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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东晋势必陷入四分五裂,强敌环伺之下,王氏所付出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老祖宗们总结的总是如此精悍。
族弟王导都反对自己二次向皇权发难,王敦感觉这次造反风险实在太高,他想到了放弃军权,归附朝廷。亦或按兵不动,据守武昌。
然而,老大你不想当皇帝了,我们怎能成为开国功臣?怎么能上副省级?王敦的心腹钱凤、沈充不干了,声泪俱下的死催王敦出兵,胆汁质的老王很仗义,只得再次发兵建康。
王敦大军一动,司马绍就迅速组成了以王导、祖约、温峤、郗鉴等重臣为核心的抵抗力量。而且,还做出了一件比上次怒上战车与王敦死怼更令人瞠目的事儿。
他带领少数侍卫,亲自到芜湖刺探敌情,刺探的地点,就是王敦的大营。
此时王敦在大营里做什么?他在做梦。
人类的梦,有神秘性的一面。千百年来人们一直不遗余力的研究它的根源,例如,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和中国的《周公解梦》。当司马绍这位少年天子绕着叛军的大营跑圈时,王敦正在做梦。梦见什么了?他正梦见一个太阳绕着他来回转!
正在这时,卫兵发现营外有人在转着圈的往大营里瞅候,赶紧报告王敦。王敦被叫醒,想到刚才做的梦,立即大呼:肯定是那黄须鲜卑奴来了(司马绍是汉鲜混血),快给我追!
当大队骑兵追出来时,司马绍才意识到玩儿的有点大。一边跑一边琢磨如何摆脱追兵。忽然间,爱迪生、爱因斯坦附体,一个明晃晃的电灯泡在脑海中顿时显现。
司马绍跑到路边的一个客栈,令手下把马排成排,勒令马们尽量拉屎,不管拉出多少,一律浇上冷水。然后,取出一根精致的七宝皮鞭,交给了老板娘,并嘱咐她:待会儿有大队追兵过来,你把鞭子给他们即可。说完,又塞给了老板娘一大把银子。
不久,王敦的骑兵赶来,问老板娘有没有一个楞头青带着一队人经过。老板娘告诉他们:你说那些人啊,早都跑远了,你看,这地上的马屎就是他们拉的,还落下一根皮鞭。
追兵们见皮鞭精美,知道是宫中之物,再摸摸地上的马粪,已冷多时,认为司马绍已经跑远了,遂撤军回营。
司马绍回宫不久,王敦病重的消息就传来了(估计是睡眠不好所致)。王导马上带领宗族子弟,大张旗鼓的给王敦发丧,叛军军心大乱。司马绍借机命令中央军全力出击。
324年,王敦不胜忧惧,病发身亡,年58岁。其心腹钱凤、沈充等人群龙无首,也相继兵败身死,跟祁厅长一样止步于正厅级。
这个沈充,就是第一章中所说的以区区500士卒守洛阳而牺牲的义士沈劲的父亲。有沈充造反这个污点,子孙开不出无犯罪记录证明,政审不过关就不能当公务员,沈劲只好以生命为代价为子孙重开入仕之门,好在,他最终做到了。
王敦之乱平定了,司马绍立即将江、徐、荆、湘四州之地的刺史委以他人,加强了中央集权。
然而,正当司马绍要有一番更大的作为时,这位年富力强、果敢有为的天子却突然重疾,不治而亡,终年26岁。
革命理想再崇高,也怕身体不给力。搞革命没有个好身体,等于零。如果司马绍不死的这么早,东晋的历史可能会改写。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本次王敦叛乱,王导是反对的。王敦染疾后以其兄王含为帅,率水陆军5万驻扎于江宁南岸,对首都虎视眈眈。王导致信王含:王敦当年所为,是因为有佞臣乱朝,人心不定,就是我自己也想外离以求自济。当今,先帝虽然去世,还有遗爱在民,当今圣主聪明,并无失德之处。如果你们竟妄萌逆念,反叛朝廷,作为人臣,谁不愤慨?……(我)宁为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
这是不是同族兄弟之间演的双簧?确实不是,王导不仅嘴上斥责,行动上也部署兵力,对叛军进行坚决抵抗。王敦叛乱被镇压后,王导以保卫帝室有功,以司徒进位太保,从弟王彬为度支尚书,王彬之子王彪则官至尚书令,行政ceo。
琅琊王氏,仍然是当时最强的名门望族。
325年,当了两年皇帝的晋明帝司马绍病亡后,晋成帝司马衍继位。司马衍年幼,由王导与太后庾文君的哥哥、外戚庾亮共同辅政。另一豪门大家,颍川庾氏家族就此兴起。
东晋的政权,自建立起就不是司马家一家的,而是与王家包括后世崛起的庾家、桓家、谢家的合伙制企业。
冠军将军、历阳(今安徽和县)内史苏峻,在镇压王敦之乱时曾立过大功,居功自傲,暗中扩充实力,有样学样的学王敦。
再不加以制止,第二个王敦就将诞生。庾亮决定对苏峻开刀,明升暗降,调其到中央来干大司农。
夺我兵权,让我当干农村农业部部长?下一步……?
苏峻越想越坐不住,联系了同样对中央不满的豫州刺史祖约,自淮南举兵入都,爆发了“苏峻之乱”。苏峻叛乱最终被东晋荆州刺史陶侃(陶渊明的曾祖父)和已晋升为江州刺史的温峤联手平息。
祖约,有个着名的哥哥,就是闻鸡起舞的北伐狂人祖逖。前文提过,石勒为拉拢祖逖,打出了一连串的糖衣炮弹,包括保护祖家在北方幽州的祖坟。如今,祖约叛乱失败,率宗族及亲信数百人北上逃亡投奔石勒,石勒这次,会怎样对待祖家?
祖约到后赵境内,石勒迟迟未予接见。一年后,即330年,石勒的使者突然上门,递上一封信,内容是:祖侯远来,未得欢会。今幸西寇告平,国家无事,可邀集全家宗族子弟,来京一见。
终于肯见了。祖约兴奋异常,带领宗族百余人到了石勒府邸。一门吏出来告之:大王病了,不能会见,由后赵右仆射程遐设宴招待。
说见又不见,其中必有剑。祖约隐约感觉不对,然而,寄人篱下,又有什么办法?以狂饮来麻醉自己已逐渐绷紧的神经吧。祖约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押在市集,不仅自己,全家老小宗族百余人也被押来了。这下,全部被斩。只剩下些年轻的妇女,被石勒分赐诸胡为婢为妾。
人对他人最大的价值有二,一是情感寄托,二是利益交换。一旦这两项价值都失去,对底层人士之间而言,最多是互不理睬。而对乱世之下的高层而言,有可能就是,肉体灭绝。因为,在乱世之下,没有价值的东西,往往就是个麻烦,清除麻烦,是乱世之下的处世之道。后世的张宗昌,没事儿往当年自己的地盘山东乱出溜,哪怕他已是只没牙的老虎,也去了后就没再能回来。
苏峻叛乱时,还有一名大臣死于非命。
东晋宣城内史桓彝,死于泾县县令江播的出卖,被苏峻部将韩晃攻杀于泾县,年仅53岁。
第二节复仇与崛起
桓彝长子叫桓温,当时只有15岁。父亲惨死,作为家里的老大只能挑起家庭的重担,照顾多病的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弟弟。
东晋中央对烈士家属安抚和后代的安置工作,做的不是很到位。某日,桓温的母亲得了重病,需要吃羊肉做药引。然而,此时的桓家,已连一块羊肉都买不起了。
桓温,只得忍痛把最小的弟弟桓冲,典给了卖羊的老板,换了些羊肉,方救了母亲的命。
未曾清贫难做人,不经打击永天真。这种痛彻心扉的经历,使少年的桓温深刻的体验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也让他对杀父仇人更加恨之入骨。头号仇人韩晃,平叛时已被杀,二号仇人,就是江播。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最耀眼,一是太阳,二是人努力的样子。桓温白天拼命挣钱养家,晚上披星戴月苦练武功,为的是,有朝一日手刃江播、快意恩仇。这样枕戈泣血的日子,桓温一过就是三年。
三年后,机会终于来了。
18岁时,桓温已成长为一名体壮如牛的大小伙子。这年,仇人江播去世。桓温诈称向江播吊丧,暗藏利刃,亲手干掉了江播的两个儿子、一个兄弟。
以灭门的方式报杀父之仇的情形,历史上多次出现,譬如庞德的儿子庞会灭关羽的满门,此种复仇方式的对与错,很难厘的清。但对桓温来说,这次复仇行动,却结结实实的为自己敲开了仕途之门。
那时虽然没有头条、抖音、快手,可桓家毕竟是士族,桓温18岁手刃三人、为父成功复仇的骁勇壮举,还是在朝野内外广为传播,这在软骨病泛滥的东晋朝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桓温一时名声大振,晋成帝亲自召见,后竟将皇族的南康长公主许配给他,封他为驸马都尉、琅琊太守。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一连串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桓温有些眩晕。没想到,这,还不够。
仕途,最难的是那道或低或高的门槛,最重要的是跨出那或低或高的那一步。要是跨不过这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跨出这一步的人一骑绝尘,最后连人家的背影都看不见。而一旦一步跨过这道门槛,可能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飞腾。桓温跨出了这一步,从一个连羊肉都买不起的破落户子弟,一步成为正厅级干部,还成了皇帝的女婿。跨出这一步后,一个披星戴月、卧薪悬胆锤炼出来的干部,相比较东晋那些养尊处优、生来就有官做的干部,谁的竞争力强?显而易见。
所有的不堪和磨难,都是人生最好的历练。果然,步入仕途后,骁勇果毅的桓温,在软蛋、黏糊蛋横行的东晋官僚队伍中迅速脱颖而出,扶摇直上。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桓温交友的对象也不同于东晋其他官僚。他与东晋的另一军阀结为刎颈之交,也正是这个朋友,最终使他名震大江南北。
庾翼,从姓上看,就知道也出身于士族大家,征西将军庾亮和晋明帝皇后庾文君之弟,其时任荆州刺史。
庾翼还是个着名书法家,常以家鸡比喻自己的书法,以野雉比喻王羲之的书法,于是诞生了一个成语--家鸡野鹜。家鸡野鹜,比喻不同的书法风格,也比喻人喜爱新奇,而厌弃平常的事物。
荆州的地位,众所周知。凡是割据南方的政权,荆州自古以来就是其第一军事重镇,战略cbd。庾翼能担任荆州刺史,自然是东晋朝廷绝对的实权派大佬。
桓温后升迁至徐州刺史,与庾翼相交,可谓两大军阀强强联合。庾翼去世后,部将推举庾翼的儿子庾爱之代任荆州刺史。
世家族势力太大,若搞成世袭更麻烦。东晋朝廷觉得有必要加以抑制,遂搞了个干部交流,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派桓温去担任荆州刺史。
庾氏家族经营荆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朝中多数官员为桓温在荆州任上的前景捏把汗。
结果,桓温一到荆州,不走寻常路,快刀斩乱麻,直接以叔叔辈自居,将老朋友的儿子庾爱之赶走,控制了荆州全境。也正是自执掌荆州始,桓温开启了其传奇的征战生涯。
到现在为止,正统的史学观点还认为,桓温一生征战是有政治野心,对其的评价贬大于褒。然而,在软骨文化盛行的晋廷,出现这么一硬骨头的鹰派,何尝不是国家之幸、民族之幸?
桓温的战略指向,首先指向了割据在东晋南部的一个少数民族流民政权,并成就了自己的一次艳遇。
成汉政权。这个割据政权不大,是怎么来的?先来看一下。
301年,巴氐族领袖李特在四川领导西北流民起事。三年后,也就是304年,李特的儿子李雄在益州(今四川成都)自称成都王,306年称帝,国号成。
李雄在位期间,蜀地政宽仁和,百废俱兴,战事稀少。338年,李雄的侄子李寿自立为帝,改国号成为汉。统治区域大抵有今天四川和云南、贵州的一部分。
345年12月,桓温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其时,东晋北方最强的敌方势力有二,一是石虎的后赵,二是慕容鲜卑的前燕。以东晋的国力,不敢贸然北伐,而割据在东晋南部的成汉政权,可成为被统一的目标。
作为镇守外镇的强势军阀,桓温本来是不屑于向东晋主政的那帮软骨病患者们请示的,可必要的礼节总得有。桓温还是就这次南征问题,向东晋朝廷上了表。表是上了,东晋主政大臣们却无比受伤。因为,桓温递上请示报告的同时,大军就已开拔了。
根本不等批复。
桓温心里非常清楚,以他对东晋主政的这帮家伙的了解,他不这样做,请示也是白请示。果不其然,等桓温的南征请示报告到了皇帝手里,朝堂上顿时吵成了一锅粥。
绝大部分官员认为,不能南征,理由是:蜀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路途遥远;再加上,桓温以一方镇兵出征,兵力上处于弱势,难以取胜,恐怕凶多吉少。
只有一个官员坚称,桓温南征,定能成功。
此人叫刘惔,桓温的发小。
软骨病患者们愤愤然党同伐异,问刘惔何以有如此底气,准备来一场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
刘惔淡定的回复:桓温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大家没事干时经常聚在一起赌博。桓温赌博的手段极精,出牌时,非一定能赢绝不出手。所以,这次南征,他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解释的挺啰嗦,但中心意思只有一个:桓温是个“不见鬼子不挂弦儿”的主儿。
拿赌徒说事儿,原来是东晋的山本五十六啊!众大臣皆倒。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就让事实来验证吧。
蜀道险要,天下共知,成汉主李势也就把蜀道当成了马奇诺防线,防备松弛。桓温率军长途跋涉,347年2月,大军已行至离成都不远的平原地区。
李势得到战报后,才略微有些惊慌,命叔父李福、堂兄李权和大将昝坚等率军迎战。
347年3月,晋军大部队到达彭模(今彭山东北),离成都只有两百里。
成汉军属仓促应战,军情不明。大将昝坚率军到了犍为(今四川彭山东),与桓温正好走了个劈叉。昝坚不知晋军具体位置,只好率军在犍为傻等,在初战中充当了打酱油的角色,与滑铁卢战争中法军的格鲁希元帅一样,关键时刻跑偏。
桓温则在彭模召开高级军事会议,与众将商议进军方略。会议上形成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是多数意见,兵分两路,分进合攻成都。
部将袁乔坚决反对,提出第二种意见:我方孤军深入,若得胜可立大功,若败了就全军覆没,故必须毕其功于一役。如今,咱们兵力不占优,如果再分兵力量会更分散。咱们应该合势齐力,丢掉辎重,只带三天粮草,破釜沉舟,全力进攻,必可一战成功!
哪种意见对?
1272年之后的1619年,中原王朝集结全国20余万精锐部队出击东北,采取的战略即是分兵四路进军。对方只有不到6万部队,采取“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略。结果,5天之内三路进攻大军被歼,只剩一路逃回。25年后,中原王朝亡。
没错,这就是着名的萨尔浒之战,大明与后金的战略总决战。
分兵的危害,可见一般。幸亏东晋不是大明,桓温更不是杨镐(萨尔浒之战明军的总指挥)。桓温采纳袁乔的建议,于是只留少数后勤战士和后勤部队守驻地,亲率其余所有能战之士,组团直取成都。
成汉李福军攻彭模,被晋军孙盛部击退。桓温和李权军遭遇,晋军三战三胜,成汉兵溃逃回成都。
等桓温率军到成都城下,在山那边打酱油的昝坚,才发现位置判断失误,赶紧回援成都,这点儿,比滑铁卢之战中法军元帅格鲁希强,这老兄直到拿破仑被打跑,还在原地傻等。
成都城外,晋军士饱马腾、甲坚兵利,星旗电戟、军容鼎盛。昝坚所部见了,军心慌乱,竟然呼啦一下作鸟兽散,还没开打就都溜号了。这帮只管打卡上下班领工资,一遇事儿就跑路的主儿,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招进来的。好在都是自动离职,没好意思再找个理由要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金。
派出的三路大军,两路被打垮,一路自己跑路,李势能怎么办?亲自率军出城应战呗。两军在笮桥(在成都西南)遭遇,迎来了一场大战。
笮桥之战,是灭汉的决战。
困兽犹斗,晋军开头打得并不顺利。参军龚护阵亡,汉军的箭已经能射到督战的桓温的马前,晋军军心有些动摇。
军心的重振,需要死士。桓温部下骁将袁乔力战不退,晋军士气重振,誓死反扑。成汉军支撑不住,又被压回成都城中,晋军放火烧成都城门。李势慌忙连夜逃往茵萌,最后,见大势已去,写了降表,派人送到桓温军前。成汉就此灭亡。
桓温逐渐扫清了成汉的残余势力,留驻成都三十天后,班师还江陵。成汉主李势被押送到东晋都城建康,相比起刘聪对待投降的晋帝的残暴,李势被晋廷优待,被封为归义侯,后在建康病故,善终。这也充分说明,此时中华主流文明的传承,还在江南。
桓温主力撤退后,前成汉将领隗文、邓定等又趁机进入成都,立范长生的儿子范贲做皇帝,直到349年被晋军完全平定。
桓温本次入蜀讨伐成汉,已是蜀汉当年的ceo诸葛亮去世百年以后。桓温居然找到一个当年在诸葛亮手下做事的小吏,问这个已百岁有余的长者:诸葛亮这个人怎么样?
小吏回答:当时没觉得孔明先生有啥了不起,可后来近一百年,我也没见个比他好的。
这件事儿告诉我们,人,无论结婚找对象,还是选择团队成员,还是跟领导相处,都要珍惜眼前人,因为,换一个不一定比前任好。
桓温入蜀,不仅找到了一个百多岁的小吏,还找到了一个妙龄美少女。
成都平原,位于暖湿亚热带太平洋东南季风气候区,四季分明,日照少、气候温和,降雨充沛。没有紫外线对皮肤的破坏,没有日照对骨骼的促生长,加上云雾水汽的常年滋润,成都女子大多皮肤白皙、娇小玲珑,惹人怜爱。
桓温率军灭成汉国时,只有35岁,正值壮年,雄性激素水平虽有所下降,可尚算旺盛。攻取成都后,他发现了一个绝世美女,一时为之倾倒、魂魄出窍,据为己有。
李氏,成汉主李势的妹妹。
现在的大款就是再横,包两奶也不敢包在家里。桓温已有正妻--南康长公主,夫妻二人平常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堪称东晋的任静付笛声、陈小春应采儿,模范夫妻,桓温平常还有些惧内。然而,李氏的出现,使老桓荷尔蒙暴涨,顾不得会有河东狮吼,偏偏就把这个李氏藏在了家里。
老桓这是想玩儿一个深挖洞、广积粮、缓称夫。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南康长公主获知了李氏的存在,带着几十个仆妇、丫鬟,气势汹汹的组团来捉二奶。
等这帮醋女们踹开门,却全部像木偶一样定在原地,目瞪嘴歪。
只见一个玲珑女子,正端在窗前梳头。她裹一件乳白色睡袍,睡袍的宽大遮不住身材的婀娜美好,反而衬托的肌肤如玉般温润洁白(肤色玉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如瀑般的黑色长发上(发委藉地),粼粼发光,亮瞎了一干醋女的铂金眼--女神啊!
李氏见此情形,也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意。她轻蹙娥眉,神情淡然,毫无惊慌瑟缩之态,只是凄婉道:国破家亡,无心至此,今日若能见杀,乃是本怀。
说完,低头起身,静等被杀(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南康长公主“哐啷”一下丢了手中的砍刀(带家伙来的),上去一把抱住美发及腰的李氏:孩子,我见了你都喜欢的不得了,何况我家死老头子呢!(阿子,我见汝亦怜,何况老奴!)。
其实,桓温当时年不过四十,居然被称为老奴,可见古代人寿命与现代人的差距。
此典故出自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贤媛》。贤媛,自然是指来自成都的头发又黑又亮的李大美女。然而,此典故中最值得钦佩的人是谁?老王觉得,是南康长公主。
人性是可怕的,慕强、贪婪、虚荣、自私,我们羞于提及,却现实存在。人性又是复杂的,可以无私也可以狭隘,可以善良也可以邪恶。李美女事件,真真映射出了南康长公主人性的善良伟大。她的善良,使她不允许自己损伤美好的东西、可怜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她不共戴天的情敌。比起北方石虎的那个杂技演员出身的皇后郑樱桃,南康长公主不知胜出多少重。
这,就是贵族。
插播了一个成都李大美女的美发广告,回过头来再说桓温。桓温替东晋平定了南方后,又把征伐的战略目光瞄向了北方。
前文已述,同时期的中国北方一直处在动乱状态。后赵国主羯族人石虎去世后,后赵大将汉人冉闵灭后赵,将羯胡人屠了个干干净净,建立了冉魏政权。鲜卑人慕容皝建立的前燕又灭了冉魏,占据了中原地区。
公元352年,氐族贵族苻健乘机占领关中,建立了前秦。
慕容鲜卑的前燕、氐族人的前秦、汉人的东晋,是当时中国实力最强的三个割据政权,呈三足鼎立之势,即将上演一出新三国演义。
后赵灭亡时,桓温就向东晋的第五个皇帝、晋穆帝上表,要求率军北伐,并热切期盼皇帝的回复。
晋穆帝回复---同意北伐。可,你不能去,让殷浩带兵去。
这还是担心桓温在战斗中壮大,以致不可控制。中军将军、扬州刺史殷浩,也是东晋朝廷专门培养用来制衡桓温的。
然而,带兵打仗这种技术含量超高的瓷器活儿,哪是随便一根钻都能承揽的,得金刚的才行。
殷浩一介文人,并不是说文人就不能带兵打仗,南宋的虞允文、清朝的曾国藩、李鸿章都是书生成名将的典型,但殷浩还有一个着名身份,注定他成不了名将。
清谈家,他擅于谈《老子》。
口活儿好的人,一般实际干活儿能力不行。殷浩这次领皇命出兵,攻击洛阳、许昌,结果在许昌被羌族人好一顿修理,人马死伤一万多,粮食辎重全部丢光。
这还不趁机整你一下,顺便给皇帝上点儿眼药?桓温立即上表弹劾,并要求亲自率军北伐。东晋朝廷只好将殷浩废为庶人,流放东阳。
士族横行的东晋,重臣们基本都是官二代。殷浩也不例外,其父亲殷羡,字洪乔,陈郡长平县(今河南省西华县)人,平定苏峻之乱时立有大功,授豫章太守,累迁光禄勋。
殷羡在即将离开南京赶赴江西担任豫章(南昌)太守时,很多人都托他带信,他把信一一收下。来到石头渚(江西赣水西口)后,打开这些信一看,顿时十分反感。
大多数都是拉关系的。殷羡将这些关系户的信统统抛进水里,道:“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乔不能做致书邮。”这就是成语典故“付诸洪乔”的由来,初始意思是比喻书信遗失,更深层次的东西值得深思。
殷浩年少时即与桓温齐名,二人性格却完全不同。桓温以豪杰自许,殷浩则以文人自居。一武一文,一多血质一黏液质,二人互相不服、暗中较劲。
桓温对殷浩的态度是复杂的,曾对友人埋汰道:小时候我与殷浩共骑竹马,我不稀骑了,殷浩才上前拣。一个小跟班,怎能跟我比?其实,殷浩比桓温大了足足9岁!
霸气侧漏。
殷浩被流放后,桓温又道:殷浩品格高洁,能言会道,假使让他担任尚书令和仆射,足以成为朝廷百官的楷模,朝廷用才不当,以致有今日。
本来是踢中后卫的,你非得让他踢攻击型边锋。大过年的本来可以拿女足踢韩国来解气,你非得拿男足去踢越南找心塞。足球不行你就找个专业的来管理,找个管乒乓的、管码头的来,能行嘛?
史载,殷浩虽被罢黜流放,可没有说过半句怨言,神情坦然,依旧不废谈道咏诗,即使自家人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被流放的悲伤。
然而,失落总是难免的,言行总有绷不住外露的时候。流放期间,殷浩经常用手在空中比划。有心人看的出来,他是在不断重复写四个大字----咄咄怪事。
本来好端端的作文官,非得让我带兵打仗,还是入虎狼之地的北伐,北伐打了败仗连文官都做不成,这不是咄咄怪事是什么?!
殷浩的外甥韩伯,随殷浩到流放之地。一年后韩伯回京,殷浩给外甥送别时,吟了一首《感旧诗》:
“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此诗的作者,曹魏大司马曹休的重孙、西晋文学家曹摅,将不可描述的人性赤裸裸的凝缩在这两句诗中。
桓温掌权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戏谑,也许是爱才,打算让殷浩复出,而且委任的官职是---尚书令。
尚书令,行政ceo,总理,比原来级别还高。
然而,殷浩收到桓温的信后,开始了一番谜之操作:摊开纸准备写回信,但,摊开纸又闭上,再开再闭。如此往复几十次后,最终给桓温回了一封信。
空白的。
太紧张激动?还是余怨未了?不得而知,如果是前者,那么性格上就输桓温几头,注定成不了枭雄。如果是后者,则不知屈伸取舍,注定成不了大丈夫。
收了张白纸的桓温,沉默片刻,将纸扔在了熊熊炭火中。从此,二人彻底绝交。
永和十二年(356年),流放3年的殷浩去世,时年53岁。令人稍感欣慰的是,殷浩后来被追复原官。
长土豆的地里长不出车厘子。一个单位或领导如果满脑子老琢磨些制衡之术,而不能做到因岗用材,最终会害己害材,也会败坏整个单位的政治生态,从而损害单位的运转质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