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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把蒋玉兰气的七窍生烟,唐熙远还未反应过来,唐会远眼神很深沉,白梅珍憋屈异常的心里,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家曦颜说话真逗呀,一下子感觉像是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一样,连空气都新鲜了。
唐曦颜感觉到白梅珍的情绪变化,松了一口气之后,大眼睛里泛起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做远眺山河状,扫过头顶缓慢移动的黑云,而后落到唐熙远脸上,“这天气真好啊,凉风习习暴雨将至……”
唐熙远顿时被唐曦颜的样子弄懵了,而唐会远的眼神则更加晦暗起来,这个孩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有些听不懂?
思忖之间,却见唐曦颜忽而收起了吟诗一般的惬意神情,话锋一转,“二叔,难道你不觉的么?是不是比这几日酷暑感觉好多了?而且一场暴雨过后,再脏的嘴巴也要被洗的差不多了……不过二叔你这张,就说不好了。”说着又使劲儿摇头。
“……!”唐会远额头上扫过三根黑线,只觉得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看向唐熙远的目光有些感叹起来,这也就是没念书够笨呀,不然气都被气死了!
“咔嚓——”忽的,一道刺耳而古怪的雷声在头顶炸响,毫无征兆,数秒之后,有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只是异常稀疏。
“呀,快回去,我听说黑了心的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不知道会劈到谁身上!”唐曦颜尖叫了一声,拉起白梅珍扭头就走,被这样说了,她要是还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帮着去拔麦子,那真的就太贱了。
“你——”直到这个时候,唐熙远才反应过来这小崽子刚刚在玩儿文字游戏,给他骂了!
唐曦颜扭头,冲恶狠狠指着她的唐熙远吐了吐舌头,“我怎么了我?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慢慢拔哈!”
见唐曦颜拉着白梅珍匆匆离开,唐汉生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开,不是他不想帮忙,他担心自己载待在这里,这三个人都围着自己说话了,怕是一根麦子都收不回来。
天气预报果然是不准的,暴风雨夹杂着冰雹提前一天到来了。
白梅珍回去之后,刚刚来得及往炕洞里添了些柴火,把已经一个月都没烧的炕烧了起来,下了冰雹可和下雨不一样,温度一下子就能降下去二十度左右也不一定,因此得防备着点,可谁想这火刚刚点着,还没抬起头来,就被啥东西在脑瓜顶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哎哟,我的头……”白梅珍痛呼一声,赶紧爬上台子,才发现原地叮叮当当砸下来的都是拇指大小的雹子!
“妈,快进来吧。”唐曦颜把唐曦雨搂在被窝里,关上了窗户。
白梅珍匆匆忙忙的进来爬上了炕,瞅着玻璃窗外眉头紧皱,“这眼看着鸡蛋大了,百合不会被砸坏吧?”
“没事,外面的苗子而已,砸坏了还会长。”唐曦颜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场雹子下来,还不知道多少人明年的口粮没着落了呢!记忆里,这两年接连的雹子,叫红崖子人难过了两三年才缓过劲儿来,这之后的两年当中,她们家甚至吃着给猪吃的麦麸子做的饼……
“不是说明儿的雹子么,你四爷爷家早上还叫了七八个人来,准备今儿一天把麦子都拔了,这下倒好,全都用不上了。”白梅珍惋惜的道。
“用不上就用不上吧,这是老天的事情,谁也没办法。”不是么,本来还准备帮着蒋玉兰一家子的,按照下雹子的大体时间,怎么着也是明儿午后的事情了,这样一来起码也能帮上一天,眼看着就都收了,可今儿这雹子提前到了,弄得她们就好像真的上去看笑话去了似的,倒是叫唐曦颜自己也有些无奈起来。
“姐,我冷。”唐曦雨往唐曦颜怀里缩了缩,就在被窝里冒着个小脑袋,与其说是冷,还不如说是害怕。
“不怕,姐姐在呢。”唐曦颜摸了摸她的头发,尽量把她整个都包了起来。
见她得到了安慰闭上眼睛睡着,唐曦颜瞅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思绪飘的远了。
和前世的她一样,唐曦雨是没有安全感且怕冷的,现在有她这样护着,可人总是要长大的,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若是沿着她前世的路一步步走下去,究竟谁才能给她安全感?陈思军不能,陆子瑾不能,洛飏呢……亦不能,她突然就有些担心了起来。
……一场雹子来的突兀去的也突兀,一个多小时之后,连唐曦雨都没醒来,天就已经放晴了,刚刚还在头顶翻滚的黑云,就像是没来过一样,天空蓝的不像话,只在黑云的尾巴处留下几朵厚重却洁白的云朵栖息在山边,看起来干净美好。
可温度,却一下子从三十度的高温降到了四五度的样子,冻得人牙齿打颤。
“你大奶奶家的麦子今年剩下很多,都打在了地里,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你听听你大奶奶哭得……”白梅珍披着棉袄从外面进来,虽说自家的粮食都收了,可她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庄稼人看到一点点被糟蹋的粮食都是难过的,无论是谁家的。
唐曦颜咽了口唾沫,她很想去看看外面究竟怎么样了,可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唐曦雨之后,她忍住了。
炕已经被烧的很暖和了,可唐曦颜知道,唐曦雨那不是身子怕冷,而是心里怕。她很清楚那种感觉,孤单无助,害怕恐慌,甚至随着心理变化出现的身体反应:后背一阵阵发麻,就像是发了高烧一般,哪怕是处在火海里,也感觉如坠冰窖。
……本来,这是一年中最忙的时间段之一,可这一场雹子下来,就把所有人都从田地里送回了家里。
麦子已经全都掉在了地里,只有乱七八糟的麦秆就像是被万千野兽践踏过一般,杂乱无章的铺陈在土地上,大家伙儿的心也都慌了起来。
若说去年那一场雹子只是伤了一些作物,那么今年这一场,直接就是灾难,眼看着明年的生计都有些问题了。
但是唐曦颜说的没错,天公不作美,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山里人自然有山里人的做法。
雹子之后,地里都积了水,就连麦秆也无法收拾,于是最近的几天也就闲了下来。第三天,附近四个社的社长便出面说服了村长,把大家召集了起来,就在当年大锅饭时候的那个大麦场上,唐汉生拉着唐曦颜和唐曦雨都跟了去。
“今儿把大家叫道这里来,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村长说话的声音有些沉痛,“大家也都知道,对于庄稼人而言庄稼就是命根子,每一茬都像是养大一个娃一样,可是这两年……咱红崖子的庄稼都被雹子砸了。”
村长沉痛的说道,“这原因出在哪里,咱不知道,有些办法虽说未必靠谱,但是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和四个社长都商量了一下,趁着这个空当儿,咱们还是把山给祭了,这已经有些年没祭山了……”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以前咱们红崖子虽然算不上风调雨顺,但是也没啥天灾,这些年来大家也算是没饿着,可是老一辈都说过,咱们红崖子祭山,最长的周期,也只有十四年,这一次咱们拖了二十来年,去年刚好是第二十一年,去年和今年接连两年下雹子,这当中的蹊跷,大家都是红崖子人,我也就不多说啥,现在我就问一句,今年祭山的话,大家愿不愿意?”
“村长,你咋说我们就咋做,咱红崖子的传统,大家都知道!”
“恩恩,这件事情村长你组织吧,啥时候祭山,你说句话儿,我们紧着准备就是。”“是呀,以前就算是来了恶云,也是到了红崖子就分开两边走的,就算是雹子,也轮不到咱红崖子。”“恩恩,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破,这些年没祭山,这灾难就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