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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四很快就追上商成他们。 他见商成骑在马背上,低着头,眯缝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就没说话,羁着马匹默默地跟在旁边。
现在正是晌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挂在当头的亮晃晃日头肆无忌惮地喷吐着炽焰,大地上被炙烤得犹如猛火上的蒸笼一般,到处都反射着耀眼的白芒。大驿路上行人马车极少,只在道边的小河沟里能看见一两个人影。这些头上戴着破斗笠的勤劳人,敞着脏糊糊汗的褂子,撅着屁股,就象朝拜菩萨一样蹲跪在死蛇一样即将干涸的溪水边,虔诚地拿着木瓢在河沟里寻找最后的泥水。他们也是在寻找最后的希望。走出一段路,驿道的两旁渐渐出现了缺少营务的麦田。这些田大概就是张小家的那种地,春天时种子是撒下了,但是主人却没有心思来细心地照顾,所以不少种子都没有发芽,地里东一块西一罅地露出白褐色的干土,难看得就象是得了癞痢头。即便是长出来的麦子,也缺乏这个季节应有的沉甸甸的生气,空瘪瘪的穗随着田里一阵阵滚过的热水,无精打采地左摇右晃……
越靠近州城,这种情况越严重。被人们忍心放弃的熟田大块大块地出现,再不就被改种了这一季的蔬菜。但是因为缺水,菜的长势也令人担忧。可脸上带着绝望的人们还在固执地想办法保住这点收获,宁可跑很远的地方担水回来。唉,这点烂菜的价钱或许还不及他们的脚力钱吧……
一路走过来,商成的心情无比的沉重。看着眼前的情形,看着与杂草共生的秕麦和垂死挣扎的枯黄菜叶,就象是鞭子抽在他身上一样。这是他的失误,也是卫署的失误!无论是卫署还是他,他们都没能在去冬今春时预见到旱情会进一步地扩大,所以把今年的水利工程重心还在放在燕中北地区,结果燕中北的农业生产有了起色,可州府所在地却陷入了严重的旱灾……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早在十多天以前,他就走过这条路,但他当时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情况,更不用说采取任何补救措施。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责备自己的同时,他马上想到,这事就发生在州城边上,当地县衙和燕州知府潘涟不可能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过来处理?还有陆寄,他是卫牧,他难道也不知道情况?
他愤怒地想:这些人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搞什么名堂,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开个腔说句话!他们难道就没听说过“民以食为天”吗?
他准备回去就把这些人好好地收拾一顿!
可转念一想,他又有点泄气。陆寄和潘涟未必就不知道情况,也未必就没做出处理,可四个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的朝廷钦差不吭不哈地闷在燕山,今天这里瞧瞧,明天那里逛逛,横挑鼻子竖挑眼睛,闹得满城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就是牧府和州府有所布置,应差的人也未必能全心全意去做。有些想法多的人,更是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讨好钦差上面,他们又哪里有工夫来惦记田里的庄稼和地里的人们?
把他娘的!他恼恨地心里骂了一句。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骂谁……
他带着一肚皮的无名火回到家。
他在自己的小院里冲了个凉。来回一路的风尘汗渍倒是洗刷干净了,心头的火气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踢趿着一双草蔑凉鞋,披着件褂子在屋子里东翻西翻地找最近的文书。
包坎进来了。
商成在壁角边的两个大档案柜子里掏文书,拧着眉头浏览着卷宗标题,头也没回地问道:“今天是休沐,你不在家里陪着你几房婆娘逗娃娃,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包坎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火气。他缩了下脖子,没急忙回商成的话,也没说自己来做什么,先转头瞪了悄悄立在门外瞧热闹的段四一眼,小声问道:“你们不是去送毅国公么,怎么把他惹出这么大的怨气?王义那小子临走前,是不是又说什么狗屁不值当的鬼话了?”
段四咧了咧嘴,蚊子哼哼一样地说道:“王义没说什么。就是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那个胡姬。”他挤挤眼睛扮个怪相。“就是那个……你知道我说是谁吧?当时督帅和她聊天聊得眉开眼笑,看着挺有精神。哪知道和那胡姬一分别,就这副模样了。”
“扯淡话!”包坎横了他一眼。商成和那胡女有个屁的关系。商成真想纳那个胡女,还用先传谣造声势?别说商成才纳一个,就是一气纳上七个八个,他觉得也没人敢站起来放屁!堂堂提督纳个妾室,和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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