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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十两,剩下十两给小姑娘们买了些木炭,买了些护手的东西,一人做了两身棉袄,一身新衣裳,也算是过年。
现在小姑娘们能做一些活计了,绣坊里就请了一个婆子帮着烧火做饭打扫卫生外加洗衣服,绣娘们的手金贵,冬天不能沾凉水。
信很厚,记录着关于绣坊的每一件事,她仔细看完,把信放下,她舅娘沈氏是个能干的人,绣坊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可以不用过多操心了。
不到中午的时候,村子里响起鞭炮声,她站在门口往下看,不大会儿,正好看见他爹娘慢慢悠悠地从山下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
“清瑶,前天放榜了,你乐安哥考过了生员,咱们家也出了一个秀才郎了!”
她疑惑地问道:“前天放榜,为什么老宅今天才知道?”
殷老五解释道:“学堂放假,大家都在家里,放榜的时候二房走不开,乐安自己一个人回去看的榜,看见自己的名字,先去跟先生报喜,结果喝醉了被留在先生家里两天,昨天回来的时候还晕乎着,直到今天早上才想起来。”
要不然,昨天就不会有她二伯画灶王爷那一出了。
这下老宅又该热闹了。
果然,晚上那边就让殷老七来家里喊他们,说老宅那边办庆功宴,让他们一家过去吃饭。
他们家里殷清瑶去了老宅都不见得多受待见,更何况杜鹃这个外人,加上家里还有伤员,李柔娘身子不便,所以,去的只有殷老五一个人。
在他回来之前,殷清瑶只好承担起照看邵云舒的重担。
为了照顾他,锅上一直炖着肉粥。他睡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殷清瑶托腮无聊地发着呆。
过年是大家最闲的时候,她试了几次绣花,绣得歪歪扭扭的很不成样子,再看杜鹃,人家已经能绣蝴蝶了,还绣的栩栩如生。
她颓废地把东西扔下,拿起鞋底,结果一锥子扎歪,差点把锥子上的针给崩断,只好又放下了。
事实证明,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就只能托着腮发呆。
光线下,少女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出万里挑一的明艳来,她跟普通的村姑不一样,从样貌到气质,是京城很多闺秀梦寐以求的。
不是所有大户人家的小姐长得都漂亮,有些人家的小姐因为长相实在太丑了,没办法才只能拼命读书,企图用腹有诗书气自华来安慰自己。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在京城里,判断闺秀是不是丑女的标准只有一个,让人去打听,但凡是满腹诗书的,有才女人设的,都丑。
虽然不是人人都丑,但十有八九是丑,剩下一个算是平庸。
听到他的叹气声,殷清瑶抬头看他。
“你醒了,饿不饿?”
下午她又烧了一次炕,屋子里暖和和的,邵云舒出了一身汗,感觉好多了。
“有什么吃的吗?”
中午醒的时候没什么胃口,他只喝了一碗骨头汤就睡了,眼下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动弹,眼前就开始发黑。
“有肉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说着她赶紧出去拿粥,回来放凉一点给他,他三两口喝完把空碗递给她示意还要。殷清瑶又跑了两趟,最后直接把锅端过来,看着他吃了大半锅肉粥。
他现在脾胃虚弱,吃粥是正好,但是吃这么多……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肚子上,不会把伤口撑开吗?
吃饱了也睡足了,邵云舒这会儿精神了,瞅着她无聊地打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点话题。
“你们普通人家平时做点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殷清瑶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他,他现在看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她可没有忘记初见时他骑在马上的英姿。
少年人的五官很惊艳,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但是他沉稳的气质又跟张扬的外表截然相反,两种相对立的形容同时落在一个人身上。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高深莫测,说话的时候……也很平易近人呐……
殷清瑶反正也没事,就跟他瞎聊着。
“平常很忙,地里家里很多活,基本上是没白天没黑夜,忙着挣一口饭吃。也就过年这两天清闲一点。最大的愿望就是风调雨顺,让田地里的庄稼好好长,到时候能堆满粮仓。你呢?”
庄稼人的生活三两句就说完了,日复一日的地里刨食,实在没什么说的。
“我?”邵云舒顿了顿,又想了会儿说道,“我的生活也很枯燥,我跟大哥从小就跟着我爹习武,小时候我爹去打仗,有时候会带着我们兄弟俩。”
“不过他现在不打仗了,被封了爵位。天天在家里舞刀弄枪,日子也单调。”
“那你们衣食无忧,过得应该比我们舒心。不像我们,收成不好的时候连口饭都吃不上。有些穷人家熬不过去,还会卖儿卖女。”
“舒心只是表象……”
他故意顿了顿,就在殷清瑶以为他会说出其实有钱有权也不一定快乐的时候,他说了后半句。
“不用打仗,朝廷管着吃喝嚼用,闲的时候逛街遛马,日子过得确实挺舒心。”
后面的话他没说,殷清瑶无语地看了看他,把他吃剩下的肉粥端出去,隔着屋门给他递进来一个夜壶。
“那个,你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吗?”
她不提,邵云舒也憋着没说,他记得她说过让她爹来的,他原本打算憋到她家里人回来的。
他伸手接过来,搓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麻烦你了。”
殷清瑶觉得没什么,男女之间除了身体结构不一样,别的没什么区别。就是高贵如皇帝,也是要吃饭睡觉上厕所的。
她真的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邵云舒心里却不这么想,在他的观念里,小时候是母亲会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长大之后是妻子才会如此亲密无间,就是兄弟之间,有时候也会避讳。
他的脸颊上升起一抹红晕,回想着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躺下一闭眼的功夫,他已经把未来都想好了,先是怎么说服他父母接受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村姑,到后头婚事该怎么办,生几个孩子。
老大叫什么名儿。
他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殷清瑶进来看见他闭上眼睛,以为他睡着了,转身出去,还轻轻地把房门关上。
如果被她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感叹一句:到底还是个少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