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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吟第七十九章宁缃纸灰飞化白蝴蝶,泪血染做红杜鹃。
魏王府邸门前尽是白衣如雪的人潮,除了早已无力哭泣的宁缃和一脸凝重的陆昭明外,无人不在嚎啕,却鲜有演技出众者垂泪。
段归自然没有那么好的人缘,同僚之中除了曾经的部属,恐怕也只有司徒靖和百里涉会因为他的夭亡而悲恸,可惜这两人此刻正提防着对方,须臾不敢懈怠——来至祭送殡的人大多是迎风摆柳之辈,痛哭流涕也不过是为了当朝天子妆妆门面,毕竟天子亲临送殡,哭得越响,便越是忠心可嘉。
十六人抬着段归的棺椁直奔城外,陆昭明为表示皇恩浩荡允许段归入葬皇陵,但古语有云卑不动尊,先皇的陵寝自然是不可以打扰的,于是乎段归只好埋葬在段怀璋暂且空置的陵墓一里之外——虽然看起来是无上的荣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当今天子身强力壮少不得还要活个三五十年,而为了不影响天子陵寝建造,段归的陵墓自然也只能暂时不封不树,等到皇陵大建之际,更少不得要惊扰亡魂。
天子洪恩,竟是要他死后都不得安宁,偏偏任何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谓用心良苦。
“皇叔~一路走好~”段归并无子嗣,可队伍前列却有一人打着孝子幡哀嚎不止,其人披麻戴孝肩抗白幡一路徐行,满朝文武阖城百姓闻其声便知其人,不是晋王段宣忱还能是谁。
“陛下,晋王如此胡闹,该当问罪!”
“罢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让他随意吧,反正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陛下仁心厚德,真是百姓之福啊~”
“油腔滑调......朕问你,近日郡主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御辇之上的陆昭明说了没有两句便把话题转向了宁缃,他此刻最担心的便是黎越联合司徒靖趁机作乱,而宁缃无疑是唯一可以说动黎越大军倾巢而出的人——若黎越人尽数北上与司徒靖合兵一处,凭借翼越两州之地和十数万精锐之师,这胜负如何还真是难以预料。
“那个小孤孀?每日只是以泪洗面而已,除了和晋王一起在灵前饮泣,就是独坐房中对着镜子伤春悲秋——连日来的丧事,大半都是奴婢操持的呢~”陆昭明之所以提拔他,便是因为这小太监做事极为仔细,除了不会漏掉任何的蛛丝马迹,自然更不会忘记适时地邀功请赏。
“接下来这几天才是关键,给朕寸步不离地看好她。”陆昭明依旧不放心,因为按照规矩,亲王的遗孀需在坟前守灵三日三夜,且期间只能寒食,她若是要逃,这三天将是最后的机会。
“陛下放心,奴婢定然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担保她飞不出陛下的五指山~”贴身太监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笑得极度暧昧——他以为宁缃只是个别样风情的弱女子,而这位陛下时刻牵心自然是因为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
前朝便有太子和庶母不清不楚的往事,再久远些,这种绯闻更是屡见不鲜——人总有一种倾向,越是自己做不到的,便越是会不断地去想,比如乞丐想一夜暴富,又比如太监爱说风情。
而陆昭明那一颗悬着的心其实已经放下了七八分,最后这三天他早已命南军将皇陵周边三十里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没有他签发的手令都插翅难飞,况且居安城百里涉那边他也明旨戒严,名义上是为了防备叛贼余孽,实则就是为了让宁缃插翅难飞。
他相信百里涉会明白他的用意,而且必定会一丝不苟地执行,因为此人将国泰民安看得比命还重——他正是那种所谓的愚忠之人,无论龙椅上坐的是何人,只要是名正言顺地坐上去了,他就必定鞠躬尽瘁为之效死。
然而就在他靠在舒适的扶手上准备稍稍放松一下的时候,一个声音让他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魏王殿下!慢走~”一骑烟尘自城门处飞奔而来,直至送殡队伍的头前才看看止住脚步,马上的长髯老者一身素衣泪如泉涌,正是风尘仆仆的百里涉。
“微臣百里涉,特来送魏王最后一程!”百里涉迈步走到段归的棺椁之前一躬到地,随后看到天子的御辇在后似乎吃了一惊,犹豫片刻才又快步上前跪倒尘埃。
“臣百里涉,参见陛下......”
“百里爱卿,何以无诏返京?”陆昭明语气森冷,配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倒是真的天威莫犯。
“臣与魏王曾有师生之谊,更兼具同袍之情,而且魏王之陨与臣也有莫大的干系......是以臣不得不回来相送......陛下若要降罪,臣甘当责罚。”百里涉似乎一早就知道会被问罪般语气毫无半点的犹疑。
“......罢了,爱卿重情重义实属难得,朕不予追究了——让个位置,让百里爱卿随驾。”陆昭明的意思很明白,有些话不便当众去说,所以让他走进一点跟在御辇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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