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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等衙差说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能儿慌忙走上去,扶起了我。
衙差见状,他说文大人在位时对他不薄,既然文大人的亲友有难,理应相帮,于是,衙差找来郎中。
执好药后,衙差送我回到寄宿的小客栈后,方才回衙门交差。
能儿在小客栈熬中草药,昼夜服侍,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真够难为他的。
或许,正是能儿的这一至诚至孝之心,才将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三天三夜的我拽了回来。
然而,过了半个月后,已经无钱看病抓药,把在家卖田准备在广州安家的钱花光了。
能儿从小就听他爹讲过古代义女卖身葬父的故事,这时,萌生了卖身救母的念头。
于是,他来到了市场上,在自己头上插了一根卖身象征的稻草!卖身救母!
当人群中得知我们母子俩如何从新州前来广州投靠文飞大人,得知文大人病故,母亲不幸病倒,无钱医治,生命垂危,被迫无奈,儿子只好卖身救母的真相后,都十分同情怜悯我们母子俩,纷纷解襄相助。
而能儿却连连摆着手,感激地说:“各位善长仁翁、姐姐太太、大叔大婶,谢谢您们的好心好意。可是,我是要卖身救我娘,不是乞讨啊!我不能接受你们的施舍。我爹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一位老大爷一边帮着能儿将人们施舍的钱收拢起来,一边说道:“孩子啊,你看看,这些钱是不是够你娘抓药啦?说不定你就不用卖身了呢。”
然而,这位老大爷帮小惠能数来数去,这些钱也不过相当于一两银子,距离十两药资,仅十分之一。
此时,只见白云当铺的黄老板摇着一把折扇走了过来,看了看能儿头上插的草标,开口说道:“小家伙,我的白云当铺刚刚开了一家分号,需要一个打杂的小厮,你能干得了么?”
能儿说:“能!沏茶端饭,打水扫地,铺床叠被,我都能。”
黄老板点点头说:“你的身价要几两纹银呀?”
能儿说;“十两。”
“什么?十两?你是劫道啊?要知道,一匹身架周正的小马驹子,也不过才值一两多银子!”
那个先前帮小惠能的老大爷说:“可他是个人,怎么能将他与牲口相比呢!”
黄老板毫不在意:“这年头,一匹良马十分难遇,两条腿的人倒是有的是!小家伙,八两银子行不行?不然的话,我可就走啦!”
能儿为难地说:“老板,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值十两银子。不过,药铺的掌柜说,我娘的病没有十两银子治不好,所以……”
“小家伙,你可知道,若论心黑手辣,除了劫道的,就是卖药的,而且坑死人不偿命。所以,药铺掌柜是蒙你呢。”
“可是,明明知道挨蒙也没办法呀!有病,总得吃药。老板,这样行不行,你若是嫌十两银子太多,周围这些好心的大爷、大妈刚才已经给我凑了一两银子,您就给我娘亲掏剩余的九两药钱好不好?”
黄老板支吾着说:“哪……好吧,我也是看你这孩子一片孝心,所以才……不过,你可想好,一旦卖身,可是要做一辈子奴仆的。”
能儿点点头,小声说:“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我情愿。”
“那好,你跟我去找一个中人,签一份卖身契。”
“阿能!等下!”能儿刚要跟着黄老板向外走,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能儿应声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给客栈送柴的男孩雷飞,还拽着一个男人从人缝里挤了进来。
雷飞将那位大人拉到能儿面前,说道:“阿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惠能。就是他的帮助,客栈老板才继续要咱们的柴。”
雷大爷看着小惠能头上的草标,吃惊地说:“孩子,原来你真的是要卖身?”
能儿点点头,轻轻说:“我阿娘的病越来越重,我们带来的钱已花光了,所以……”
黄老板插话说:“他的身价我们已经谈好了,他是我的人了。”
雷大爷不理他,继续对能儿说:“孩子,你想过没有?你自己卖身为奴之后,就算有钱抓药啦,可是,谁来伺候你娘呢?你早年丧父,自小与你娘相依为命,从未离开。如果骤然之间天各一方,骨肉分离,你娘亲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说不定……”
能儿一愣,悚然而惊,瞬间冷汗淋漓。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雷大爷面前,抱住他的腿,哽咽着说:“我若是不卖自身,就无钱给我娘请医抓药;若是真的为奴,病重的娘亲又无人照料……雷大爷,求求您,给我指一条路吧。”
看到能儿哀痛欲绝的模样,雷大爷也不禁老泪纵横。他拉起小惠能,说道:“孩子,单单你这一片赤诚的孝心,就足以感动天地、感化鬼神。你看,不是有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对你伸出了援助之手吗?所以,办法会有的。”
雷大爷双手抱拳,对黄老板说:“这孩子是新州人,他幼年丧父,身世极为不幸。然而,他的心地十分善良,在他身处困境的时候,还忘不了尽力帮助别人。所以,我想将他带走,尽量帮他渡过难关。”
黄老板瞪着眼说:“你这算怎么回事?怎能抢我的生意!”
“我不是抢你生意。第一,我一个乡下人家,家无隔夜粮,怎能买得起人口?第二,就算买得起,我也不做这丧尽天良的亏心事。”
雷大爷还耐心地开导能儿说:“孩子,你放心,耽误不了给你娘治病。药铺掌柜说过,治好你娘的病,需要很多银子。可是,并不是说需要一下就拿出这么多钱呀!药,要一服一服用。所以,人们给你的这些钱,足够一段时间的药费了。你们娘俩先从客栈搬到我们村,暂时安顿下来,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再说,你娘是因为投亲靠友突然落空,在广州举目无亲,无着无落,所以才急火攻心得了病。一旦你们的生活稳定下来,我相信你娘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能儿听雷大爷如此一说,犹如黑夜看到了光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
后来,雷大爷与雷飞随着能儿来到客栈,将我扶上小毛驴,驮到了广州城外的白云山村。
雷大爷把我们母子俩领回家中,雷大娘把早几年大女儿出嫁后空闲出来的那间房执拾好,给我住,能儿和雷飞同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