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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阿古柏侵略军野狼相争、后有沙俄军队恶虎进逼的险恶境地。战略纵深和机动空间,被压缩得越来越小。巴音布鲁克草原,这整个部落的大后方,现在成为了对抗沙俄军队的最前沿。
焉耆盆地的冬秋草场,早已经完全失去;春夏草场,现在也减少了一大半。以前能够补充粮草的伊犁,陷入沙俄之手以后;也被迫中断了往来……整个部落的生存环境,陷入了东归百余年来、史无前例的严酷状态。
金花哈敦根据汗王此前的相关交代。为了应对当前来自各个方向的威胁,防备周边环境的进一步恶化,召集部落众首领慎重商议后,做出了几项重要决定:
一、考虑到夏尔尕苏木的天狼谷易守难攻;并且靠近乌鲁木齐南山徐学功民团的桃花寨,可形成犄角之势相互支撑。确定将天狼谷作为整个部落的首要避难地。在天狼谷东、西两个谷口,增设防御工事、加强防御能力。将缴获侵略军的武器装备和给养物资的一半,以及部落军械所生产的箭支、弓弩刀枪的一半,转移到天狼谷储备。
二、蒙医处、物资站、童子军的全部人马,及尚未痊愈的伤员、清军家眷、老人、妇女和孩子,经巴伦台向天狼谷先行转移。
三、派出人马探查:从巩乃斯翻越孟克德达坂,经乌苏转和布克赛尔,到科布多的行进路线。这是为防备万一做出的安排,是部落最后的逃生之路。
四、在巴伦台峡谷、巴音沟、大西沟等适合种植小麦、玉米、青稞、豆类和蔬菜的地方;大力开垦土地,种粮种菜,以求自救。
五、在“童子军训练营”的基础上,在天狼谷开设学堂,让适龄儿童学习文化、了解农牧知识,培养后备人才。
六、向伊犁的那拉提方向,设立警戒哨和流动探马。了解掌握沙俄军队进占特克斯、尼勒克后,新的动向和在那拉提的驻军状况……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准备,巴特尔和苏开扎楞带着骑兵队和童子军,护卫着部落的男女老少,终于上路了。
这携带着大量军火物资、粮草给养的转移队伍,要走一整天的路程,才能到达天狼谷……
晌午时分。扎布台吉急急忙忙地进到了大营大帐内,向金花哈敦禀报说:
“刚才探马来报。俄国军队已经到了尼勒克和特克斯,离我们不远了。伊犁将军府,已经从特克斯迁往了塔城。尼勒克的宝音台吉和特克斯的占巴台吉,正在与俄国人交涉;想继续留在原地驻牧。可俄国人的态度十分强硬!要求驻牧于此的所有中国人,必须全部迁离。不得逗留!”
桑吉梅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沙皇俄国一贯喜欢趁火打劫。他们这就是趁人之危,铁了心要将整个伊犁收入囊中。阿古柏已经攻破了玛纳斯;现在伊犁又落入了沙俄之手;今后,精河、乌苏、塔城都会有危险。真是祸不单行……”
金花哈敦问扎布台吉说:“你觉得俄国人会答应宝音台吉和占巴台吉他们的请求吗?”
扎布台吉摇了摇头,“这绝对不可能!俄国人铁了心要将伊犁放到自己口袋里。它根本会再让中国人继续利用这些土地和草场……”
桑吉梅仁补充说道:“在俄国人眼里。我们的巩乃斯和特克斯一样,都是伊犁河的发源地,都是伊犁的一部分;它肯定也会觊觎在心。趁火打劫、蚕食新疆,是它们的惯用伎俩。数百年来,每当我国内忧外患之际;它都没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这次也是一样。我们还要早做打算才行啊……”
扎布台吉忧心地说道:“如果俄国人不松口。宝音台吉和占巴台吉他们,加上从霍城和察布查尔迁出来的人;这十几个苏木的人马,也就无家可归了。最终,也只能来到我们这里;可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穆成喇嘛也是异常的忧虑,赶忙说道:“我们能不能直接引导他们翻过孟克德达坂,到乌苏转塔城。这样是不是更稳妥一些啊?”
金花哈敦摆摆手说道:“这是以后的事。既然他们已经无家可归;我们只能把他们先收留、接纳下来,再做打算。先在巩乃斯和巴音布鲁克,给他们腾出一些地方来落脚吧。苦日子一起过……扎布台吉现在就去安排准备一下。另外派人过那拉提山口,往前到特克斯、尼勒克交界处,探听观察、见机接应。”
扎布台吉得令。回应了一声,赶紧出帐安排去了……
汗王此次进京,轻装简从;只带了智信、巴音青和另外三个护卫。队伍跨过敌军的两道封锁线后,绕开已经沦陷的几处军台驿站,向东直奔哈密。
在途中,远远望见曾经与敌军刺客交手的齐克腾木军台时;发现军台高高的旗杆上,已经飘扬着阿古柏军队的狼头旗。大家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汗王一行在哈密也没停留。直接按上次返疆的路线,翻过马鬃山,来到额济纳境内。
这时候逐渐发现:因为河西走廊仍处于动乱时期,官道驿站还没畅通;朝廷就将哈密、马鬃山、额济纳、磴口之间的驿站军台进行了修缮。还增设了十五处新的驿站,增添了军力驻守。
这比五年前经过这里时的状况,好太多了。感觉这明显是在为今后西征新疆、收复失地做准备。
到了额济纳的居延驿站。巴音青问汗王说:“这里离额济纳王爷府不远。我们还去看看王爷吗?”
汗王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在五年前路过这里时见到的达什车棱王爷,三年前就已经被乱匪杀害了。现在的王爷是丹津贝勒……额济纳土尔扈特,也是多次进疆平叛的功臣。尤其是五十年前的道光年间,随同陕甘总督杨遇春,平定浩罕人和英国人支持、策动的‘张格尔之乱’。他们是首功!没想到,又在内乱之中遭遇横祸。令人惋惜!这次路过,就不要再打搅他们了。”
巴音青听了,又长了见识,愤愤地说道:“狗日的浩罕人和英国人都是他娘的坏种!五十年前搞事,现在又来搞事!一次又一次跑到我们新疆来折腾。他们就不怕报应啊?后来,张格尔抓住了吗?”
汗王点了点头,“张格尔是抓住了。也被押往北京城,凌迟处死了。可是,那八年动乱,带给南疆民众的灾难,是特别深重的……而现在的阿古柏之乱,带给全疆甚至全国的伤害程度;又远远超过了张格尔之乱。这背后的主使、幕后黑手,都是那个大英帝国。”
巴音青气愤难平地说道:“这英国人确实没有一个好鸟,都是他娘的杂种!吃人都不吐骨头……”
汗王摆了摆手,“也不能这么说,好人总是有的。凯瑟琳也是英国人,她不是好人吗?和那些凶残的英国政客相比;凯瑟琳就是天使,是一位真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虽然凯瑟琳是好人,可太少了!我看,是英国人的种有问题?”
“或许是这样!那些政客,骨子里都有邪恶的强盗逻辑。他们认为:掠夺他人、摧毁他人,是最终极的快乐!……这样的邪恶之人攫取了国家权利,就裹挟着整个国家成为战争机器。非常的危险!不过,它们最终灭亡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亘古不变!”
智信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愿有一天,这些恶人能幡然醒悟,放下屠刀……”
汗王队伍跨过了额济纳,向沙漠戈壁深处直奔而去……
这次,又是穿越丛山峻岭、戈壁大漠的万里之行。不过,因为已经熟悉了这条路线,又精简了队伍;加上这一大截新疏通的官道驿路,顺畅了许多。二十多天便赶到了北京城。
汗王一行仍然下榻在德胜门外的理藩院外馆。
翌日。紫禁城太和殿早朝的一班大臣中,理藩院尚书灵桂启奏道:
“臣启奏:新疆土尔扈特南路盟、卓哩克图汗布彦,昨日到京。本定于今日进宫,给皇上、皇太后请安。不想昨晚在微臣探视时,谈话期间突然晕厥……现已请郎中前往瞧病,但发病原因尚不清楚。该汗王久居西陲、屡立战功;乃国家栋梁之臣。现奏请太医探病诊治,恳乞允准!”
同治皇帝当即下旨:“准奏!着太医立即探病诊治;并将诊治结果从速来报!”
太医院主事领旨道:“臣,遵旨!……”
当天下午。给汗王完成第一次瞧病的太医院主事,神色匆匆地来到紫禁城养心殿外,候旨复命。由太监通报后,进殿面见皇上、皇太后。
同治皇帝问道:“新疆土尔扈特汗王的病情,怎么样了?”
太医院主事还未开口,已经落泪。他哽咽奏道:
“臣今日领旨为布彦汗王医病……此前曾闻听该汗王久经战场,但不曾听说汗王受伤之情形。今日一见,令臣惊骇不已!……布彦汗王虽看上去还似健壮;但检查发现,其身体有大小战伤二十余处。这些战伤虽暂时不危及性命;但对内脏损伤过大,如不及时调治休养,性命堪忧!……据汗王随从人员道其情形:汗王每在战场负伤,严令属下不得声张!以免撼动军心。因新疆诊治条件所限,战后调治也不得要领;治疗效果不佳。累积至今,已成重疾!加上新疆到北京万里行程,鞍马劳顿;脉络紊乱、气血失调。以致昏厥不醒!”
同治帝已有些伤感,“此等忠勇之士、股肱之臣,实属难得!……已成重疾?这如何是好?”
慈安太后提示说道:“这次布彦汗王进京,是来求援请战的。可考虑暂时留其在京医病,待战伤痊愈再返新疆。以示朝廷关怀!”
稍加思忖,同治帝下旨道:“传诏:赏布彦汗王乾清门行走;并赏黄马褂一件。留京疗伤,不限时日。其所请之事,交理藩院会同军机处、总理衙门各部酌情议定……”
此后。汗王被留在了京城,开始了漫长的疗伤岁月。但汗王的心,仍然留在了新疆。
他利用身在京城的机会,一次次上书朝廷,无数次游说百官。力陈新疆这个西陲大国门的显要;倾诉新疆军民遭受的涂炭之苦!揭穿阿古柏侵略军和英国帮凶的狼子野心!深刻剖析,不及时收复新疆失地,将面临的严重后果。
也详述在战场上同阿古柏侵略军、英国雇佣军斗智斗勇、屡挫敌军锐气的亲身经历,以振奋朝野上下的低落士气。
汗王的目标只有一个:力促朝廷早下决心,勠力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