶千秋闻言,微微一笑,朝着那边一指,道:“上一个说出这等话的人,已经被我活捉了。”
“你可以去问一问燕丹,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问一问他这个如同老鼠一般在地下躲藏的墨家巨子,仇恨到底可不可以摧毁敌人。”
张良顺着叶千秋所指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惊诧之意。
“燕丹……还活着?”
张良大步流星的朝着燕丹走了过去。
张良对燕丹还是很敬佩的。
对于策划出荆轲刺秦这样的人物,张良很是佩服。
他这些年来,一直想着筹谋一起堪比荆轲刺秦的刺秦行动,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地点。
如今看到了燕丹,他的心中很是激动。
他耳边还回响着叶千秋的声音。
张良亦是满脸诧异的看着燕丹,原来这一次联系他的人墨家巨子就是已经身故多年的燕丹!
这几年墨家巨子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墨家巨子的真面目。
张良朝着燕丹行礼道。
“张良见过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