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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文学 www.74wx.cc,最快更新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最新章节!

/>     “弈棋之道,与为师讲予你们的捭阖之道两相契合,你们可比照参悟。棋局纵横有道,喻治世不可逆道而行。棋局变幻莫测,自古迄今未有同局,喻时势瞬息万变,治世唯有随机应变,顺势利导,不可墨守成规。弈棋离不开棋子,你们各人掌握的一百八十枚棋子,置于盒中永远都是死棋,只有置于局中,才会生动,才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若是一子落错,轻则失地损兵,重则全局皆输,是以任何落子,必谋定而后动。”言及此处,鬼谷子缓缓闭上眼去。

    苏秦、张仪叩拜于地,齐声应道:“先生教诲,弟子记下了!”

    “记下就好!”鬼谷子再次睁眼,长叹一声,“唉,你二人这要走了,为师也就实言以告。五年前老朽收留你们四人为徒,虽为因缘聚合,却也有所期盼。”

    苏秦、张仪异口同声:“弟子谨听先生训示!”

    “你二人听好,”鬼谷子逐个扫视二人,“世道纷乱,七雄并世,群龙舞爪,生灵涂炭,天下苍生渴望太平。太平是天地之道,亦是大势所趋,大道所向,老朽期盼你们四人能以天道为念,协力并肩,推动天下大势走向太平,莫要记挂恩怨得失,名利情仇。”

    苏秦、张仪皆是一震,肩上如压千钧。

    沉默许久,二人再拜,同声应道:“弟子记下了!”

    “记下就好!”鬼谷子微微点头,“你们可有什么要说?”

    苏秦道:“弟子有惑,求请先生指点!”

    “说吧。”

    “如何可使天下走向太平?”

    “使天下相安。”

    “如何可使天下相安?”

    “天下相安之道,可经由二途。一是天下一统,二是诸侯相安。”

    张仪插言道:“依先生之见,天下一统、诸侯相安二途,孰胜一筹?”

    显然,张仪所问极是棘手。

    鬼谷子思忖良久,应道:“天下一统、诸侯相安二途,各有胜处,为师难定优劣。不过,天下早已礼坏乐崩,人心不古,私欲横流,诸侯各怀私利,钩心斗角,让其彼此相安,回归秩序,实乃与虎谋皮,道遥且艰。天下已如垂死之人,唯有快刀利刃,行非常之术,方可走向太平。是以老朽认为,一统之途,或为可行。至于如何走向一统,乃是上苍赋予你二人的使命。”

    苏秦、张仪异口同声,高声誓道:“弟子誓愿鞠躬尽瘁,不负先生所托!”

    “不是老朽所托,是上苍所托,是天下黎民所托。老朽要求你们,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无论遭遇多少坎坷,都要以天下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二人拜道:“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鬼谷子从几案下取出两捆竹简,摆在二人面前:“出此鬼谷,老朽就爱莫能助了。这是两册竹简,你们一人一捆,若有困惑,可慢慢感悟。”

    二人接过竹简,展开,竟是他们曾在洞中连读数日的《阴符本经》。不同的是,这两册简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鬼谷子的注解。二人细审这些注解,赫然其中的正是鬼谷子近日所授的捭阖道术。显然,这是鬼谷子近日来特为二人撰写的。一些地方,墨迹尚未干透,墨香隐约。

    苏秦、张仪无不涕泣,伏地叩拜:“弟子叩谢先生厚赠!”

    “局为死,弈为活。书为死,用为活。如何学以致用,就凭你们感悟了。”

    “谢先生指点!”

    鬼谷子闭合双眼,挥手:“去吧,老朽俗事已了,要入定了。”

    苏秦、张仪又拜数拜,退出草堂。

    苏秦、张仪各背包裹,朝他们居住了整整五年的草舍再望一眼,又朝草堂方向拜过三拜,起身沿河谷旁边的小道走向谷口。

    苏秦走几步,回望一眼。

    张仪以为他为玉蝉儿,心中难受,奚落他道:“苏兄,你好像割舍不下呀!”

    “是呀,”苏秦苦笑一声,“这就下山了,还没向师兄道声别呢,方才寻他,哪儿也不曾见。”

    想到玉蝉儿爱上苏秦,童子或会吃醋,张仪话中有话:“别是师兄不想见??”略顿一下,“不想见我们,故意躲出去了。”

    苏秦自是听出话音,知道张仪的“不想见”后想讲的是“你”,此时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苦笑一声,摇头叹道:“贤弟既如此说,我们就走吧!”

    二人迈步走去,刚刚转过一个小弯,赫然看到童子站在前面,玉蝉儿端坐于地,面前摆着她的琴。

    见二人走来,玉蝉儿面现微笑,没有起身,声音却是清朗:“二位公子出山,小女子别无所赠,抚曲一首,祝二位公子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话音落处,玉蝉儿轻舒长袖,两手抚琴,所弹之曲依然是《高山流水》,但那韵味较五年前进谷之时,已不知高出多少。更何况玉蝉儿心思万缕,又于此时此刻弹奏,更生一种莫名的感动。

    童子听得伤感,转过脸去,以襟拭泪。苏秦、张仪环视群山,缓缓跪下,和着琴音,朝鬼谷四山各拜几拜,又朝童子、玉蝉儿拜叩。

    童子缓缓走来,一手提一捆竹简,交给苏秦与张仪,笑道:“二位师弟下山,本师兄与师姐依先生所嘱,连夜抄出此书,赠你二人,一人一捆,途中无聊时或可添些趣味!”

    听闻先生再度赠书,二人复跪下来,各自接过,朝山中又拜几拜,起身,又朝童子、玉蝉儿各揖一礼,收竹简于囊。

    童子转身又要回到玉蝉儿那儿,张仪叫道:“师兄留步!”

    童子止步。

    张仪深揖一礼。

    童子还礼:“张师弟有何吩咐?”

    “谷中数年,师弟甚是感念师兄。这要走了,师弟别无他物,榻下有件宝贝,就赠师兄了!”

    “童子谢过师弟!”

    张仪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去。苏秦朝玉蝉儿、童子各揖一礼,也扭头跟去。玉蝉儿和泪弹琴,乐音袅袅绕绕,直将他们送出谷外。

    回到谷中,童子想起张仪所嘱,遂到张仪舍中,果从榻下摸到一物,是捆竹简,也没拆看,直接提往草堂,大声叫道:“蝉儿姐,宝贝来了!”

    玉蝉儿问道:“什么宝贝?”

    “张师弟的宝贝,赠给我了,这还没看呢。”童子说着放下竹简,打开一看,却是庞涓所抄的《吴子兵法》。

    “咦!”童子抓耳挠腮,兀自怔道,“此书不是烧掉了吗,为何张师弟这儿还有?”

    玉蝉儿却是明白了,淡淡说道:“既是张师弟送你的,你就藏起来吧。”

    童子踢它一脚:“先生既要烧它,童子藏之何用?”转念一想,复又捆扎起来,提在手中,“这些竹片不错,待雪天来时,可以拿它烤火。”

    苏秦、张仪一路无话,直到走出云梦山,仍旧一前一后地闷头急行。渡河,过宿胥口,二人又走一时,眼前现出两条路,正南一条官道直通大梁,另一条小道偏向西南,沿河水直达洛阳。

    “苏兄,”张仪止步,抱拳道,“我们该在此地分道扬镳了。眼前两条路,你走哪一条?”

    “贤弟,”苏秦怔了,“这??这才刚出宿胥口,你我还可再走一程。”

    “苏兄,”张仪再次抱拳,“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宴,你我终有一别,何在一程两程?”

    看出张仪不愿同行,苏秦只得回揖一礼:“贤弟定要作别,在下只能依从。”

    “谢苏兄。”张仪拱手,“在下有一事好奇。”

    “贤弟请讲!”

    “师兄、师姐所抄之书,会是同一册呢,还是各有所赠?”张仪放下包袱,取出一捆竹简。

    苏秦笑笑,亦从囊中取出一捆,展开。

    两卷内容完全一致,连字迹也一般无二,均是童子抄写前半卷,玉蝉儿抄写后半卷。

    赫然于首的皆是“商君书”三字。

    张仪收起竹简,不无叹服道:“先生处事,张仪服了!”

    苏秦复将竹简收囊,笑笑,拱手问道:“顺便问一句,贤弟可是前往楚地?”

    “咦?”张仪大是惊讶,“在下欲往何处,苏兄何以知道?”

    “‘风萧萧兮过矣??’当是楚地民谣,贤弟顺口吟之,可见谋楚甚久,苏秦据此知之。”

    张仪嘿然笑道:“苏兄揣摩之功果是厉害。不瞒苏兄,在下谋楚的确有些日子了。楚国腹地广阔,物产丰饶,人民殷实,进可攻,退可守,当是作为之地。我观列国,能一统天下者,非秦即楚,张仪就赌楚国了。苏兄欲至何地?”

    苏秦指着通向洛阳的小道:“贤弟看得远,在下叹服。在下欲回洛阳,就走这条小路了。”

    张仪笑道:“苏兄不走大道,在下只好走了。”朝小道又望一时,拱手,“苏兄将出山之后的第一块棋子落于天元,真是妙手,在下叹服,就此贺了!”

    “哦!”苏秦一怔,“贤弟何来此说?”

    “苏兄欲行假道灭虢之计,岂不是妙?”

    “此话怎解?”

    张仪侃侃说道:“周室虽衰,名义上仍是正宗王室,堪为天元。苏兄回到洛阳,必去游说周天子,举周室大旗匡正天下。周天子必不用兄,但会对兄褒扬有加。于是,苏兄匡扶周室,力挽狂澜之报国壮举,也将传扬天下。苏兄载誉至秦,身价可就不一样喽!”

    张仪一气揭出苏秦的谋算,着实令他吃一大惊,不由得打个惊战,但旋即浮出一笑:“贤弟筹算,在下叹服。不过,在下此去,真还未曾这般想过。”

    张仪紧追不放:“若是不为这个,苏兄因何还乡,可否讲予在下?”

    “不瞒贤弟,”苏秦侃侃应道,“在下此去,的确要去周室,不过,非为行计,只为朝拜。除此之外,在下也想回家看看。不知不觉之中,在下离家已近六年。当年与老父争执,在下负气出走,终是不孝。今日学业略成,也当回乡探望父母,聊尽孝道。”

    苏秦解释之语,不想再次伤到了张仪。想到自己已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无国可回,周天子更是玉蝉儿的父王,张仪苦涩一笑:“如此说来,倒是在下想多了。”转头遥望河西方向,喟然长叹,“唉,有个家真好,探望周王更是该的。周王失去爱女,心疼至今,苏兄此去,正好抚慰于他。”

    听到张仪语带讥讽,苏秦深感懊悔。然而,话既出口,说什么也都迟了。苏秦苦笑一声,顺口接道:“贤弟说得是,在下亦有此意。”

    “唉,”张仪又出一声长叹,“苏兄谋事深藏不露,实令在下叹服!在下精心设局五年,自以为万无一失,不想却在瞬息之间为苏兄所破。细细想来,你我之间这第一个回合,苏兄胜得实在精彩!”

    看到张仪仍在为玉蝉儿之事耿耿于怀,苏秦又出一声苦笑,抱拳辞别:“贤弟,鬼谷之事,俱往矣。贤弟既想分道,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张仪亦抱拳道:“后会有期!”

    是年腊月,楚威王听信上柱国昭阳之言,以宋公偃不敬天地为由,召集景氏、屈氏、昭氏、斗氏、黄氏、项氏、氏、成氏等王亲大族中诸元老、执珪及柱国大人廷议伐宋。令尹景舍提议反对,威王却一意孤行,当廷颁诏,封昭阳为主将,点南阳郡守景合为副将,将兵十万伐宋。

    景合是景舍长子,自幼喜欢兵事,甚有勇力,多年来一直镇守楚国重地方城,是楚军中为数不多的骁将之一。此番回郢探望父尹,不想却被点为副将,爵晋柱国。景合人生得意,出征之日,满身披挂地前往令尹府拜别景舍。

    景舍脸上却无一丝喜气。景合进来时,景舍坐于几前,面无血色,两只老眼凄然凝视跪在面前的景合,竟如死人一般。

    景合怔道:“父尹,你??这是怎么了?”

    景舍仍旧死盯着他看。

    过有许久,景舍终于活转过来,颤抖两手从几案上端起一只酒爵:“合儿,来,这一爵算是为父与你诀别的!”

    “诀别?”景合似是未听明白,“父尹,你是说??”

    “合儿,”景舍缓缓说道,“为父预感,此番征宋凶多吉少。今日出征,你我父子,怕是??相见无日了!”说毕老泪纵横。

    儿子出征,老父却说出这般不祥之语,景合怔了,惊愣半晌,颤声问道:“父尹何说此话?”

    景舍谆谆叮嘱:“兴不义之师,无端伐宋,未战已自理屈。若是不出为父所料,宋必向魏求援,魏亦必使庞涓救宋。就黄池、朝歌二战观之,庞涓用兵,你与昭阳皆非对手!”

    “这??”景合辩道,“父尹别是高看庞涓了。黄池之战,庞涓胜在侥幸,朝歌之战,庞涓胜在突袭。依孩儿观之,庞涓亦非三头六臂之人,只要小心应对,想他??”

    景舍心里一沉,长叹一声:“唉,合儿,为父只能将话说至此处,信与不信,由你自己决断。”略顿一下,摇头又叹一声,“老了,为父老了!”

    远处响起昭阳点兵的鼓声。

    景合稍作犹豫,叩道:“孩儿谢父尹提醒!父尹在上,请受不孝子一拜!”

    景合连拜三拜,缓缓端起酒爵,一饮而下,起身退出。

    景合走出厅门,正要远去,景舍的声音又传出来:“合儿!”

    景合顿住步子,转身进来,望着景舍。

    “为父再说一句,”景舍缓缓叮咛,“昭氏点你为副将,未必是好意,你须小心为上!”

    “合儿知了!”景合点头,对景舍又拜三拜,大步走出。

    昭阳、景合从郢都点兵五万悄悄北上,沿淮水东下,再经寿春、下蔡北上,与应命而来的寿春、下蔡、项城等地驻军合兵十万,直插睢水。

    景合与长子景翠,正引左军将士穿越边境,逼向宋之符离塞,忽然接到昭阳传令,要部队就地屯扎,景合入中军议事。

    景合赶至中军,见昭阳正在吩咐随军使臣,安排他们将楚王的讨宋檄文分送中原列国。

    景合暗暗佩服昭阳。讨宋檄文拖至此时发出,称得上是记阴招儿。这边列国刚一接到檄文,那边已是兵临城下,说不准已经拿下彭城了。

    待众使臣走后,昭阳望着景合,开门见山道:“景将军,本将召你来,是要将军去做一件大事。”

    景合心头一怔,口中却道:“末将听令!”

    “今夜人定时分,你引军三万,沿城父(地名)西插,秘密屯于陉山要塞。此地离陉山五百余里,昼伏夜行,三日后当至。”

    听到去守陉山,景合心中暗喜。只要不与昭阳在一起,父亲的担忧就可避免。再说,宛城、方城、陉山一带,原本就是他的地盘,他去陉山,就如蛟龙归渊。

    景合声音响亮:“末将得令!”

    昭阳陡然问道:“将军可知此行使命?”

    景合略一沉思,看向昭阳:“防备魏人袭我陉山、方城。”

    昭阳连连摇头,敛神正色:“不是防备,是进击。本将早已盘算好了,此番伐宋,庞涓必将出兵援助。待庞涓兵出大梁,将军可长驱直入,直捣大梁。庞涓闻讯,必紧急回撤。将军一经探实,就撤离大梁,沿睢水东进,在襄陵、承匡一线布阵候他。本将亦从彭城撤回,你我合击庞涓于睢阳、襄陵一线,活擒庞涓!”

    如此部署,的确是合击庞涓的绝妙策划。但对景合来说,无疑是场灭顶之灾,因为他的数万人马几乎全在魏境作战,假定真的能够堵住庞涓,那么,前有庞涓,后有前来救援的大梁魏军,前后夹击,风险几乎在他一人身上。想起景舍临别之言,景合心头一颤,但于此时,他也不好说出什么,只得沉着脸应道:“末将遵命!只是??如此远途奔袭,末将仅有三万部卒??”

    “景将军放心,本将已安排妥当。陉山守军八千全部予你。这且不说,本将已密令城父、苦县、长平、陈、上蔡、方城、叶城等地各调两千精锐前往陉山。待你到时,会有另外三万人马候你调用。”

    听到昭阳交给自己兵马六万,景合心中略有所安,点头应道:“末将谨听将军之命!”

    “记住,”昭阳沉声叮嘱,“庞涓用兵奇诡,将军此行务必小心,切勿暴露行踪。无论何人,泄密者斩!”

    “末将得令!”

    一骑驰入逢泽之畔的魏军辕门。卫士验过令牌,挥手放行。

    骑手在大帐前下马,急急入帐,见庞涓独坐案前,忙趋前几步,跪地叩道:“报大将军,陉山细作密报!”说毕双手呈上密报,转身退出。

    庞涓展开密报,细读有顷,吃一大惊,疾步走到沙盘前,两道目光如炬般分别射向彭城和陉山。庞涓取出两支箭头,将一支写着“昭阳”的插于睢水,箭头指向宋国彭城,将另一支写着“景合”的插于陉山,箭头直指大梁。

    庞涓盯住沙盘又是一番沉思,目光移向海边,聚焦于越国陪都琅琊和齐国南长城一线。上面早有两支箭牌,一支写着“无疆”,插于琅琊,箭头指向齐都临淄,另一支写着“田忌”,插于齐国南长城,箭头指向琅琊。

    庞涓的目光轮换投向上述几处地方,眉头一会儿收紧,一会儿舒展,然后再次收紧,正对沙盘并膝坐下,双目闭合,渐入定境。

    中军参军走入,张口欲报,见庞涓正在凝神苦思,硬将吐到喉咙口的“报”字吞回,悄悄溜出大帐,守在帐门之外。

    约有半个时辰,庞涓睁开眼睛,缓缓起身,再次盯向沙盘,脸上浮出微笑,小心翼翼地将沙盘罩上,踱回几案前面。

    守于帐外的参军看到,不失时机地走进:“报,宫中来人,传大将军觐见!”

    庞涓精神抖擞,略一点头:“备车!”

    魏惠王端坐几前,惠施、太子申、朱威、孙膑、白虎侍坐。

    惠王将楚王的伐宋檄文与宋公偃的求救檄文一并递予太子申,太子申缓缓展开,翻看一下,传给惠施。惠施似已知道,看也没看,转手递给朱威。朱威细细读过,传示孙膑、白虎。见众人均已传看完毕,毗人过来,从白虎手中接过两道檄文,复呈惠王。

    魏惠王将之并排摆在几上,对毗人道:“庞爱卿呢?”

    毗人应道:“回禀王上,臣已使人召请,想必已在路??”听到外面台阶上的脚步声,知是宫人引庞涓来了,改口,“武安君到了!”

    魏惠王急道:“快请!”

    毗人大声唱道:“王上有旨,请武安君觐见!”

    庞涓疾步走入,叩道:“臣来迟,请王上恕罪!”

    “爱卿请起!”魏惠王朝他摆手。

    庞涓谢过,起身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魏惠王指着面前的檄书:“庞爱卿,你也看看。”

    毗人走过去,拿过檄文呈给庞涓。庞涓展开,略略一看,随手还给毗人。

    “诸位爱卿,”魏惠王扫视诸臣一眼,“你们也都看过了,楚王以宋偃不敬天地为名,使昭阳为将,兴大兵伐宋。宋公与寡人素来相合,今向寡人求救,寡人若是坐视不管,不合于义。若是出兵救他,就要与楚人开战。战与不战,事关重大,寡人不敢擅断,特请诸位议决。”目光投向庞涓。

    所有目光不约而同地皆射过去。

    “启禀我王,”庞涓轻轻咳嗽一声,语气平淡,“臣刚得密报,昭阳共出大军十万,亲领七万直扑符离塞,欲吞彭城,另使景合引众三万潜至陉山,观我动静。”略略一顿,声音提高,“陉山离大梁不足两百里,急行军一日可到。陉山原有守军八千,景合又纠集宛城、方城、上蔡等城守军,再得兵马约三万众,陉山一线,楚人当有兵马六万,战车逾两百乘。”

    庞涓未言战与不战,只将局势这么平平一说,众人莫不倒吸一口冷气,魏惠王更是目瞪口呆。莫说是救宋,单是景合的六万兵马压过来??

    厅中鸦雀无声,气氛凝滞。

    “这??”沉吟片刻,魏惠王问道,“庞爱卿可有对策?”

    庞涓并不作答,顾自说道:“泗上富庶之田、商贾之利,尽在宋地。楚人此番伐逆是假,取宋是真。景合陈兵陉山,不在伐我,而在掩护昭阳夺占彭城。彭城盛产五谷,富甲天下,为泗上膏腴,素有粮仓之称。这且不说,彭城扼守泗上咽喉,东可威逼齐、鲁,西可控制卫国,进逼三晋,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昭阳如果夺占该城??”说到这儿,目视魏王,打住话头。

    宋国一直是魏惠王心头的宝贝,不久前好不容易才从齐国手中讨回监护权,自是不容他人染指。庞涓话音刚落,惠王的脸色已成铁青,一拳擂于几上,从牙缝中挤道:“楚蛮子休想!”

    众人皆怔。谁都知道,魏惠王一旦震怒,势必做出非理性的决断。

    白虎看向朱威。朱威正欲进言,魏惠王已经缓过神来,脸色恢复正常,目不转睛地盯住庞涓:“庞爱卿,你说的这些,寡人也都看到了。如何应对,寡人甚想听听爱卿之见。”

    “依臣之见,与其将宋地让予楚人,不如我王得之。”

    众人见他竟是这般胃肠,再吃一惊。身为宋人的惠施尽管沉稳如是,仍不免打个惊战,睁开两眼,斜睨庞涓一下,又缓缓合上。

    魏惠王却是听得入心,身子前倾:“楚有大军十万,爱卿可有胜算?”

    “回禀王上,”庞涓侃侃言道,“六年前昭阳起大军五万伐宋睢阳,田忌将兵四万救之,两军会于砀山,昭阳大败,折兵两万,退出宋境。田忌引大军七万伐我,臣却以疲兵三万破之。王上,军不在众,在将。胜不在势,在谋。昭阳有勇无谋,臣一人尚不惧他,何况还有孙监军在此。”

    魏惠王连连点头:“听爱卿此言,寡人甚慰!”

    “王上放心,”庞涓又道,“只要臣与孙监军联手,莫说昭阳有大军十万,纵使他再加十万,也不足惧。”

    听到庞涓言语托大,众人面面相觑。

    朱威看向惠施、太子申,见二人均不出声,便拱手奏道:“王上,臣有奏。”

    “爱卿请讲!”

    “虽说武安君、孙监军善于用兵,我可一战,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据臣所知,自古迄今,国无所储而开战者,鲜矣。王上新近颁诏与民休息,去岁唯有支项,少有进项。三军虽有屯耕,却也只是发端,要见成效,亦在两年之后。就眼下而言,三军日常供养尚有紧缺,何能支付大战之用?”

    朱威所言,亦为实情。

    魏惠王转向太子申:“申儿意下如何?”

    太子申奏道:“儿臣赞同上卿所言,不宜与楚开战。”

    魏惠王缓缓看向惠施:“惠爱卿意下如何?”

    作为宋人,家乡遭难,宋向魏求救,庞涓却想趁火打劫,惠王也想鲸吞这块肥肉,惠施难以表态,只得如往常一样,两眼微闭,正襟危坐,一语不发。

    见惠王执意垂询,惠施不好再撑,微微睁眼,拱手奏道:“王上,军旅之事,当问孙监军。”

    惠施之言使庞涓心里咯噔一沉。显然,在惠施心中,孙膑的地位已经高于他庞涓了。这且不说,若是真的依着孙膑,按照他的秉性,势必反对出兵。

    经惠施提示,魏惠王这才想起孙膑,转头看过来:“孙爱卿,适才你都听到了,庞爱卿言战,朱爱卿言不战,在寡人听来,皆有道理。”拱手,“战与不战,寡人难以决断,就听爱卿你的了。”

    见魏惠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且又行拱手大礼,庞涓心中又是一沉,盯住孙膑。

    孙膑抱拳还礼,缓缓说道:“臣谢王上抬爱!臣以为,伐国在义。楚军伐宋,名为讨逆,实为取利,是不义之师。王上应天顺势,征伐不义,是伸张正义,此其外也。宋为我东南屏障,楚若取之,必将胁迫我东南边陲,王上助宋,是防患于未然,从长远来说,于国家有利,此其内也。”

    孙膑之言大出众人意料。

    朱威、白虎、太子申面面相觑,庞涓却是惊喜交加,顺口接道:“王上,孙监军所言,正是臣忧心之处。楚地如此广博,楚王仍旧贪心不足,可见其志绝不在宋。楚人若是得宋,再以宋之人力物力谋我,后患无穷!”

    魏惠王再无犹豫,朗声说道:“嗯,两位爱卿所言,正合寡人心意!”略顿一下,扫视众人,“诸位爱卿,寡人意决,举国节衣缩食,兴师伐楚!”

    众臣皆道:“王上圣断!”

    庞涓略略一想,起身径至惠王跟前,跪下叩道:“臣有一请,望王上恩准!”

    “爱卿请讲!”

    庞涓奏道:“此番伐楚,事关重大。为了确保胜算,臣恳请王上拜孙监军为主将,臣愿为副将。”

    “这??”魏惠王看向惠施,似是迟疑。

    “王上不可!”孙膑亦急起身,在庞涓身边跪叩,“临阵换将是用兵大忌。臣恳请王上拜武安君为主将,臣愿为副将!”

    “两位爱卿不必谦让,”魏惠王摆手,“寡人意决,两位爱卿听旨!”

    庞涓、孙膑叩道:“臣接旨!”

    “封庞涓为伐楚主将,孙膑为监军,公子卬为副将,发三军六万,解救宋围!”

    庞涓、孙膑拜道:“臣领旨!”

    退朝之后,众人走出宫门。

    就在迈下台阶时,走在最后的庞涓叫住孙膑:“孙兄!”

    孙膑收住步子,回望庞涓:“贤弟?”

    庞涓略等一时,看到众人走远,方才深揖一礼:“在下谢孙兄了!”

    孙膑惊讶道:“贤弟,谢字从何说起?”

    “方才廷议时,孙兄一言九鼎,助涓成就大事,涓答谢一声,也是该的。”

    孙膑敛神正色:“贤弟说到哪里去了?楚伐宋逐利,是行不义,贤弟出兵救宋,是行天道。膑主张救宋,非助贤弟,是行天道,何敢受谢?”

    “好好好,”庞涓干笑道,“孙兄既是此说,涓就不谢了。顺便问一句,方才涓在王上面前荐兄为主将,兄何故推托?”

    “三军皆服贤弟,唯有贤弟做主将,方可救宋。”

    “唉,”庞涓却出一声长叹,“孙兄有所不知,你这轻轻一推,却将贤弟一番苦心,一并推走了!”

    “哦?”孙膑怔道,“敢问贤弟是何苦心?”

    “涓虽不才,在魏也算打过两场硬仗,立有尺寸之功。孙兄初来乍到,虽说腹藏经纶大略,却无军功。无功而居高位,受重赏,从长远来看,恐于兄不利。此番救宋,正是立功良机,涓荐孙兄,本是此意。以你我之力,此番出战,必擒昭阳。孙兄有此大功,在魏自可立足了。”

    听到庞涓如此为他着想,孙膑心中一热,深深一揖:“贤弟美意,膑心领了。你我既为兄弟,自当患难与共,福祸俱当。贤弟做主将,亦等于膑做主将。贤弟建大功,自就是膑建大功,贤弟何分彼此?”

    庞涓忙还一揖:“孙兄所言,实为涓心底之语。话虽如此,在孙兄面前,涓做主将,终是忐忑。孙兄,你看这样如何?此番出救宋国,对外涓为主将,兄为副将;对内兄为主将,涓为副将。”

    “贤弟此言差矣,”孙膑正色道,“挂帅出征,是国之大事,岂有让来让去,明暗虚实之理?王上既已晋封贤弟为将,贤弟当行主将职分,莫再推辞。”

    庞涓又是一怔,拱手道:“孙兄既是此说,涓就不多说了。不过,这样也好,此番与楚战,敌强我弱,昭阳也是悍将,若是成功,孙兄之功也不为小;万一失利,孙兄不在主将之位,自也有个回旋余地,凡有过错,涓自承当就是!”

    见庞涓说来说去,始终离不开个人利害,此时又将话语说到这个份上,孙膑心里一沉,再不吱声。

    “好了,好了,”庞涓似已觉出孙膑所想,抬头笑道,“孙兄不在乎功过是非,涓说这些,自是小了。此番伐楚,想必孙兄已有良谋。”

    孙膑趁机转过话题:“膑观贤弟,似已成竹在胸了。”

    “不瞒孙兄,”庞涓应道,“楚人不比齐人,昭阳不比田忌,与楚人战,涓虽有把握,却也不敢大意。幸有孙兄在,涓心有所倚,始觉无惧!今出兵在即,涓欲邀兄前往大营,共商出兵方略。”

    孙膑点头笑道:“主将有令,膑安敢不从?”

    庞涓亦笑一下,走下台阶,招来车马,同车驰入大梁城南的中军大帐。

    进帐之后,庞涓径领孙膑至沙盘前面,伸手揭开罩子,手拿竹杖指点形势:“孙兄请看,符离塞上有宋国守军八千,或可阻挡楚人两日进程。符离塞距彭城仅有百里,急行军一日可到。彭城位于泗水、丹水交接处,为宋腑脏所在,楚若占之,既可制宋,又可胁迫齐、鲁。鲁国弱小,不敢妄动。齐国自顾不暇,彭城只能固守待援。宋偃共有兵马五万,战车八百乘,其中都城睢阳有兵马一万五千、彭城一万、符离塞八千、砀山八千、相城五千、定陶八千,其他散布于各地城邑。即使宋偃将周围城邑的兵马悉数调去,彭城兵马也不过两万。以两万对七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膑点头。

    庞涓挥杖再道:“孙兄再看,这是陉山。陉山是要塞,昭阳在此经营多年,城高池深,易守难攻,是我南部肿瘤。景合三万大军昼伏夜行,潜往此处,必有图谋。如果不出在下所料,此人必将趁我援宋之际,袭扰大梁。”略顿一下,眼望孙膑,“情势大体就是这些,孙兄可有退敌妙策?”

    “请问贤弟作何部署?”

    庞涓呵呵笑道:“孙兄不肯先说,愚弟只好露丑了。”将竹杖指向彭城南面的睢水,“涓拟引兵四万,直插睢水,沿睢水南岸突进,奇袭符离塞,截断昭阳归路。宋军见援军到来,必死守彭城。昭阳前不克彭城,后无退路,向东是齐境,齐必防备,向西是睢阳,宋偃必死战。昭阳无路可走,只能回师与我决战。我有睢水,又有符离要塞,可抵数万大军。昭阳欲退不能,欲进不得,粮草接济不上,只能束手就擒!”又将竹杖指向陉山,“兄可引兵二万,屯于安陵。景合闻我大军援宋,必涉洧水袭扰大梁。待景合军出,兄可沿洧水一线断其退路。大梁城高濠深,以景合之力,断然难攻。楚人反观后路被抄,必无战心,兄只需以逸待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击溃景合。至于昭阳,自有涓去收拾!”

    孙膑盯视沙盘,沉思良久,眉头微皱。

    庞涓看在眼里,心中忐忑,小声问道:“孙兄,涓所部署可有不妥之处?”

    孙膑看向庞涓:“如果与楚决战,就敌我情势而言,贤弟如此部署,不失妙局。”

    庞涓听出孙膑话音,急道:“究竟何处不妥,孙兄直说就是!”

    “敢问贤弟,此番出征,贤弟是想解救宋围,还是想与楚人决战?”

    “这??”庞涓略怔一下,“当然是解救宋围!”

    “若是解救宋围,贤弟这么部署,或能取胜,却不为上策。”

    “哦?”庞涓惊道,“请孙兄详解!”

    孙膑指着睢水:“贤弟请看,昭阳用兵谨慎,必于符离塞、睢水一线设防,贤弟长途奔袭,万一泄密,就难控制睢水,此其一也。即使贤弟如愿控制睢水,将昭阳大军困于睢水以北,也难以在短期内将其吞食,此其二也。楚人多死国之士,一旦受困,反会坚其死志,伤亡必大,此其三也。楚军受困,楚王必竭力营救,楚国援军旬日可至,贤弟若是不能速决,必将腹背受敌,此其四也。即使一切均好,贤弟数万大军远离本土作战,若是不能速决,我库无积粟,即使最终战胜,也伤国家根本!”

    孙膑一番分析入情入理,庞涓怔了,半晌,点头道:“孙兄所言甚是。依孙兄之见,何为上策?”

    孙膑眼望沙盘:“请问贤弟,对楚人来说,距我边界三百里之内,何处最是紧要?”

    庞涓略略一想,将竹杖指向项城、宛城:“这两处地方,项城、宛城。项城为楚辎重所在,北方诸郡所产粟米,皆存于此,城中有大仓十二,储库粮三百万石,宛城所冶之铁,也多存于此,为昭阳必守,因而城高池深,更有常备守军一万八千,三倍于其他城邑。至于宛城,是楚国冶铁重地,眼下铁贵于铜,宛城之重,不下于韩国宜阳,楚国因而筑方城护之。”

    孙膑将目光从项城移至宛城,再移回项城,审视有顷,手指项城:“就是此处!”

    庞涓似是不解:“请孙兄详言。”

    孙膑侃侃说道:“贤弟可引大军四万,对外诓称六万,大张旗鼓地引军援宋,兵发睢阳。将近睢阳时,贤弟可偃旗息鼓,急转南下,绕过苦县,直奔项城。昭阳万想不到我会突袭项城,项城精锐或调往宋境,或调往陉山,守备必为老弱,不堪一击。贤弟可四下围攻,大造声势,项城危急,必向昭阳、景合求救。昭阳不舍彭城,必不回援,景合得知项城势危,一定回援,此时??”

    庞涓陡然明白过来,朗声接道:“孙兄可趁机夺占陉山要塞,去除这个肿瘤。景合闻陉山有失,必折兵回救,涓再攻项城,景合见陉山已失,只好回头再奔项城,涓于途中伏兵击之,孙兄再于后面夹攻,景合之众必溃。昭阳闻景合有失,项城垂危,亦必折兵回救,宋围不战自解矣!”

    “贤弟所言甚是。”孙膑点头,“宋军闻我出兵,必会死战。楚军闻我袭其粮草重地,军心必乱。待景合兵败,昭阳仓促回救之时,我或可一举而夺下项城,据城以守,或可回军守住陉山要塞,至少也可退回本土,与楚抗衡。此时攻守易势,楚人疲于奔命,我则以逸待劳,胜负不战可判矣!”

    庞涓击案叫道:“孙兄好计谋,伐楚大谋,定了!”

    经过三日苦战,昭阳终于攻克符离塞,驱兵杀向彭城。彭城守丞是宋公偃的次子公子皮,此前数日,宋公已经诏令周围十数城邑弃守,兵卒调防彭城。这些城邑的富商大家也都纷纷携带细软、家丁入彭城避难,公子皮再得将士一万余人不说,更添苍头数万,声势大振。

    攻克符离塞后,昭阳不费吹灰之力,连得宋城十余座,分兵警戒砀山、睢阳宋军,亲率主力于第二日傍黑兵临彭城。

    昭阳将彭城团团围住,下令楚军四面攻打。昭阳连攻数日,一度打破南门,又被宋人拼死顶上。昭阳正在苦思破城之计,探马报说魏人援宋,庞涓亲率大军六万开赴睢阳。

    昭阳冷冷一笑,一面下令继续攻城,一面分兵一万增援符离塞。

    与此同时,在陉山要塞的将军府中,景合正与景翠及几员骁将商议军务,一名军尉急进:“报,魏将庞涓率军六万,已于昨日辰时开往睢阳!”

    “昨日辰时?”景合急问,“何人为副将?先锋是谁?”

    “回禀将军,副将、先锋俱是公子卬。另有监军一人,名唤孙膑。”

    “孙膑?”景合一怔,抬头望向众位将军,“你们可知此人?”

    众将皆是摇头:“末将不知。”

    景合思忖有顷,转对军尉:“再探!”

    “是!”

    军尉走后,景翠问道:“魏人已经动窝,我们也该出征了吧?”

    景合捋须有顷,正欲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参将走进:“报,荆先生求见!”

    景合转对诸将:“荆先生来了,你们各回营帐,待命出征!”

    听到“荆先生”三字,诸将皆是满面喜色,应诺出帐。

    景合转对参将:“有请荆先生!”

    参将领命,不一会儿,领进一人,年约四十,着装儒雅,一进门就跪地叩道:“草民荆生叩见将军!”

    景合欠欠身子:“荆先生免礼!”又手指客位,“先生请坐!”

    荆生谢过,起身坐下。

    景合笑问:“公孙先生可好?”

    荆生拱手揖道:“回将军的话,公孙先生甚好。先生托在下捎来玉璧一双,以谢将军!”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只精美礼盒,呈予景合。

    景合徐徐打开,果是一双玉璧,精美绝伦,微微笑道:“既为公孙先生大礼,在下却之不恭,这就收了。”将礼盒合上,递予景翠,又转对荆生,“不瞒先生,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将士们都馋坏了,方才本将还在念叨你呢!货都带来了?”

    “回将军的话,”荆生点头,“草民接到将军的命令,连夜宰杀,先送三十车来,余下三十车,两日后送到。”

    景合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难为先生了!”又转对参将,“荆先生从叶城一路赶来,想是累坏了,快安排先生安歇!”

    “末将遵命!”

    荆生拱手辞道:“景将军,草民告辞!”

    景合送至帐外,复进帐中,对景翠道:“将三十车鲜肉分发三军,让将士们饱餐两日,待庞涓兵至睢阳,再行出征!”

    “末将得令!”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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