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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能不会再遇到一个像你一样能够慑住我生命和灵魂的人了。我爱你,我就得给你时间,等你因吴得退出而流血的伤口愈合,不能因为急于要得到花的芬芳、果的甜密,却不等树的长大,我是要获得爱情,不是绘一幅画,写一首诗,有时候获得爱情就是要等一生一世或者一百年,一千年。我爱你爱得累了,累了却无处可依,所以就去美国逛了一圈喘了一口气回来,继续爱你这块石头,以及你的坚硬和沉默……够了吧!南氏,还要吗?”
南氏朝她迈近一步,他的影子像水一样淹过她的膝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听到。”介惊石转身继续奔跑。
南氏抓住她就像收住一匹脱缰的野马:“听我说,去见父母。”
“不!”介惊石倔强如一株在冬天都不肯落叶的树,“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巴不得我父母像牵一条狗一样拉着我滚开,我偏不!我就是不!”
南氏放开手,从介惊石身边默默地走了过去,像流水绕过青山。
“南氏……”介惊石的眼泪释放出苍凉凄光,宛如鲛人的珍珠,她追上他,“你生气了是不是?好的,我去见父母,我去,我现在就去好吗,南氏?”
南氏看着介惊石,她眼角里有夜色的波澜,她的声音在颤抖,像月光从竹梢上跌落。
“南氏,我听你的。”
一个春天梗在了南氏的喉咙,虽然温暖地溶化了整个大地,但是又有谁听说过春天可以被咽得下去。
介惊石转过头,匆匆走去,如霞飞渡。
介子涛和萧鹤凫正从楼里走出来。
介惊石站住了,就在那一瞬间里变得从容有度,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疏远,语气不卑不亢,用词缜密,像个谈判的高手。
“你们,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介惊石把攥在手心的小石子狠狠砸在地上,黑暗被击得四射飞溅。
“别这样!”南氏赶过来,低低地说了一声。
介惊石看着南氏:“他们说中国的父母就是中国的日月,日即太阳给予生命,月即月亮给予灵魂,太阳给予了光热能,月亮给予了诗梦美。日和月共同完成生命的构造,月和日也共同完成了灵魂的描绘。但是,在我这里便是日月无光。”
她的语气像是在和谁抗争:“我并非不肯原谅他们,是不能,我是我一个人长大的,那么我将由我自己决定我的一生,他们没有任何资格更没有权利对我有任何的干涉,我也绝对不允许他们来干涉。”
“可是,毕竟你的血管里淌着父母的血……”
“是的,这正是我一生的侮辱,是我永远摆不脱的肮脏。”亚热带柔软的夜是一匹丝绸,介惊石的泪便是剪刀,把它绞痛成纷乱四散、挣扎扑飞的黑蝴蝶,“我不可能不仇恨蔑视他们,我从来都是仇恨和蔑视他们,我已经习惯了仇恨和蔑视他们,我永远都会……”
“那是因为他们总是不停地不断地来爱你……而这就恰恰成了你恨他们的理由。”
“爱?”介惊石破碎地一笑,“长夜里是谁让我流干了眼泪。”
“其实,你知道吗?原谅父母就是在原谅你自己。”南氏的目光温暖似正午,“有了原谅才能了解什么是爱恨。”
“你说,我不了解爱恨?”介惊石满眼泪水剔透冰凉。
“是的,惊石,”南氏扬起脸让额头盛满星光,“当你了解了爱,你就不会再说爱,当你了解了恨,你就不会再说恨。”
“南氏!真的很报歉,”介惊石收住泪水,“我不是佛,连木鱼儿都不是。”
然后,她抽身拂袖,背影如剑,绝决地割开夜。
“这么晚你去哪儿,姐?”萧一山坐在宿舍区门口铁栅栏门的顶上,“不如让我用跑车带着你在南边市兜风,让那车跑到报废,这样还比较好玩一些。”
那车就停在宿舍区门外,驾驶座旁边的门正开着。介惊石一句话也不答,走过去坐到了驾驶座上,关上车门。
“姐!”萧一山从栅栏门顶上跳下赶过来时,介惊石已驾着车子箭一般射出去了。
萧一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晚风里他的身影如一支半燃的烛,寂寞、寥落、无助……
细细的雨丝飘下来了,仿佛星星掩泣的眼泪,不一会,他的双肩已被溅得湿漉漉的了。萧一山举起手抓住栅栏门,把额头枕到胳膊上,他不忍心再看着这个无奈的夜晚。
雨开始下的时候,南氏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千丝万缕的雨该是谁原准备要织就一匹天地间玲珑毯的丝线,伤欲绝,抛向了人间,淅沥的雨声原本就是一种破碎,更是一根魔力的手指,点醒所有,你本是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惆怅。
南氏沿着楼梯一直走到了天台上,雨中城市的灯光都是一只只蓄满泪水的眼睛,灯光的后面是一颗颗被千缝万补过的心,苦也好恨也好,却恋恋不舍不弃这个磨难的人间。
南氏站在雨中,感受来自于遥远天空的抚摸,都说雨是扑向大地的云朵,那站在雨里就是被云朵拥抱了,云朵是天空最尊贵的使者,扑向大地,是否是来看望人间的这些辛苦的孩子,用水样的温柔抚慰久已的苍凉。
“南氏!”
忽然听到介惊石的呼喊声凭空而来,那声音里的一种异常的成分把南氏的心狠狠地蛰了一下。
“南氏—”
这声音里有一种惊恐的危险,无论南氏怎样回应她的呼喊,她都似乎无法刹住这凄厉的呼喊,就如同鸟儿失去了翅膀,游鱼断掉了鳍条,大树被连根拔掉了一般。
南氏的脚步零乱而又缭乱地飞奔着跨下楼去,冲到近乎歇斯底里般了的介惊石面前,揽住她不停抽搐着的肩膀。
“好了,我来了。”
低下头去,南氏看到介惊石颊上纵横的泪痕里有万般惊惶的哀伤,目光里是南氏从未见到过的凄凉的无措,唇角上紧抿着一声饱含无限痛苦无限惆怅的清猿对月的长啸哭声。
“你怎么了?”南氏心中顿生忑忐。
“我看见,石井的父母了……”介惊石一哽三咽,“我开车经过闹市区,等红灯的时候看见他们在那……”
“石井的父母怎么了?”
“不!我讲不出来……”介惊石淌着汹涌的泪。
“走,带我去。”南氏说。
跑车在雨中以极速奔驰着,像疯狂寻找断翅的蝴蝶。
雨越来越大,而这辆车则像愤怒泼刺的飞鱼,奔向复仇。
横冲车流,直撞人群,拐过红绿灯,划过高架桥,碾碎车前的每一朵雨花,向前,向前,向前……
前面,就是这个城市最繁华地段的街面了,跑车马到悬崖般刹住了。
南氏看到了。
街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挂着满脸的悲凄的泪水跪在地上。他们向每一个经过的路人伸出乞求的手,一拜三叩首地哀求行乞。
满天的雨都是他们的辛酸。但是,没有人来关心、在意或者理睬他人于悬崖尽头、水深火热之中的求救……没有,城市用它冷漠锐利的梭角冷酷刀一般斩断割乱人世间脆弱的善良—老人伸出的手,老人那从绝望里伸出希望的手,总是空空……一双双绕道而行的脚,一双双鄙夷的眼睛……甚至,有一个衣冠楚楚挎着女朋友经过的男人,竟从伞下吐出一口恶痰在老人伸过来的手上,扬长而去……至亲的真情,天使的翅膀,上帝的心,正在被人世肮脏的铁蹄残踏……
此情此景,所有一切,南氏感到灵魂在肉体飞腾旋转,雾一样飘散着,雨一样迸落着。
南氏从车里撞出来,他的脚带着他横穿过马路上繁华缭乱的灯影,错乱朦胧的霓虹,五颜六色的路人,他走过来,走过来,像一位大天使般来到两位老人面前。
他和他们面对着面跪下来,他抱住他们被夜风和冷雨以及都市里的冷漠摧残的双手,他想努力噙住的泪水一滴一滴全被雨水冲刷出来,他说:“爹、娘,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