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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齐霖笑眯眯地又问道。
拜?拜你个头。杜荷阴沉着脸,说道:“佛亦不拜陛下。”
“为何不拜?”
杜荷傻了,这个问题复杂呀,说不好要惹祸的。就算是佛门高僧,经法高深,也要三思而谨慎回答吧!
佛教最初传入中国时,有许多经释戒律与中国传统习俗相抵触。多数问题还好解决,比如不娶妻生子、不蓄头发等等。
但有一条却很难处理,便是不拜皇帝,有的固执于经文戒律的和尚甚至反倒要皇帝拜和尚。
很显然,在中国这样的宗法社会不拜皇帝,与社会所公认的伦理不符。而佛教不为皇帝所好,也至少要不为其恶,否则就很难顺利传播。
所以,佛教入中土后,门内人便为此展开了争论。一些高僧始终坚持原则,大多数僧人也予以认同。
到了唐高宗时期,朝廷颁布了《制沙门等致拜君亲敕》,但不到两个月,又另颁《停沙门拜君诏》,可见佛教势力在这个问题上的强硬姿态。
但佛教中也有不少明智之士,为了发展而主张变通,开始在这个问题上松动,自己给自己找下台阶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襄阳郡公——”徐齐霖摇头作惋惜状,对杜荷的人品表示质疑。
“某不知,请赐教。”杜荷咬牙切齿,恨恨地一拱手。
徐齐霖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他扫视了一圈客人,向某个方向一拱手,朗声道:“陛下英明神武,于战乱之中兴大慈悲,平定海内,救民于水火,还万民安乐。若真有佛,论此功业,陛下当为今世佛。诸位以为如何?”
你这个马屁拍得,让我们无言以对呀!
众人纷纷颌首,表示对这个马屁的无条件支持、点赞。
“陛下入庙,今世佛岂有拜往日佛的道理?”徐齐霖再度扫视,我看谁敢反对,反正魏喷子不在。
“此言正是。”道长徐晃觉得要配合一下,开口说道:“北魏时,沙门法果致拜魏太祖拓跋珪,称其为‘当今如来’,言‘吾非拜天子,乃是礼佛耳’。”
徐齐霖向徐晃拱了拱手,说道:“道长博闻强记,道法精深,某钦服备至。”
“过奖,过奖。”徐晃还礼笑道:“徐小郎对佛门之弊可谓洞悉无遗,令贫道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一点粗陋之见,道长谬赞了。”徐齐霖又表示谦逊。
你俩有完没完,还惺惺相惜啦,互相吹捧挺来劲儿。
意识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徐齐霖才结束“相声”,脸色一正,向长孙无忌拱手道:“长孙公,小子学识浅薄,敢问孔夫子可否说过:‘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说道:“《论语?卫灵公》中有载,子日: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家师曾言:道由人兴,亦由人行。”徐齐霖继续问道:“敢问长孙公,此两说是异是同,又作何解?”
长孙无忌沉吟了一下,说道:“依某看,弘与兴则是发扬光大之意,此两说亦是大同小异。”
说着,他笑着转向上席一人,说道:“徐丞若要讨教儒学,当问孔祭酒这位大家才是。某班门弄斧,怕要惹人耻笑矣。”
孔颖达,此次三教论讲的儒家代表,国子监祭酒,儒学大师,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谁还会比他更有资格解释圣人之言。
孔颖达笑道:“长孙公,何必把老夫推出,自己来躲清闲。”
长孙无忌摆手道:“圣人微言大义,非孔祭酒不能讲说明白。某才疏学浅,不敢露丑,怎说是躲清闲?”
孔颖达摇头苦笑,却巴不得也有个露脸说法的机会,看向徐齐霖说道:“徐丞,某与长孙公的解说相同,你可还有什么可询?”
徐齐霖拱手道:“小子敢问孔祭酒,此中的‘道’何解?”
孔颖达点了点头,朗声道:“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停顿了一下,孔颖达微笑着说道:“圣德乃是比仁道还要崇高的德行,或可定义为利于民且解除民之忧患的行为。”
“道为何不能弘人?”
“若道能弘人,则人人尽成君子,世世尽是治平,学不必讲,德不必修,坐待道弘矣。”
“佛门讲出世,倡舍资财与佛以求来世富报,可于民有利,能解民之现实忧患?”
孔颖达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能。”
徐齐霖躬身拱手,表示受教,直起身说道:“家师言人生于世的价值,讲积极进取之精神,并称之为历史使命感。”
停顿了一下,他说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此乃家师游历南方,见寺庙林立、王朝已更替而发感叹,然南方寺院又何止四百八十之数?”
提高了声音,徐齐霖说道:“而今我等生于大唐,亦当珍惜此太平治世,为国强民富而贡献力量。在陛下英明领导下,为大唐盛世而努力奋斗。”
“襄阳郡公,你对此没有异议吧?对大唐盛世,你心向往之吧?”
徐齐霖突然转向发问,把杜荷弄得一激灵,却还得赶忙点头认同,“自当如此,才不负此生。大唐盛世,谁不向往期待?”
“那襄阳郡公可知佛门于我大唐有何贡献?”徐齐霖还不想放过他,又问道:“广收资财,大兴寺庙,滥收僧众,不讲今日进取奋斗,只求来世富报。成天阿米豆腐,闭门念经,不耕不织,不纳租庸,于国于民有何益?”
杜荷反驳道:“佛教劝人行善避恶,戒本防非,果其能人人奉持,杜会就会安定,岂不有益于国?”
徐齐霖冷笑一声,说道:“但凡宗教,有教人做奸犯科、无恶不作的吗?某见识浅薄,还请襄阳郡公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