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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窗外的风雨声如同索命的孤魂拼命嘶吼,范睢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进入梦乡:黑暗中,范睢隐约间看到一个佝偻老人正在一棋桌前等他,定眼看去竟然是武安君白起,白起不急不慢将手里的黑子下入棋盘,和颜悦色的说,“老家伙,恭候多时了,还不入座。”范睢一脸懵懂的就座,执起白子便你一颗我一颗的下了起来。
“丞相啊,你我共事几十年,也斗了几十年,没想到,老夫败在了长平,而你却败在了邯郸。”“武安君,往事已矣,对错心中自知,便不多言。近日可安好?”“尚好也。”“秦王之命,乃六国逼迫,非真心也,还望武安君谅解。”“丞相既提‘往事已矣’,不提也罢,托丞相福,武曲星谋得一神位,人间之事再无牵挂。”“恭喜恭喜。”“今晚托梦会见,无非一言仅供丞相参考,也算是白起最后心事。”“武安君请讲,范睢洗耳恭听。”“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死。”话音刚落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只留下范睢面前的棋盘,黑子摆出一个‘退’字。
第二天,便传来武安君自刎杜邮的消息,秦廷大震,举国默哀。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函谷关外的联军陆续退出,山东诸国为白起的陨落无不拍手叫好。
且说白起自刎,蝉玉哭得昏天暗地,几度晕厥,虽说对这个祖父满腹怨言,可血液流淌的白氏基因不得不让她对白起的死感到痛心疾首。待到秦使到来之时,天已放晴。小七哽咽着在古树旁挖了一口深坑,在白起的尸首前磕了三个响头,便小心翼翼的将白起放了进去,擦拭过脸上的血渍和污泥后,小七将白刃塞进白起手里,“武安君,一路走好。”
春去秋来,时过境迁。子楚在吕不韦的护送下返回咸阳,在众嫡系公子间脱颖而出,立为世子。子楚感恩白起救命之恩,特意来到杜邮吊唁,结果发现范睢早已在坟前哭得一塌糊涂,子楚躲在古树后,隐约听到:“武安君,告诉你个好消息,老夫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给秦王提出辞呈,眼下已是无官一身轻了,这不是琢磨着隐退山林还是留下来陪你,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你的日子还真不是滋味.所以老夫决定:留下来。”说着便把手里的端起的那碗就洒在坟前,“老夫临走之时,向秦王推荐了辩士蔡泽以承相位,此人嘛善辩多智,深谙月满则亏的思想,是个好接班人,范睢吝啬了一辈子,就这件事上,大度了一回,净身出户,怎么来就怎么走,一丝不挂的离开咸阳......”
子楚不敢声响,蹑手蹑脚的在树后拜了三拜,心中默念:“武安君在上,晚辈赢子楚再拜。你我虽素昧蒙面,可武安君却三救子楚,这子楚心知肚明,当年母亲犯错,殃及子楚,是您谏言留子楚一命质于赵,这才有了活下来的希望;长平之战火起,赵王欲杀子楚而后快,几次三番皆被武安君之声威打消念头;眼下秦赵言和,武安君牺牲自己,换来和平,也换来子楚这一条贱命,子楚发自肺腑的感激武安君救命之恩。”说完便站起身看着那座冷冰冰的土坟,“世人皆知武安君之威名,却不知冤屈。若有一日子楚能登上王位,必为武安君平冤昭雪。每年的中元节子楚都会过来看您的,希望您能保佑子楚马到成功,也保佑秦国风调雨顺。”
......
造化弄人,命途多舛。
邯郸之战结束,神经紧绷了七年的战国人总算是迎来阳光明媚的春天。山东六国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勾心斗角:楚灭鲁,迁鲁顷公于下邑,封鲁君于莒;魏向东攻取陶郡,卫国灭;燕国趁赵国经历长平邯郸两场大战虚弱不堪,大起六十万燕军犯赵,廉颇乐乘则率八万赵军在鄗邑大胜燕军,顺势将蓟都团团围住,就此,燕国一蹶不振,再无争霸天下的能力。
白起死后,秦昭襄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这样度过了七个春秋,丞相蔡泽掌权后,虽有太子安国君拍板,但大事基本都是由他说了算,公元前二百五十六年,秦灭西周,攻取韩阳城,负黍;攻魏河东地区,收复吴。秦昭襄王后,秦孝文王即位,后为秦庄襄王,三年后,始皇帝登基,养精蓄锐十年后展开灭国大战,一统华夏。后有汉学者贾谊言: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世间成败,皆非一蹴而就,月满则亏,否极泰来。成,有百步败而一步胜;败,积百错而无一改。自古明今,皆有史料可依。缅怀先烈,血汗教诲,谆谆铭记于心,悼念英雄逝去,有感而言:
剑指中原路,血洗六国城。
铁骑踏沃土,枭首计战功。
黑甲染红袍,万骨长平弰。
白起战于此,百万将军死。
诸国丧精锐,门户挂白绫。
不畏战鼓惊,唯怕君侯名。
西风吹杜邮,魂归烟雨中。
河川依旧在,老马笑秋风。
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