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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清瑶不在乎道:“学去就学去,真学去了离开我家之后,你也能有个谋生的手段,酿酒的方法本来我就没打算瞒着。”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杜鹃忍不住笑道,“万一我把配方卖给别人,别人抢你的生意怎么办?”
这点殷清瑶就更不担心了。
“一种东西,只要有人能造出来,就不可避免地被人模仿甚至超越,我的生意别人要是能抢走,只能说明一点,我做得还不够好。良性的竞争使人进步。”
她说的话明明每个字杜鹃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杜鹃觉得有点迷惑,顺着她的话问道:“那要是有人用不正当的方式,比如强权来抢你的生意呢?”
殷清瑶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傻姐姐,跟我一起做生意的是梁怀玉,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是我猜也能猜出来几分,年纪轻轻就能下来做巡抚,背后没有强大的靠山肯定不行。估计在京城,也没几个人敢得罪他。”
“跟他做上生意,只要咱们自己不作死坑人,基本上稳赚不赔。别人的权势再强有什么用?能强得过咱们背后的靠山吗?”
“就算没有靠山我也不怕,踏踏实实做生意,虽然过程会更辛苦一点,但是用一代人的积累,到下一代,也能过上安稳日子。怕什么呢!咱们现在的日子比之从前,那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倒也是,要是在我家,说不准现在还饿肚子呢……”
出门总不能穿得太过寒酸,殷清瑶身上穿的都是丝绸,杜鹃身上的小袄也是绣花缎面,她们两个出门,要是再配上一个赶车的小厮,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丫鬟也有人信。
“既然出来了,咱们去府城舅娘那儿转一圈,看看綉坊的生意怎么样了。”
府城附近的路好走,两人半上午就赶着马车进城了,从西城门进城,拐个弯就是綉坊。綉坊外面的招牌还是老样子,门口竖着一块儿木板,影壁上的财源广进四个大字令人心情愉悦。
绕过影壁,院子里安静的只有王婆扫地的哗哗声,来了几次,看门的护院和王婆都认识她们,殷清瑶冲王婆打了个招呼进门。
宽敞的屋子这会儿显得有点拥挤,二十来张绣架脚挨着脚放着,二十来个水灵灵的姑娘们正低头做针线。
方氏低头绣了一阵儿,正准备起来视察一下大家的进度,突然感觉到门口有人,转身看见殷清瑶。
“清瑶?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方氏先是一惊,随后脸上带着笑迎出来,语带调侃,“又准备突然袭击,你这可不地道!”
殷清瑶没往屋子里进,站在门口说道:“舅娘,我是去办事儿顺道拐过来看看,咱们綉坊里又添新人了?”
匆匆一瞥有好些个生面孔,方氏拉着她就要进去,殷清瑶拽住她的袖子。
“别,大家都忙着呢,我还是不进去了,咱们去后院说说话就行。”
“你这孩子……我刚才开玩笑呢,难道还真不敢让你看了?”
殷清瑶搀住她就往后院去,边走边说:“舅娘最是可靠,是我自己不想打扰大家。这次接的活是什么?”
“这次是一个绸缎商,从南方拉来一批纯色的料子,说是做衣裳用,让咱们在布料上每隔一段就绣上花样,以前没见过这种活儿,任务量还挺大的,大家都在加班加点。”
“做衣裳的?”
方氏去泡茶,殷清瑶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商人挺有头脑,这种做法有点类似后世的流水线生产,绣花的只绣花,裁剪的只裁剪,缝制的只缝制,批量生产出来之后,再拿出去卖钱。
“对呀,就是做衣裳,我会一些裁剪,发现人家算好的料子正好够做一件裙子,或者是一件上衣,花样正好就在正位置上。果然,还是商人更有头脑。”
这种做生意的方法很新颖,殷清瑶问道:“那人现在在哪儿?这样的人我倒是想结交一番。”
方氏把泡好的茶放在殷清瑶旁边的桌子上说道:“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钱,来府城把货物卸下来,装上别的又走了,说是去开封府。走了有十来天时间了,说不准就快回来了。”
“他们是行商?”殷清瑶慕了,行商大部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们的料子是丝绸吧,就这么走了,不怕咱们翻脸不认人?”
“可不是吗!”方氏也发愁着呢,好几车丝绸堆在綉坊,吓得她晚上都不敢睡觉,非得拉着丈夫和儿子都住在綉坊,大家都看着那些丝绸才放心些。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也没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你说这些丝绸要是被人偷了,或者是有点别的意外,咱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这些人心真是大!”
还有一种可能,殷清瑶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对方会不会是想坑咱们呐?把东西扔在咱们这儿,半夜再派人来放一把火,到时候讹诈咱们。”
提起这一茬,方氏更是把受惊两个字写在脸上。
“我能没想过吗?要不然我这么害怕,晚上都不敢睡觉!就是怕这些人不安好心,幸好当时我们签了契约,我还找人花了钱去县衙里公证过,就是怕他们玩儿阴的。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应该不是……”
正说着话,有人在院子里喊道:“李家夫人在吗?”
吓了方氏一跳,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方氏赶忙出去,殷清瑶跟在她后面,绕到前院,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穿着青衫的儒雅男人。
看见她,方氏舒了口气,上前福了福身。
“祁老爷,您回来了?”祁万里对她拱拱手,说曹操曹操到,方氏侧身让开位置,跟他介绍道,“祁老爷,这位就是我们綉坊的另一位东家,我的外甥女殷清瑶。”
“清瑶,这位就是咱们的大主顾祁万里祁老爷,你刚才不是说想见见祁老爷呢!”
殷清瑶打量着祁万里,乖巧地福了福身。
“原来这位就是祁老爷,久仰久仰。”
祁万里也在看她,拱手回礼。
“早就听李夫人说殷姑娘厉害,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魄力,在下也是久仰久仰。”
方氏含笑看着二人客套,开口道:“祁老爷既然来了,咱们先去后面喝杯茶吧。”
“也行啊,我是来催货的,李夫人要是不嫌在下叨扰……”
“不嫌不嫌,祁老爷是咱们的大主顾,您就是多来叨扰几次也没问题!”
祁万里哈哈一笑,在方氏的带领下来到后院,殷清瑶是小辈儿,起身泡了两杯茶。茶叶是从行商手里买的毛尖茶,产自信阳州。
“信阳州和光州的茶厂还没成气候,每年也就产一千来斤,汝宁府的毛尖茶早有名声在外,因为战事断了上百年。这两年行商多了起来,虽然把毛尖茶带出来,但是很多人不识货,卖不上什么价钱,不过这个茶叶是真不错。”
祁万里虽然是商人,但是举手投足间潇洒自在,儒雅气质浑然天成,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殷清瑶心思一动,问道:
“祁老爷觉得汝宁府的毛尖比之杭州的西湖龙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