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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恢复清明,由侧躺改成平躺,犹带着几分困倦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头发有多乱,也是刚刚睡醒,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仪容的问题。可她也不需要在乎,仙姿国色的公主,别说只是乱了头发,就是脸上抹点泥巴,也依然是美的。陈敬宗就没见过她不美的时候,包括刚刚成亲时她绷着的脸、嫌弃的冷眼,也美得别有滋味。“刚回来,你再不醒,我还以为你要装睡一整晚,赖了我的账。”华阳:……残留的睡意彻底消除,华阳撑着床坐了起来,才坐稳,头上发髻明显歪坠下来,青丝缕缕散落,一枚珍珠发钿也掉在了旁边。华阳摸摸头发,意识到自己此时仪容不雅,垂眸道:“你出去,叫朝云她们进来,帮我梳头。”以往睡前头发虽然也是散的,却是细细梳过,梳得柔顺丝滑,这会儿肯定乱糟糟一团。华阳可不想给陈敬宗嘲笑她的机会。陈敬宗站了起来,走开几步从梳妆台上拿了她的凤纹白玉梳,重新坐到床边,看着她道:“马上天黑了,吃完饭就要睡觉,你还打扮什么,随便通顺就是。”华阳刚要反驳,陈敬宗忽然笑了:“还是说,你要特意为我装扮一番?”华阳:……她一把抢过梳子,背过去。“我来吧,你那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陈敬宗抢回梳子,按住她的肩膀,先帮她摘下所有首饰,再从头顶开始往下梳。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养了一身欺霜赛雪的好皮囊,也长了一头乌黑润泽的好头发,触手柔软光滑,比她珍爱的蜀锦也不差什么。华阳微微垂着头,她一直都享受通发时的放松与舒适,而陈敬宗也挺会伺候人的。“下午你去见父亲了?”梳了一会儿,陈敬宗忽然问。华阳:“嗯,咱们去偷听的时候院子里都是下人,父亲肯定会知道,我当然要解释一下,顺便劝说父亲不要那么严厉。”陈敬宗:“他肯听你的?”华阳笑了:“我有理有据,父亲心服口服,当然会听。”陈敬宗好奇她是怎么个有理有据的法,从他小时候母亲就开始劝老头子了,也没见老头子改。他更相信,今天老头子也只是表面糊弄一下她,以后依然严厉待人。华阳:“很简单啊,我只拿你们叔侄为例,父亲若继续严厉教导弟弟、大郎,弟弟长大了可能会像你,大郎则像了你二叔。父亲这些年被你们叔侄折腾得不轻,哪敢再教出一对儿来?”陈敬宗:……他转过华阳,咬牙切齿地道:“我这个驸马还真是有用,既可以替你去还人情,又可以给你当劝谏阁老的反面例子,是不是?”这两条华阳确实都利用了他,便也愿意给他点甜头,一边摩挲已经梳得差不多的长发,一边笑着道:“我跟父亲提到你时,曾问他觉得你天分如何,你猜父亲是怎么说的?”陈敬宗毫无兴趣:“随他怎么说。”华阳只当他嘴硬:“父亲说了,你与大哥三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陈敬宗不为所动:“我是你的驸马,他不当着你的面夸夸我,你岂不会很没面子?”华阳顿了顿,露出失望的模样:“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真比大哥三哥聪明,竟只是父亲敷衍我的。”陈敬宗:“……我本来就比他们聪明,是老头子不这么想,却在你面前虚言奉承。”华阳已经费了半晌的脑子,可不想再卷入父子俩的偏见中,把腿伸到他那边:“穿鞋吧,我饿了。”陈敬宗握了握她的脚踝,这才照做。洗了脸,再吃过晚饭,华阳的精神也恢复过来了。趁天还没黑透,她想去陈家的花园里逛逛,舒展筋骨,毕竟刚起床,马上就去睡觉,哪里睡得着。陈敬宗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捶捶自己的腿:“整个下午都在走路,我可不想再走。”华阳兴致正盛,带着朝云、朝月出发了。陈敬宗移到次间,躺在榻上等她,闭目养神。华阳在外面逛了三刻钟左右,清爽的晚风彻底吹散了那些杂绪,绕回四宜堂时,她只觉得筋骨舒畅身轻如燕,竟有种想要骑马跑一场的冲动。身体的舒适反应在脸上,跨进次间的她,面颊红润,眼波如水,一看就没犯困。正好陈敬宗也不困。他关上次间的门,让华阳在这边等着,他去里面端莲花碗。华阳抿唇,趁他不在,将次间这边的铜灯都熄了。可陈敬宗竟然从里面拿了一盏灯出来,还故意放在地上。昏黄柔和的光晕从下往上投,烘得华阳的腰腹都暖融融的。直到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扣过来,隔绝了灯光的温暖,却比灯光更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