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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事后枉伤人命。”我感受到蓝姬夜夜笙歌背后的苍凉,柔声劝道。
“哈哈,无情啊无情,你虽名无情实则大是有情,当真好笑。这世间的臭男人太多,杀死个把就当作是行侠仗义了,又算得了什么。谁说只能是男人嫖女人,我蓝姬坐拥摘星楼,嫖过的男人无数,他们既然肯来便死有余辜。”蓝姬拂了拂耳边的发,不屑的道。
我闭口无言,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世间若无嫖客又何来的妓院,自古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没有挥霍又何来的消金窟。只是男女之间究竟是谁嫖了谁,我不是行家,终究无法细加评判。
又看了眼停在榻上的尸首,蓝姬好像很乐于用这种方式杀人,虽惨烈血腥却并不狼藉,她是杀人专家,当然懂得各种杀人方法。可是人与妖还是有区别的,有些界限不能逾越,越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喝惯了人血,飨食了人肉,当有一天长出了利爪与獠牙,就不能再逗留人间了。这道理蓝姬可明白?
从名伶馆出来,就好像从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又回到了人间界。不过我虽亲眼看见蓝姬虐杀人命,却并不再像从前那般讨厌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我有,初柔有,蓝姬也有,哪怕各自经历不同,也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同命相怜之感。
过了十五我们就要陆续离开恩济斋了,因为新的任务要下达了,意味着新的征程开始了。作为杀手,我们是没有明天的。每年除夕师父都要组织大家祭祀,祭的是那些死于非命的师兄师姐们。这是斋内的传统,凡是列入杀手榜的杀手,身死之后都会为其立块牌位,供于斋中的祠堂,也算是死得其所。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我对这种祭奠并不以为然。也许是孤儿的缘故,故体会不到那份哀思。对杀手而言,祭拜不是怀念而是寻求一种精神保护。我们这种人不敢求神佛护佑,唯有找一个慰藉来宣泄对死后会下地狱的恐惧。
我不怕,我不怕死,更不怕死了后会下地狱,我现在岂非已是在地狱中了。
有人,虽是深更半夜睡在自己房内,我的警惕性也并未放松。但我并不起身,能顺利进入院子来到我房间门口才被我发觉的,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是楚爷。
楚爷大咧咧的推开房门,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进了屋,也未掌灯径自来到我床前。
“你好像不欢迎我。”他拉开被子一角,就这样和衣倒在我身侧,将头深深的埋入我发间,“我想你了。”
楚爷身上有忆菊园淡淡的菊香味道,这个男人踏夜而来,碾碎一地残菊,只是为了这句“我想你了”。
我早已睡意全无,睁眼看着身旁朦胧入梦的楚爷,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幽幽的道:“我以为我不会再做梅儿了。”
楚爷抬了抬眉,伸出右臂将我揽入怀内,半梦半醒间喃喃的道:“这辈子你休想逃得掉!”
这辈子?我心下苦笑,这区区二十载已是如此难熬,一辈子又是何等长久的事情。斋内杀手只要能顺利熬到三十岁,便得以身获自由拥有自己的人生。
曾经只有一位师兄有此福分,到得后来是隐居山野还是浪迹江湖就无人知晓了,所以这终究是个传说罢了。其他人还没有谁能平安躲过三十岁而不死,除了当年那个最初教授司徒衍习武,后重伤失踪的师兄。
我离三十岁还有五年,现今虽为斋内顶尖杀手,但五年能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正如当初首座沈千落也想不到会命丧于我这个新晋小师妹的剑下。总会有更厉害的人出现,这是斋内的规律,也是整个社会的准则,只有愈来愈强这个社会才有希望。
翌日清晨醒来,楚爷已不见身影,房间里再无一丝他来过的痕迹,仿佛昨夜的温存只是一场梦境,
我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梳洗。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司徒衍都会跑来缠我,若给他撞见楚爷,少不了节外生枝。
没想到今日首先登门的会是初柔。她自那日以银针刺瞎了苏叶秋师兄的双眼,就一直鲜少露面。初柔心慈,杀人伤人都抱愧于心,故每次都要闭门几日以作调整。
斋内要论人缘好当属司徒衍和初柔,司徒小孩子家家也还罢了,初柔位列第三高手却始终平易近人,温良恭俭让,斋内上到斋主、师父,下到童子、仆人皆对她喜爱有加。
初柔揽住我肩膀,亲昵的道:“无情,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可是我——”
我拍拍她的手,了然道:“我明白。”
初柔仿佛不好意思般笑笑,转言道:“真没想到楚爷今年会来。”
我淡淡一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看来还是蓝姬消息灵通。”
“蓝姬?”初柔愣了愣,“你是说蓝姬一早就知晓此事?”
“不错,还是她提前告知我的,让我有个准备。”
“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还知道你与楚爷之间的事?”初柔愕然道。
我点点头,自嘲道:“想必是知道的,不然为何单来知会我。”
初柔皱皱眉,担忧的道:“她何时同你这般亲近了?居然好意通知你,还有那天她悬崖勒马饶了司徒衍的性命,无情,你要当心啊,不知道这蓝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会的,不过这次我确实是欠了她一个人情。”我照实答道。
“无情,”初柔抓住我的手,焦急的道:“你既这样想,若有一天与她对上手便会留有余地,那处境岂非万分危险,也许她要的便是这种结果,你可千万不可大意啊!”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安慰道,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不知为何自那日比武以后,我总觉得蓝姬对我并无敌意。“初柔,你一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你看我,谈谈讲讲的倒把正事忘了。”初柔敲敲额头,调皮的道,“你可知道楚爷这次来此挑中了谁?”
我心中一动,忙问道:“谁?”
初柔望着我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再猜不到的,是司徒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