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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同为蓟州人的赵延寿做幕僚。
五年后,辽太宗南下灭晋,他亦随赵延寿军部南下。之后辽军退走,赵延寿将其转迁给儿子赵赞做幕僚。待辽军退毕,赵赞降刘知远,遂为汉臣。
这一去,他便逗留南地未再北归,妻儿老小亦不知其所踪。他则仍为赵赞幕僚,随赵赞历仕汉、周、宋三朝。
二十四岁进士及第,至今四十八岁,仍为幕府之臣,是叫人唏嘘。
“先生愿北归乎?”韩德让涮肉问道。
宋琪闻言一丝浅笑,颇有些无奈道:“三十载北人,十八载南人……垂垂老矣,不欲再奔波。”
韩德让道:“先生正壮,何称老?”
宋琪苦笑着摇摇头,归去作甚?十八载光阴,他已习惯了汴梁饮食民俗不说。当年进士及第名彻幽蓟,是何等荣光?
当年的他也似眼前这少年郎君一般意气风发,可几十年幕臣生涯蹉跎岁月,怎有颜面归见父老?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他离五十已不远,天命大抵也就如此了,没甚奔头。
宋琪叹道:“不谈此事,不谈此事,余闻契丹昏君残暴,不知故人如何。”
韩德让道:“先生勿忧,待晚生归去,寻先生家老,代为照拂。”
宋琪揖礼道:“如此,多谢郎君。”
韩德让道:“先生乃家父故知,代为照拂,应当的。”
宋琪道:“郎君,容老夫多言一句,郎君身份不宜久居汴梁。今日,是遇着老夫;来日若遇元辅公(赵赞),恐怕……”
韩德让笑道:“经先生一事,晚生自当小心些。”
宋琪狐疑道:“汴梁究是有何妙,引郎君非逗留不可?”
韩德让闻言倒是“呵呵”一笑,试问道:“以先生观之,乃何?”
宋琪看着他沉思,游玩?不至如此大费周章。观其产业,酒楼、茶坊、书斋三处,若是寻常人做此三处产业,可思为商机。可韩家人缺钱么?定然是不缺的。
他并不为赚钱而来,那三产业是有何用处?
酒楼乃南来北往市井消息、宫闱秘事集散之地;茶坊乃雅士私议国政之地;书斋更乃官宦出书,代人书讼状,拓印邸报、文告、文书之地。
只一家书斋,便可窥朝中人事浮动、律典更正、制度教化;更莫说,将那酒肆、茶坊合了起来,天下事,尽在耳畔矣。
“谍探?”宋琪思着一惊。
弹指又觉不对,蓟州玉田韩氏在大辽虽为皇室私奴,但握军在手,韩匡嗣兄弟十一人,个个为领兵之将。韩匡嗣之后,亦当是承掌兵之志,不至于送来做谍探。
但于韩德让来说,确与谍探没甚分别,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消息并不送出给谁。他得这些消息,只是用于自己整理出自己想要知道的。
譬如,宋廷晋阳收兵之后,便派慕容延钊、李处耘出兵两湖,灭荆南,正式南伐。
赵匡胤一出手,便知其手段高明。宋军占了荆南,便西逼蜀、东迫唐、南可直取南汉,如一颗铆钉死死定在江南腹地。整顿后,又派王全斌、崔彦进、刘廷让、曹彬分兵两路向兵力最弱的蜀国挺进。
此时,江南诸国阳奉阴违,各自暗中备战。然则,晚矣,拿下荆南,宋已据战略要地。又当初周世宗灭佛,革江北文弱慈惰之风,遗下今日宋之能战者众。
反观江南,文风、佛风过盛,能战者寡。宋军入江南如狼入羊群,南地诸国被吃掉只是迟早的事。
而宋军的战力,宋廷的部署套路,宋主的作战策略、思维等,对将来燕云之战至为重要。更有制度乃一国之根基,知其根基,便晓其枝叶。
对他来说,来都来了,总要学些好东西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