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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宸的习惯,一向是有备无患,既然他已经确信跟黄鑫名的关系——虽然本身二者之间并没有关系——已经不可挽回,那么他就必然不会心存侥幸,希望靠着任地甚远,把这件事拖过去。在萧宸看来,只要黄鑫名还在华夏为官,这其中就有风险,而且是不应该存在的风险,必须尽早处理。

    辽安省内部原本就是一团浑水,并不是没有可供利用的地方,萧宸是什么身份?中央的一举一动萧宸都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消息,而辽安省——那可是当初爷爷工作过的地方,虽然后来看似与爷爷没有什么联系,可内中还有多少爷爷的旧部,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只是萧宸毕竟自己不是辽安省体制内的人,辽安官场虽然暗流涌涌,可他萧宸要想从中借力,却也有些难度。当然,这难不倒两世为人的萧书记,借力虽然有些难,把水搅浑却是易如反掌。

    辽安省内是什么情况?这个说来话长,掐去前面的一节,长话短说:当今的辽安省委书记文师中,乃是辽安本地干部,97年底时由省委副书记升任省委书记,在辽安省内根基深厚、权威甚重。原辽安省长张邦亮在2000年12月调任去了潇北,职务仍然是省长,留下来省长的空缺,中央的意思是让文师中做选择题:a,省长由中央空降过来;b,原北珠市委书记、市长侯东往升任省长。

    这里要补充说明的是,前省长张邦亮被调任,是因为中央对张邦亮在主持辽安省经济和反腐工作方面的表现不满,所以调离。所以文师中书记面临的选择是两难的:如果让中央空降,有可能空降来一条过江龙,不利于他对辽安省大局走向的把握,但让中央空降,则可能打消中央对辽安发展不利的不满;如果不让中央空降省长,而就地提拔侯东往上任,首先可以结好侯老一派人,其次也可以赢得萧系的好感,须知这两派联手的话,中央必然不会不做顾忌,所以也就不怕这一手会得罪中央。但是坏处也不小:原本侯东往就苦心经营北珠市十六年,在北珠市干部群众中的威望甚高,原本文师中对侯东往也是持打压态度的——这一点不奇怪,大多数省委、省府对其下的副省级市都持这个态度,举一个例子,萧宸的二姑父余争胜九二年到九七年一直在黄海,由市长到市委书记,同时也挂省委常委职务,他就一直被省里压制着,直到九七年才在萧系的运作下,回调中央,出任国土资源部副部长,九八年更是出任了国土资源部部长一职,萧宸敢在吴城对房产企业动刀子,跟其背后有着余部长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

    言归正传,文师中原本对侯东往在北珠市是持压制态度的,现在要调侯东往来做省长,跟他搭班子,虽然经过深思熟虑,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可毕竟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侯东往是有背景的人,又同时有着很强的能力,这种人一旦给了他机会,就很有可能把他心中的抱负施展开来,届时,对文师中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文师中心里也清楚,侯东往是还有前途的,自己现在成了他的拦路虎,他在中央的派系力量肯定会拉他老文的后腿,只是事到如今,由不得文师中再多想,侯东往既然压制不住,那就不压,那就借花献佛,送他一个省长宝座,反正他老文六十一岁的人了,也就是四年的事了,四年内……说实话,文师中不相信侯东往就能翻了辽安的天去。

    这就是侯东往在北珠苦干十六年终于熬出头的真相。

    但是侯东往到了省里,主持省府工作之后,也不是就笑笑嘻嘻地谢过文师中书记的好意,老老实实干工作,绝不跟文师中书记意见相左。侯东往也有他的事要做。

    首先,北珠派的干部,在北珠市自然很强势,但放眼辽安,就算不得什么了,全辽安说句诛心的话,那是文家天下,前省长张邦亮为什么调走?还不是制衡文师中不住了,手头又有些小把柄被文师中通过一些渠道抖到了中央,不得不灰溜溜打起背包走人么?现在换了侯东往,他要想做出一番事来,就要有权力,要有权力就肯定需要真正的控制省府,不控制省府,怎么跟省委争权?但掌控省府还不够,如果下面各地市的主要干部都是老文的手下,那省府的文件就是发成山,下面也照样二话不说就拿到厕所当草纸了,要想政策能落实下去,下面的人也得听话,不听话的怎么办?容易,换掉就是。只是这话儿说来容易做来难,干部是谁管的?党管的,组织管的。谁代表党?书记。谁代表组织?书记。所以,侯东往要想在辽安真正站稳脚跟,继而大展拳脚,首先就要跟文师中书记争权。

    都说新干部闯路子,老干部敲边鼓是最好的配合,新干部有闯进,有新思路,能拼出一条路来,说不定那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老干部经验足,不浮躁,可以指出新干部的失误,避免不会走路就学跑而导致的摔跤。看似有理,其实基本扯淡。新干部一般觉得老干部思想落伍,水平有限,什么新东西都不懂,接受起来又慢,做不得事,最好都去人大政协养老去。老干部觉得新干部今天一个想法明天一个思路看似思维敏捷,其实尽是胡扯,根本没有考虑到办事的难处,没有考虑周全,要是按他们的办,多半要出事,出了事还得他们这些老人来帮他们擦屁股。于是,双方你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施政理念又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儿去,这矛盾当然就很难调节了。

    当然,再诛心一点说,中央也未必就希望文师中和侯东往关系亲密的仿佛忘年交一样,下面的干部要是全无矛盾,于中央而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好事。

    但辽安的情况,除了文师中书记和侯东往省长必然会有明争暗斗之外,还有不可忽视地一点:前省长张邦亮走后留下的张派。至于前省委书记古书记留下的人,其实先前萧宸还想错了,古书记走了好几年了,那茶早就该凉了,他当初手底下的人,聪明的自然应该已经改投别门,反应迟钝的,则肯定是靠边站,随便混什么冷衙门的办公室喝茶等退休去了。

    如此一来,萧宸便有些怀疑,为什么刚才侯叔叔跟他提起黄鑫名的时候,只说他是古书记的人,而没有说他在古书记之后究竟是投了文书记,还是张省长呢?难不成,这位政法委的黄鑫名书记居然本事惊人,把古书记走后的古系人刘团结在自己身边,成为除了文书记和张省长之外的第三股势力?

    萧宸心里基本已经肯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不如此不能解释侯东往的话,同时黄鑫名的儿子嚣张到那个程度,也未必不是因为其父亲在辽安——至少辽都——几乎可以一手遮天的原因。尤其是在他自己掌握的政法系统内,其威权之盛,可想而知。

    若是如此,则一切就都好解释了。除了刚才这些,侯东往一听萧宸把事情起因经过说完之后毫不犹豫的答应出面,也可以成为佐证。因为不管是文师中还是侯东往,这党政两方面的头,都不会允许辽安还存在一个第三极,他们肯定都想把这一极打掉,然后通过分化拉拢,将这第三极的力量笼络到自己这一方阵线中来。而对第三极力量尤为渴望的,如今肯定是侯东往。文师中书记“总督”辽安已经四年,他根基深厚,在辽安的势力原本就是最大的,“第三极”的力量对他而言,其重要姓肯定不如对侯东往来得重,不过是锦上添花。可这第三极的力量对于新上任的省长侯东往而言,则是真真正正的雪中送炭,一旦能将第三极的力量消化吸收,则侯派力量即便不能一举超过文书记,也足以跟文书记平起平坐,虎视辽东江山。

    萧宸把这其中一切推敲清楚,说来很久,实则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如今正是精力充沛,思维清晰敏捷的年纪,这些本事,倒仿佛真是天赋一般。沈月榕原本刚才见萧宸说完,就面含微笑,望着远方,已经猜到他是在想办法应付刚才的事情,也不去打扰他,等他笑容越来越盛,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这才眨巴着水灵灵地眼睛:“有办法了?”

    萧宸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本人自小便是三步一计……不是,是一步三计,这点拍苍蝇蚊子手段,自然不在话下,等我略施小计,自然让那黄鑫名的势力土崩瓦解,不战自溃。”

    沈月榕哦了一声,忽然郝然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这个黄鑫名,究竟谁的官大?”

    萧宸一愣,他所接触的人里面,对官场这么白的,好像真还是第一次碰到,但想想也不奇怪,沈月榕这样的女孩儿,哪里又会关心这些官职的大小了?能知道国家主席最大就不错了。至于为什么总书记要念在国家主席前面,说不定就从来没有想过了,要她分辨一下省政法委书记和萧宸这样一个看似非常大的官究竟谁大,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萧宸苦笑道:“这个说来话长,简单地说,我们级别一样,但是一般情况下,在各自的省里,省委排名上,他要在我前面一点。”

    “这么说,他还是比你大那么一丁点儿,那你对付他……真的那么容易?”沈月榕看来还是有点担心。

    萧宸忍不住笑起来:“小丫头,这是担心我吗?”他呵呵一笑:“省委排名上他可能要比我靠前,可我是中央候补委员,他可不是,丫头,你要知道,这党内地位才是关键啊。”其实省委常委排名有很多讲究,譬如按照除三位书记以外,其余常委有些事按照先到副部级的靠前来排名,一般又有纪委书记靠前原则,有时候呢又有上级给出“排名在某某同志之后”的明确规定,所以是个不确定的东西,萧宸一时也懒得跟沈月榕解释。

    “哦……”沈月榕也不知道懂没懂,只是点了点头。

    萧宸看了看打得一塌糊涂地六本木,笑了一笑,忽然说:“小丫头,我要走了。”

    沈月榕有些失神,但很快清醒过来,自己跟他,永远是没有交集的吧?

    “嗯……你,你也要小心,这里毕竟不是吴城,是辽都。”沈月榕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萧宸笑了笑:“谢了,我会的。”他转头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似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有缘再见。”

    沈月榕心里不知怎的,就仿佛被人揪了一把,隐隐生疼,却是怎么也答不出话来了。

    萧宸却也已经转头离去,招呼了侯果毅、周耀华和倪双宝三人,跟其余几个女孩随意打了个招呼,四个潇洒的男人潇洒地走了。

    沈月榕站在那儿,看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心里只是重复想起刚才那个温柔的男声:“有缘再见。”

    真的能有缘再见吗?——

    “怎么会出这种事!怎么会出这种事!”文师中书记在省委宿舍一号楼的客厅里,啪地一下就把一个紫砂壶给摔得稀烂,鼻子里呼出的粗气仿佛都可以点火了。

    “老头子,你就消消气吧,黄鑫名的儿子坏了,你急什么?那黄波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撞到那个萧老的孙子手里,本来也就是活该,你却是生哪门子的气呀?黄鑫名那个人,你平时不是也看不惯吗?随他们去吧!”文师中的老伴早把家里的保姆支开,亲自拿着撮箕扫帚上前清理地下的碎屑,同时劝着老伴儿。

    文师中怒气不减,却压低了声音,低喝道:“你懂什么?……我怀疑这事情有问题,萧宸怎么就这么巧,就碰上了黄波那小子呢?他碰上黄波也就碰上了,可你想想,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跑去搞什么英雄救美?好吧,就算他很有正义感,见不得这种事情,那他说一声自己的身份,黄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萧宸喊一句‘我是萧飞的孙儿’,我就不信黄波还敢跟他耍横!可是现在的结果呢?黄波成了暴徒,萧宸带着几个人——其中倪双宝那小东西是什么身手你也清楚——居然制止不住,说是只好以暴制暴,结果就在‘混乱中’踢爆了那八个人的鸟蛋!八个人啊,踢爆一个我老头子信他是意外,踢爆两个我也捏着鼻子认了,算那几个小王八蛋流年不利尽踩狗屎,可他们一共八个人,八个都是一样,这叫意外?”

    “那……也只能说明他们几个手段暴烈了一点吧。”老伴儿还是有些不信。

    文师中一撇嘴:“关键问题是,第一,萧宸为什么不表明身份?第二,他为什么要把军方也牵扯进来?第三……他刚才为什么要给我打这个电话?”

    文师中的老伴儿虽然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可又哪里有自家老头子那么精于权谋?被这番话一下子就问住了,犹豫道:“难道……那你觉得萧宸是什么意思?”

    文师中眼睛一眯,沉吟几秒,冷然道:“这小家伙好心计,连我老文也要利用一把,哼哼,哼哼。”

    文师中的老伴儿顿时皱眉:“他还想利用你?这小家伙……难道你还会看不出来么?”

    文师中却摇了摇头:“你别小看萧宸这小家伙,他这一下子却是一步杀棋,我虽然看得出来,可是……却也只能老老实实被他利用这一把了。”

    老伴儿顿时大惊:“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文师中轻叹一声:“萧老真是后继有人啊……老婆子,我告诉你吧,萧宸这一手当真是把我算计得死死的了。你想想,黄鑫名本来是我和张邦亮之外最有力量的人,张邦亮被我挤走之后,侯东往顺势起身,这个时候的侯东往还来不及把力量展开,在辽安,他的底蕴还是不够,这个时候,我若能争取到黄鑫名,则侯东往即便是猛龙,也过不了我辽安这条大江,从此不足惧矣。可若是侯东往能争取到黄鑫名,则他便拥有了足以跟我叫板的实力,从此可以和我老文平起平坐。”

    老伴儿奇道:“那萧宸来这么一手,岂不反而是害了侯东往吗?侯家跟他们萧家是亲家,黄鑫名势必迁怒侯东往,可黄鑫名虽然有些力量,毕竟自保有余,攻敌不足,不可能跟侯东往正面交锋取胜,他想报复,不就只能投了老头子你吗?”

    文师中冷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萧宸刚才电话里就说了,中央现在关注的‘铁刘案’,他也非常关心,刚才还跟中纪委的刘阿姨——别看我,就是刘副书记——跟她‘深入的交换了意见’,哼哼……你看着吧,最迟后天,最早明天,刘云英肯定亲自赶来辽安坐镇撤查此案,这件案子发生在辽都,又牵扯到了辽都的政法机关,黄鑫名由辽都政法委书记,到辽都市委书记,再到省政法委书记……‘铁刘’都是他丢进辽都班子里面的人,这件案子一旦查成铁案,怎么可能不牵连到黄鑫名?萧宸既然能说动刘云英出马,那么韦龙骧书记肯定是点过头了的,这样的案子我们辽安是顶不住的,别说区区一个黄鑫名,就算我帮着他顶也是一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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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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