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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滴酒成剑,梨花满天。
二者相撞。
霎时间,漫天剑气崩裂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小山楂和小雀儿抱着怀里的小虎夔,看着一片片梨花将漫天剑气一一包裹,然后剑气消融。
小山楂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小雀儿就比小山楂要震惊多了,看着那满天花雨,小雀儿忍不住张着嘴,一时无言。
地上卧伏的虎夔小草,眼珠子滴溜溜的打着转,眼中只剩下那满天梨花。
片刻后,剑气消散,一片又一片的梨花落满了庭院。
天地间,一切归于寂静。
李淳罡看着满天梨花,抬起胳膊伸出手去,一片梨花落在他的手心里。
只见那梨花上纹路清晰可见,未曾有半点损坏。
李淳罡一翻手,梨花落地。
随即,李淳罡起身,朝着叶千秋稍稍欠身,然后说道:“多谢叶真人的酒,老头子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说完,李淳罡便转身出门而去。
待出了院门,走了没几步,李淳罡停步,又转头往回看了一眼,看着那不算高的阁楼,轻叹一句。
“这楼真他娘的高。”
……
别院里。
徐凤年驱散了众人,正在单独和自己的姑姑赵玉台聊天。
三年不见,徐凤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的世子。
如今,他已经加冠,体内还多了大黄庭,徐骁老了,北凉的未来,得由他来撑。
父亲徐骁派姑姑赵玉台驻扎青城山的目的,他早已知晓。
此次来青城山,一来是为了访故人,二来是为了老黄,向叶真人讨要那云中剑歌的后半篇,三来嘛,就是为了再仔细看看这青城山。
这一次,他入青城山,做了细致的地理绘制,也是为了来日,做不时之需。
姑侄俩三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说。
在旁人面前凶悍的赵玉台,在徐凤年面前却是温柔的很。
自称奴婢的赵玉台始终握着徐凤年的手,慈祥微笑道:“殿下很像小姐,长得像,做事也像。”
徐凤年听赵玉台提到了母亲吴素,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而是转口问道。
“姑姑,吴六鼎是剑冢的这一辈剑冠?”
赵玉台平淡点头,并无异样。
徐凤年下意识握紧赵玉台的手,阴沉笑道:“那我有机会一定要会一会吴家剑冢的扛鼎翘楚,看他剑法到底配不配得上剑冠名号。”
赵玉台笑道:“殿下,你这些扈从中,要数那断臂老者最高深,是哪一位剑道老前辈?”
徐凤年轻声道:“被徐骁镇压在听潮亭下很多年的李淳罡,老一辈剑神,木马牛断了,我知道是他败给王仙芝,却不知怎么还断了一臂。”
赵玉台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李老剑神啊,怪不得。”
“小时候教小姐与奴婢习剑的老祖宗,便曾惨败给李淳罡,断剑不说,还毁了剑心,致使一生都无望陆地剑仙境界。”
“这一百年来,李淳罡胜了一位剑魁,拿走一柄木马牛,后来邓太阿也胜了,却不屑在剑山上挑剑,吴家剑冢的颜面一扫而空。”
“剑冠吴六鼎最后肯定是要与当代剑神邓太阿一战的,按照几封密信推断,吴六鼎目前是初入指玄境,离天象境界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吴家每一代最出类拔萃的剑士,从来不是按部就班层层晋升,都是千日止步,再来一个一日千里。”
“天底下剑士都不如吴家人如此功底扎实。”
“小姐当年便是如此,一剑在手,出冢前只是世俗一品,与上任剑魁立下生死战,却一举跳过了金刚指玄两大境界,直达天象。”
徐凤年喃喃道:“姑姑,我就笨多了。”
赵玉台轻柔摇头道:“一般而言,三十岁进不了金刚境,一辈子都到不了指玄了,可剑十黄三十岁才刚刚不做那锻剑的铁匠,谁敢说他不是高手了?”
“殿下,你有秘笈无数可供浏览,奴婢有个建议,可以考虑做那先手五十穷极机巧的天下无双,不必学如叶真人那般的高人一样弹指间破敌,更无须像曹官子那般越战至后头越善战的官子第一,收官无敌。”
“殿下记忆力无人可及,饱览群书不是难事,只需从千百本秘笈中每本拣选出最精髓的一招两式,如殿下这一身大黄庭修为一同逐渐化为己用,将先人精华杂糅融汇于一身,再去与人对敌,五十先手,招招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定能出人意料,防不胜防。”
徐凤年愣了一下,喃喃道:“似乎可行啊。”
赵玉台笑而不语。
这时,徐凤年又问道:“对了,姑姑,提起老黄,就不得不问一问叶真人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赵玉台略显苦涩的摇头,道:“天下人都以为能在剑道之上独树一帜,而又有大造化大境界的人物,一百年来不过也就李老剑神和邓太阿两人而已。”
“可是,他们恐怕不知,在这青羊宫里住着的叶真人绝对是一位比巅峰期的李老剑神还要厉害三分的人物。”
“剑九黄因为看了叶真人半篇云中剑歌成了剑十黄。”
“奴婢也因为看了叶真人半篇云中剑歌半只脚踏入了天象。”
“殿下问奴婢什么时候能见叶真人,奴婢哪里能知晓。”
“叶真人行事素来高深莫测,常人难以揣摩。”
“不过,他当年既然肯指点剑九黄,那这趟殿下上山,也定会见一见殿下的。”
徐凤年闻言,道:“老黄现在成了活死人,在听潮亭里躺着一动不动,若非怕他车马劳顿,丧了性命,我这趟出来,定然得带上他不可。”
“若是这趟青城山之行,不能给老黄讨要下那后半篇云中剑歌,就有些遗憾了。”
这时,却见赵玉台拿出了一格红漆剑匣。
徐凤年疑惑道:“姑姑,这是?”
赵玉台指着那红漆剑匣道:“女婢在山上守墓十数年,就等这一天。”
“上次殿下来时,尚未加冠,奴婢尚且不好开口,但如今,殿下今非昔比,已经能带走这把大凉龙雀。”
徐凤年微微一惊:“大凉龙雀?”
赵玉台微微颔首。
这是当年小姐吴素的佩剑。
“奴婢守着大凉龙雀,总是不甘心。”
“殿下如今虽然学的是刀,但总有一日,会使剑的。”
“殿下离去时,就将小姐这把当年让天下英雄低头的佩剑带走吧。”
“在这儿,埋没了大凉龙雀。”
“小姐对奴婢说过,以后殿下若是遇上了恰巧习剑的好女人,就当是一件聘礼。可惜小姐无法亲手交到殿下手里了。”
徐凤年闻言,微微一怔,轻声道:“好,我带走大凉龙雀。”
“姑姑,可凤年不敢保证能遇到如娘亲一般的女子,指不定一辈子都送不出去。”
赵玉台闻言,笑了笑,她伸手摸了摸世子殿下的下巴,当年那粉雕玉琢的小少爷,都有扎手的胡渣了,她的神情是发自肺腑的和蔼,哪里有半点面对旁人事的桀骜粗野。
她怔怔看着徐凤年,就像看着至亲的晚辈,孩子总算长大了,出息了,长辈自然满眼都是自豪和欣慰。
赵玉台缓缓道:“无情人看似无情,反而最至情。哪家女子能被殿下喜欢相中,就是天大的福气。这点殿下与大将军一模一样,女婢只希望殿下早些遇到那个她,早些成家立业,相濡以沫,莫要去相忘于江湖庙堂。”
“小姐说武道天道最后不过都是一个情字,人若无情,何来大道可言,逃不过竹篮打水捞月,因此道门才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而佛门许多菩萨发宏愿,也是悲天悯人。”
“便是如同叶真人那般高人,入主青羊宫之后,第一时间也是先让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草寇们入了青羊。”
“这几年来,我总能听到叶真人抚琴吹箫鸣曲,那琴曲之中所透露出的大多数都是有情道中的至理。”
“每逢听叶真人抚琴奏乐,我便总是能想起小姐。”
徐凤年闻言,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听一听叶真人的琴曲。”
就在这时。
只听得院外传来了老剑神李淳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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