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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傅外表看着倔强又正直,其实内心是个老顽童,只不过平日里隐藏得深了,除非有火眼金睛,否则很难发觉。
此时,赵太傅在马车中乐颠颠的,恨不得马上冲回府里,看看自己那不争气不进取平日里比他这个老头子还顽固的倔孙子。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太傅府后,马车还未听闻,老头子便一下子跳下马车,但毕竟年纪大了,差点摔一跟头,把匆匆赶出来的门丁吓坏了,一窝蜂地冲过来扶住赵太傅。
太傅一把甩开众人的手,迈着老腿便冲入了府中,“修儿,爷爷给你带回个好消息,修儿。”
赵灵修要出家?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爹,您慢点,有什么事儿让您这么着急吗?”赵灵修的爹不在家,他娘赶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丫鬟赶忙上前搀扶气喘吁吁的赵太傅。
“修儿呢?”赵太傅忙问。
“刚刚吃了些酒,现在应该是睡下了。”赵夫人答了句,声音带着低落,赵灵修哪是喝酒,明明就是酗酒,将自己灌得大罪,借酒消愁。平日里儿子滴酒不沾,如今却……
想到这,赵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那镇国公主也是个奇女子,竟能将这么多名家男子吸引入府,心甘情愿跟随,可惜了自己儿子,竟逃不过公主的魅力。
赵太傅二话不说,转身便向赵灵修的院子方向走。
“爹,您这是去做什么?修儿只是一时想不开,您饶了修儿吧。”赵夫人以为赵太傅要找自己儿子算账,吓得花容失色,赶忙一边跟随一边急忙地劝着。
赵灵修的院子,一片阴沉沉,满是酒气,赵太傅看见平日里行为端正的孙子如此,更是肯定了刚刚自己大闹御书房的行为。“修儿,我的孙儿啊,快快起来,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赵灵修醉了,闭着眼躺在床上,天旋地转却睡不着,头脑无比清醒。本来想借酒消愁,酒喝了,麻痹的是身体而非脑,还是那般痛苦。
“爹,您这是?”赵夫人不解。
赵太傅没心思和儿媳妇解释,快走几步到一旁的小间中,里面有水盆,端起水盆便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地迎头泼赵灵修的头上,整个床*的。
众人大惊,赵夫人面色苍白,噗通一声跪下,“爹,修儿有错,但修儿还小,您老饶了他吧……不不,您别气坏了身子,保重身体。”身后的丫鬟也一个个跪下,大气不敢喘一下。
赵灵修头脑是清醒的,只不过酒醉后身子不听使唤,在这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泼下,立刻精神了许多,睁开眼。“爷爷……是孙儿没用。”说完,又垂下了眼,想必此时爷爷对他一定很失望吧。
赵太傅也不恼,一把将赵灵修从床上拽下来,红光满面,那脸上满是笑容,两颊亮亮堂堂的,“孙儿啊,成了,成了!”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成了?”赵夫人不解,心中开始有些担忧,公爹他从来都是好面子,难道因为修儿之事打击太大,头脑不清明了?
赵灵修也不解,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修儿啊,皇上答应为你们赐婚了,而且公主她也同意了,爷爷这是刚从御书房回来,这是大喜事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袖子中那先皇御赐的汗巾向里塞了一塞。
“啊?爹,您说什么?”赵夫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头脑一片空白,好像被这消息弄蒙了一般。
别说赵夫人,就连赵灵修也是摸不到头脑,难道他刚刚已经醉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他觉得头脑清明并非是清醒而是已经堕入梦中?
这个梦真美!从小疼爱他的爷爷带来这么天大的好消息,皇上赐婚,清瑟同意。
这一刻,赵灵修觉得喝这些酒真的值了,借酒消愁果然是妙,难怪世人乐此不疲。
还没等他多享受一会这美好,赵太傅一个大耳光就抽了过来,“醒醒,别迷了!”
有很多人受刺激就迷了,便是大脑时常,例如家破人亡的,例如中了状元的,属于痴傻病的一种,有些人随后就能恢复,有些人则是这么迷一辈子。赵太傅生怕赵灵修迷了,便狠狠抽一巴掌。
灵修消瘦白皙的左面颊立刻红肿起来,这疼痛让他立刻清醒过来,原来不是梦!?
“爷爷,发生了什么?您刚刚说什么?”
赵夫人也不敢吭声,跪在一旁静静等着。
“刚刚爷爷去御书房,皇上答应了赐婚,五公主也同意了这门婚事。”赵太傅满脸笑着。
“是……真的?”赵灵修喃喃道,还是不相信。
“是真的!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赵太傅伸手将赵灵修拉起来,回头交代丫鬟们,“快去熬醒酒汤。”
赵夫人从震惊中缓过来,双手捂着唇,浑身颤抖,热泪盈眶,这是真的吗?“爹……爹……醒酒汤……儿媳去……”语不成句。
“嗯,去吧,快去快回。”赵太傅招手,赵夫人带着惊喜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被丫鬟们搀扶着亲自去煮醒酒汤。
室内,只剩下祖孙二人,赵灵修一双带着血丝的眼还是一片迷茫。
“是真的吗?”又一次问。
“是真的。”赵太傅脸上带着喜悦点着头。
赵灵修的脑子轰的一下,那感觉就如同已经堕入地狱十八层,又被从天而降的钩锁狠狠拽了上去,那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比从天堂到地狱还要震动人心!尤其是这种好消息突如其来。
“她真的同意了?为什么?”震惊过后,脸上的痛让赵灵修清醒,虽然爷爷鲜少开玩笑,但他还是不信。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赵太傅去御书房大闹呗。只不过赵太傅不会将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其实公主对你也是念念不忘的,从前也许接受不了,是因为夫君太多,怕被旁人说闲话,如今皇上亲自做了说客,说服了公主罢。”
“她对我……念念不忘?”赵灵修本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眼中也有了正常人的情绪,满是惊喜。他现在又被人从天堂一直向上拉,恨不得拉出了九重天阙。
“是啊,我孙儿仪表堂堂、才学五车,公主怎么会不喜欢我孙儿呢?”赵太傅也很自恋,“如今钦天监已开始选日子成婚了,公主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可见她也是期待这桩婚事的。”
其实李清瑟着急是想趁着战事发生前把该办的事都办了,省的惦记。
“瑟儿她……”赵灵修的嘴长着,眼中满是惊喜,瑟儿她喜欢他!?瑟儿她同意了婚事!?瑟儿她向往这个婚事!?这真是太大的好消息!赵灵修觉得从记事起的二十年,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这时,赵夫人带着丫鬟也归来,丫鬟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正是刚刚熬制好的醒酒汤。“修儿,将汤喝了吧。”赵夫人已经平静下来,话语中满是爱怜。
灵修伸手将汤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爷爷,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因为这惊喜的消息,赵灵修只觉得在仙雾中云游,没了方向,满脑子空白,只有“喜悦”二字!
“傻孩子,喝了醒酒汤后,若是累了就休息会,若是不累便沐浴去去酒气,去看看公主也好。”赵太傅的银白色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好像新郎官是他一般。
这时候,赵灵修还怎么能睡着?他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李清瑟面前。“我……我不累,我……我沐浴吧。”
丫鬟们偷偷笑了,第一次看见沉稳的公子这么焦急失措。
太傅府一番之前的平静和阴郁,一片欢快,好像过年一般的愉快,因为喜事近了。
小厮们匆匆跑来端着热水为赵灵修沐浴,而赵夫人则是一片喜悦为赵灵修挑着新衣服,一边挑选,一边和丫鬟们讨论着让儿子穿什么颜色衣服更加玉树临风。
太傅府很欢快,相反,公主府气氛却不怎么好,虽然表面平和,但实际上却阴云密布。
公主府,大厅。
“赵灵修入府,你怎么看?”问这话的是刘疏林,自从凌尼回了那桑,府内事务都是刘疏林来办,但显然,他没有凌尼那般“大度”,一想到有人入府,又多了个男人争抢,心情不快,脸上虚伪的笑容都没了。
与此相反,慢慢品着清瑟研制的“红茶”的崔茗寒倒是淡定许多。“没什么意外,在我预料之中。”
疏林不解,“你早猜到了?”
茗寒微笑着点头,“是啊,你不在宫中有所不知,当时尚书房除了宫中皇子和公主,伴读的几人还有柳氏兄弟和这赵灵修,早先,瑟儿痴傻病未愈,自然是不能在尚书房中读书,后来却突然痊愈,皇上疼惜,便允许入尚书房,我们那时便认识。”
疏林一愣,“哦?我只知道瑟儿在尚书房,这其中还有故事?”
“有瑟儿在的地方,便有故事。”崔茗寒忍不住又笑,冬日的午后,挚友的两人便坐在大厅门口晒着暖阳,喝着暖身暖心的红茶,慢慢讲着当年的事,也让崔茗寒将从前发生之事回忆了一番。
他自然是讲了清瑟刚入尚书房是经受何等嘲笑,后来却逐渐发现太子等人对她暗中的关爱,讲了当时赵灵修便对瑟儿一往情深,因太子不爽,他无奈还得欺负弱者,为太子出气。
至于跟随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完全就是没仇解恨的那种。
崔茗寒手中的茶碗已经空了,精致的双眼垂下,浓密的睫毛如同蒲扇一般覆盖其上,琼鼻下的粉色薄唇微微勾起。
时光如流水,两年前如何也想不到这两年后发生的一切,回想一下唯有笑,造化弄人,人生神奇罢。
疏林自责,他从前怎么就没去研究过瑟儿发生过什么,“也就是说,这赵灵修很早便对瑟儿有意?”
“是,”崔茗寒肯定,“不仅如此,自从瑟儿出宫这两年,赵灵修从不与任何闺中女子有过什么传闻,也从未听说出入过什么烟花之地,可以说比和尚还守身如玉,想必,是因为心中有人。”
刘疏林的嘴角抽了一抽,刚刚心中的烦躁气愤少了一些,“虽是如此,我还是做不到像凌尼那般可以心甘情愿地操办婚事。”
崔茗寒轻笑出声,“彼此彼此,这天下男子除了那桑国男子能有如此宽大的胸怀,就没男子愿意,但那又有何办法?这些在瑟儿府中之人都是心甘情愿,瑟儿从未强迫半分,路是自己选的,要么走下去,要么就现在中途放弃,但若是放弃,你愿吗?”
刘疏林听了崔茗寒的话后,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心虚啊!
别人如何他不管,但他入了李清瑟的后院,完全是他自己上杆子外加逼迫李清瑟的,从第一次用凌尼下落来威逼利诱她现身,到后来。
“这种生活,是我们选的,而现在又反过来去为难瑟儿,疏林觉得,这讲理吗?”崔茗寒在说服刘疏林,却也好像在说服自己。
是啊,现在最委屈的是李清瑟,被迫收了一个又一个,每一次都提心吊胆生怕已在后院的那几个生气。
大厅中静了一会,除了清脆的水声,是崔茗寒在位自己倒些红茶。
最终,伴随着长叹一口气,刘疏林也认了。“罢了,就这样吧,这婚事,也只能我来筹备了。”他做梦都希望凌尼马上归来,赶紧把这烫手的芋头扔给他。
“这样就对了。”茗寒看着自己的好友,笑着品着茶。
大厅的门对着公主府的入门的一条大路,若是在后院活动自然不会惊动大厅,但若是有人出入公主府大门,大厅内之人定然能看见。
两人正说着,能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容步过大厅,沿着这条必经大路出了公主府。
崔茗寒一扫刚刚的惬意,眼底有了沉思,皱着眉问,“疏林,这个什么暖,你可知底细,他这几日日日出府,可有诡异,你派人调查过吗?”刚刚出门的是穆天寒。
“我曾用熠教的信息渠道查过,根本查不出这人底细,很是奇怪,但他已是瑟儿的人,虽然我对他有所怀疑和提防,却也无法撕破脸,好在这人武功虽好,却不算特别高。他日日出门两次,早一次晚一次,是去药房喝药。”
熠教的情报系统是三大教派中最庞大的,而穆天寒作为教主本身,自然有办法将自己所有信息都抹去,包括具体容貌等,外人根本查不到丝毫。
“喝药?”崔茗寒一愣,不解。
“嗯,”李疏林点头,“这人警觉性很强,若是派武功一般的人则易被察觉,所以我便求如影跟了三天,这三天,他都是去离公主府不远的一家药房抓药,抓后立刻让药童煎药,喝完后还将药渣都毁了才回来,日日如此。”
“什么药?”崔茗寒越来越好奇,觉得这个暖身上定然有谜。
刘疏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崔茗寒,“这是我花重金让药童背下来的,我研究了很久,却不知这药有什么用。”
大家都是懂药理的,崔茗寒拿着纸张也看这半天,“这药方,有温药,有凉药,还有大量相冲的药,服下非但不会致病搞不好能中毒,他喝这个干什么?”
“不知。”刘疏林摇头,“但他从未表现过什么敌意,姑且如此吧,现在也没时间和精力来对付他。”
“嗯,最近熠教信息渠道可来新的消息吗?”茗寒也不再纠结于这个暖的事,因为有更重要之事需要他来做。
“信息量很大,正好我们一同来整理,走,去书房吧。”刘疏林起身,带着茗寒而去,开始从庞大细琐的信息中努力捋出头绪,来判断事态。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穆天寒轻车熟路地到了药房,药房的坐堂医和掌柜都习以为常,穆天寒将新开的药方交给药童后,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药熬制好。
因为他出了不少银两,所以这药房人都甚为热情,药方上药品种类繁多,几乎快用上了药房所有药品的一半,一共快五十种,药童一一将这么多要药抓出一些,跑去熬药,熬完药,穆天寒便喝下,喝完就走,没有任何停留。
药房人不解,为什么这人付了高价钱每一次都将这么多草药抓出一次的用量,而不是将所有一次性都配置好,分成等份?这一天两次来来回回要浪费不少时间,不过却不敢抱怨,因为对方花了额外高价。
其实他们不知的是,每一次来喝药,药方都有小小改动,但改动不大,加之种类繁多,便不易察觉。
每一次穆天寒喝完药,除了药渣外,将药方也随之毁掉,回去后,针对自己身体情况重新开一个药方。
到了药房已是午后,近五十味药抓完熬制完也要快两个时辰,此时已经傍晚,因是冬日,天黑的早,穆天寒一身藏蓝色衣袍隐在夜幕之中。
走入一片林子,林内无人,北风吹起,枯枝被刮得哗哗响,气氛诡异可怕。
穆天寒伸手触碰了下自己喉咙,轻咳了两下,而后试着发出声音。
容貌,是他自己毁的,声音,是他自己用药熏哑的,从前的穆天寒钟情于登峰至极的武学,便练了童子功,但他容貌却太美,以至于频繁有女子纠缠,他也是男人,生怕因自己一时动心破了功,便干脆将自己吸引女子的容貌毁了。
他便是如此绝决的人。
但如今,他被李清瑟打败,容貌又被李清瑟用高超的技术拯救,可笑。
这一路上来,他并未引起路人的注意,并非路人看不见他的容貌,而是他带了易容(和谐)面具,将绝美的容貌掩藏在面具中,便无人可窥视。
完好的唇形,即便是面具,也掩不住其美丽。他试着发出了声音,声音清朗圆润,年轻的男声十分动听,可惜还带着一些嘶哑,但与之前艰涩难听的嘶哑不同,此时声音中的嘶哑更显得他声音的性感。
穆天寒垂下眼,伸手抚着自己喉咙,自己下的药,自然也知道如何解,这几日的治疗,恢复得已经飞速。
前几日还有如影暗中跟踪他,他是知晓的却懒得管,想必是没发现什么,这几日也不跟了。他们的行为也能解释,与其对他穆天寒不放心,更应该专注于调查无花宫之事。
夜幕来临,穆天寒缓缓向公主府走,看似悠闲,其实脑海中将他之前听说过的江湖传闻一遍一遍捋顺,有一些怀疑,却找不到什么证据,无法断言。
如果……穆天寒心中暗暗想,如果能动用熠教独有的庞大消息网,他定然有方法确认,可惜!
当穆天寒走到公主府门之时,公主府的马车已到。
精致昂贵的马车帘一撩,清瑟探出头来。
今日的她穿着宫装,桃红色的色调,衣领、腰带等处用金色丝绸装饰,金闪闪的,在硕大的灯笼光下如同黄金一般,彰显了她皇室的身份及高贵。
她的发髻高高竖起,一丝不苟,上面缀着金镶玉的发簪等饰物,与衣服相配,白玉的面颊盈盈光彩,但却有些疲惫。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清瑟今日没从无视下人放置的车凳一跃跳下来,而是十分乖巧的踩着精致车凳而下,举止投足优雅无比,皇家公主的风范尽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不是刻意装的,只不过因为太过疲惫,将平日里的朝气都敛了。
穆天寒离她不到三尺,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身繁丽宫装的优雅女子,竟有种感觉她不是李清瑟而是其他人。
清瑟心中一直在思考,察觉到有视线盯着她,顺着视线一望,看见了穆天寒,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暖,你回来了?”声音温柔却虚弱。
穆天寒的心头,只有四个字——怦然心动。
李清瑟是美的,但今日的李清瑟却如此动人。
他从前就欣赏李清瑟,但却没有今晚这般动心,因为平日里的她善良、亲和、睿智、狡黠,仿佛这天下没什么难事可难道她,但今夜……
灯烛光下,她只是个美丽的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疲惫,没有平日里的强势,很柔弱,十分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穆天寒此时最为后悔的是当年扩展熠教势力时,为何不借机打压无花宫,让那厮能现在作乱。
更恨不得能立刻回熠教,用熠教的势力与那无花宫和鎏仙阁决一死战,只为保护伊人。
穆天寒声音还未痊愈,生怕听出之前嘶哑,只能点了点头,未回话。
清瑟对他笑笑后,便转身入了大门,没针对他夜间出门质问一句。
这几日李清瑟“休战”,晚间只想自己独睡,不想和任何人缠绵,因为实在没心情。如今这国难当头,别说李清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邀宠争宠的心情。
穆天寒见李清瑟回了房间,便也离去。
清瑟的房内,薛燕伺候着洗漱卸了妆,换了衣服,吹灭了明灯只留夜灯,便告退出了房间,只有清瑟自己窝在厚厚的被窝里思考问题。
门旁的取暖火盆噼啪作响,幽幽的夜灯光线不是很亮,虽有灯罩,但若是仔细看去也能发现灯光的闪烁。此外,便毫无声响,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丝毫,因为清瑟的内力太过深厚,呼吸声几不可闻。
忽然被子哗啦响了一下,有些刺耳,清瑟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眉头狠狠皱着。
心烦、意乱,怎么也想不出那无花宫和她有什么过节,事情很明显,就是无花宫找茬,但总要有点原因吧!
如果说是和熠教的过节,那为什么当初穆天寒为教主时,却与无花宫相安无事!?如果说是忌惮穆天寒的实力觉得她李清瑟是软柿子,也是说不通。她是怎么当上教主的?是因为杀了穆天寒,她的实力要远远高于穆天寒!
听说无花宫宫主和少宫主都是女人,难道是因情?
她男人确实多,抢了那母女俩的风头,但在这个时代,一女多夫可不是什么光荣事儿,这可是让人戳脊梁骨的,这种恶名有什么可抢?
女人之间的斗争除了风头就是男人,她也没和这母女俩争男人啊,那什么宫主有了心爱的男子,那少宫主要和端木流觞成婚,她连端木的手指头都没碰过,有什么可争的?
女人!麻烦的女人!和女人就办不出什么明白事儿!
正在李清瑟烦躁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人突然逼近,那人武功不弱,且对公主府地形极为熟悉,每一个走位都坚定熟练,这人是谁?
清瑟手指一弹,那最后的夜灯也熄了,而后更是掩了气息。
那人越来越近,迅速却无声的挑开了窗子,翻身入内,又细心地关上了窗子。
清瑟恍然大悟,这气息她知道,是李清泽。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没吭声,只任那人慢慢摸索。
来人正是李清泽,他怕惊到清瑟,便没直接向床畔走去,而是小心点燃了夜灯。光线幽幽扩散开来,当李清泽一抬头,看见清瑟竟笔直地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吓了一跳。
“瑟儿,你知道我来此?”李清泽惊讶,他知道李清瑟能察觉到他的到来,且能判断他的身份,心中暗暗惊讶,李清瑟武功到底有多高!
清瑟淡笑,“大晚上的,你不睡,跑我这儿来折腾什么?”心中有些反感。
这些男人如果真有事,都是白天找她,大半夜的来找她不外乎就那件事,男欢女爱并不可耻也不恶心,但此时的关头,她白日里愁苦,晚上哪有心思夜夜洞房?
男人,不知是心大还是没心没肺,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忘裤裆里那点破事!
越想越生气,最后脸色也不好了。
李清泽暗暗惊讶,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感觉瑟儿心情好像不太好。
他几步上前,坐在床沿,伸手拉住清瑟的小手,“瑟儿,你最近可好?”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二皇子李清泽,只有在清瑟面前才能展露一些温柔。
“不好。”清瑟实话实说。
“……”碰了硬钉子,清泽愣了一下,尴尬了下,不过转念一想,她也确实不好,瑟儿从来都这么坦诚,“有什么苦,可以和我说说。”摸上着温暖又柔软的小手,他就不忍心放开。
“你是来听我诉苦的,还是来泄欲的?”清瑟冷哼一下,把这几日的烦闷发在他身上。
清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瑟儿误会了,但他的行为确实也引人误会,三更半夜潜如心爱女子房间,还能有什么事?“瑟儿你误会了,我是来和你辞行的,情况紧急,等不到天明了。”
清瑟愣了一下,赶忙将那呆着浓浓鄙夷的表情收了回去,“辞行?你要去哪?”
李清泽点了下头,棱角分明的面庞满是阳刚,如同利剑一般的眉眼,粗狂坚挺的鼻梁,彰显着此人为堂堂硬汉。铁汉柔情,此时的他,眼神却温柔得与他的脸完全格格不入。
“你出宫不久,江翼城便传来加急密函,潜在晋国边境的探子来报,晋国欲偷袭江翼城,我外公那里已经全军戒备。”清泽道。
“偷袭江翼城?但那江翼城由你们铁门梁家驻守多年,早已固若金汤,那晋国又怎能占到便宜,会不会是声东击西,偷袭江翼城为虚,而偷袭那桑是实?”清瑟心中大窘,她误会好人了,看来最猥琐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是啊,这正是父皇和外公所担心的,所以派我前去。江翼城虽是弹丸之地,但因是玥国、皓国、晋国的大鹏的四国交汇之城,自古以来兵家必征,晋国不可怕,怕的是皓国与玥国乘火打劫。”李清泽也是忧心忡忡。
“玥国……应该不会吧……”清瑟的话有些犹豫,那慕容幽禅虽和她有情,但当一个男人步上那个位置后,心就变了,当江山美人有冲突时,更多男人选的是前者。
李清泽知道这些事,很小心的帮清瑟解开尴尬,“姑且不说玥国,这天下最大的国家是皓国,虽然皓国保持中立,但不得不防。”
清瑟心中感动,她平日里很少与清泽接触,但他对她的好却一直未便,即便是一句话也不忍心让她难堪。反之,她刚刚竟然误会人家被下半身控制,真是汗颜。
脸红了,燥了。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马上就走。”他答。
清瑟一惊,“这么急?”
李清泽点点头,“嗯,失态紧急,父皇让我连夜快马加鞭赶去,所以只能冒昧来和瑟儿辞行。”
“这么快……”李清瑟拽着清泽的大手开始墨迹起来,刚刚还义正言辞的,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难道不温存下再走?
清泽垂下眼,想了一想,刚硬的浓眉动了一下,仿佛矛盾挣扎一般,“瑟儿,还有……一件事。”语气好似犹豫。
李清瑟心中猥琐一笑,闹来闹去,不还是想温存吗?男人嘛。“什么事?”睁着无辜的大眼,十分“清纯”地看向对方,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好孩子。
清泽抬起头,下定了决定,刚刚的扭捏不再,双眼十分认真地盯着李清瑟的双眼,四目相对,“瑟儿,这场纷争若是结束,我便想奏请父皇,放弃王位继承权,出宫。”
李清瑟大吃一惊,心中那粉红色的气泡瞬间破灭,荡然无存。“你说什么,你要出宫为王?你不再竞争皇位了?那你母妃怎么办?你们梁家能同意你这么做吗?”
清泽微笑,刚毅的面部曲线柔和下来,“父皇还年轻康健,估计未来三十年都不会有什么皇位变动,再说,从前我与太子确实水火不容,我们二人其实并没什么仇,而是身后代表的家族利益之争罢了,如今这样的情况,反倒将我们兄弟二人的矛盾缓解了许多。”
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他继续道,“其实瑟儿不知,我与太子早已到了娶妻立妃的年纪了,不少大臣都将家中嫡女画像八字送到宫中,只不过我们二人还未松口,但,娶妻生子是早晚之事,时间久了,也是……拖不动的。”
清瑟的心慌了一下,清睿和清泽两人娶妻?是啊,他们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而他们与她的名义还是兄妹,自然是不能在一起。
“泽,那梁家怎么办?”她问。
李清泽笑着摇头,伸出一只手轻抚她的面颊,“我会和他们好好解释,但我主意已定,外人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室内又恢复了平静,两人都没说话,清泽爱怜地看着李清瑟,而清瑟则是迷茫地看着她,眼中有些水气,“是因为我吗?”
李清泽笑了,“瑟儿聪颖,即便我不说,你也知晓。”
自然是知晓的,李清泽这么做,就是为了她,若是在皇宫定然就被逼娶妻,而娶妻后自然也不能和她保持那种关系,他为了她放弃皇位继承,放弃梁家的期望,“这样,值吗?”
“值,只要为了你,便值。”他回答得坚定。
清瑟两条精致的柳叶眉终于忍不住皱在了一起,“但你明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我,更给你了你名分,你这样做,真的值吗?”
清泽轻笑出声,声音是成熟低沉的男声,但末尾却有少年的肆意,他将她的小手抓起放在自己胸前,“只要你心中我有,就值了。”
清瑟用全部意志压制的心情终于压抑不住,澎湃开来,那种澎湃猛烈拍击着她的大脑和意志,让她失去理智,她觉得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伸手捂着自己左胸,感受心脏一次次猛烈跳动,好像要破胸而出一半。
她太感动了!
要怎样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舍弃如此之多?
刚刚她还在想,江山美人,大部分男人都会选择前者,但李清泽却选择了后者!
他们二人确实在宫中认识,但虽然两人有了那种关系却并未时常接触。她私心觉得,像李清睿或李清泽这般身世显赫的皇子,也许就是在深宫觉得有个美女傻妹妹调戏一下,玩玩禁忌之恋,到了真正成年婚恋的年龄,慢慢就将她抛之脑后,将这一段情事当成少不更事的笑谈。
却万万没想到,李清泽对她,是认真的。
“泽,我有什么可让你这么喜欢?”她将他的手抓紧,这个时候,她不想推开他,相反想紧紧将这个男人桎梏在自己的范围,她是自私的,希望这个男人永远在她身边,永远对她好。
李清泽的笑容慢慢淡了,变为认真。“我也不知,但就是爱。我们见面次数寥寥,但不知为何,我却日日都想你,当我寂寞时,便想想你,回忆下你说的话,就觉得枯燥的生活还有些向往,虽然那个时候,你在遥远的五岳。”
“……”清瑟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闭着眼,晶莹的泪冲破浓密的睫毛如同泉水般奔涌。
她真自私!她在五岳快活,有众多男人相陪,每日还学习医术充实身心,但却没想过,遥远的京城有人日日饱受相思之苦,只能用回忆来填补内心的思念。
“对不起,泽,我对不起你。”清瑟冲入他怀中,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这么熟悉,却又这么陌生。“以后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我一定想尽办法和你在一起,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身体有些颤抖。
李清泽也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抚她,声音更为温柔,“别哭了,等我出宫后,便也像清玄一样,去五岳可好?”
清瑟哭着点头,“嗯,一定。”
清泽长叹一口气,发自内心的笑。
若是每日都能见到瑟儿,每日都能聊上几句,每日都能分享她的开心,分担她的烦恼,不用再去手足相残,兄弟竞争,不用尔虞我诈,不用应酬官员,不用想尽办法讨好父皇,不用……
突然这么一想,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活得真累,丝毫谈不上快乐。
那他活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乐趣?
“瑟儿,我突然发觉,过去的二十年,除了习武外,我竟没有一样真心追求,是不是很可怜?”他自嘲。
清瑟见他叉开了话题,自己心中那种深深内疚和感动也慢慢缓解,止住了眼泪,想了一想,带着很浓的鼻音回道,“那你想做什么吗?”
李清泽想了一想,而后无奈地摇头,“没有,从小便没有追求的权利,日子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兴趣在何方了。”
“没关系,等你除了宫,我们便慢慢找你的兴趣爱好,无论你兴趣在什么地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会陪你。例如开垦一块土地,种些什么奇花异草,例如饲养些什么珍禽,例如说开个武馆,例如弄个镖局。”
清泽将她抱得更紧,“好,瑟儿,就这么说定了,将这场风波平息了,我们就这么做。”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瑟儿回京的这几日,她忙,他也在忙。他被皇上派去边关查看情况才归,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五岳。
他是个健康男人,长久未见的心爱女子在怀中,自然是想一番温存,但刚刚瑟儿的意思已十分清楚——这种大难当头,确实没什么心情做这种事。
挣扎了许久,冒着被骂被鄙视的危险,李清泽还是尴尬地开口,“那个……瑟儿……那个……”
“呃?”清瑟抬头看他,发现他有些脸红,刚毅的面孔出现害羞的红,很可爱,更是惹人疼惜。
“那个……”他说不出来。
清瑟更是好奇,现在可死活不会想歪了,她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以为人家想对她怎样怎样,最后事实表明,都是她一个人瞎想,对方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
所以,这一次,即使李清泽的外表看起来十分惹人怀疑,但她还是告诫自己,别怀疑人家,最猥琐的人就是你自己。
“怎么了?泽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如果你对我放心,就交代给我吧,是不是担心母妃?”她强迫自己不向那暧昧方面想,一定要向光明磊落上联想。
“……”李清泽更尴尬,本来他就是那种开不起玩笑,面皮薄之人,二皇子的一板一眼是皇宫中出了名的,有些人甚至将他和皇上相比较,看谁更严肃。
但马上就要离开了,下一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这天黑风高的,两人这么紧紧拥抱着,软香在怀,他再不想,那就是无能!他若是不珍惜机会,那更是无能中的无能。
最终,李清泽一咬牙,“瑟儿,我……我能不能亲亲你?”说完,本来如冰块的脸,马上就变为烧红的烙铁一般。
“噗……”清瑟一下子笑了起来,笑他也是笑自己,枉她刚刚还强迫自己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厮就这么不给面子。“好啊。”与他相比,她倒是大方。
李清泽得到了允许,喜出望外,低头便迫不及待地亲上她的唇。
她的唇还是那般柔软甜美,如同一只蜜罐一般。
他贪婪地吸允,而她调皮的小舌却瞬时探入他口中,一会戳他的舌根,一会又扫过他的牙齿。本来他狠狠压抑的*,此时瞬时高涨起来,抓着她腰肢的手更紧了一些。
她的腰肢永远那般细软,如同狐狸精一般勾人魂。
喉节十分尴尬地上下蠕动了几下,呼吸沉重起来,放在她腰肢上的双手加手臂齐齐发痒,想探索得更多,却又害怕她生气。
这回李清瑟比较主动,不动声色地松了他的腰带。
清泽双眼大睁,没想过自己能受到这种待遇,浑身血液倒涌,本是向上的,现在却向下,胀得生疼。
解了腰带,清瑟两只灵活的小手便顺着他的衣襟入内,这小手所到之处,他身上的肌肉都一阵紧绷战栗,从形状分明的腹肌,到强硬的胸肌,及时清瑟不看,也能联想到这完美健硕的身材。
她还真是艳福不浅呢。自己打趣自己。
她的行为仿佛鼓励一般,清泽的手也慢慢向上,柔软馨香,让他爱不释手。
她身上只有一件丝滑中衣,没有外衣,因为正准备入睡,而隔着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楚摸到她身上的一切,更是撩起人体内虚火。
清泽几下便脱了自己外衣,完美的身材尽现,带着节奏不匀的沉重呼吸狂野地吻着她的唇,又不解馋一般吻上她的身,一厘一寸,丝毫不放过。
室内越来越热,不是因为火盆,而是因为两人的火热。
床帐撂下,床帐内一片*。
……
激情过后,清瑟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而李清泽则是恋恋不舍地吻了又吻,最后依然起身,穿衣离去。
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女子,临行前,他还细心为她盖好了被子。
窗子一关一合,颀长的身影几个纵身便无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冬日的夜晚异常安静,没有虫鸣,身影消失,仿佛就未曾来过一般。
京城北大门,守城军官见到一队纯黑轻骑,二十人,这二十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即便是那二十匹没一丝杂毛的黑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二十人一身黑轻甲加披风,犹如夜幕罗刹。
为首那人,面上还带着黑色面具,周身尊贵的气势逼人。
军官问来者何人,那人只是亮了手上金灿灿的令牌,众守城兵士赶忙下跪见礼,而后开侧门恭送,因那令牌形状及花式是皇家,其上最大的字便是一个泽字。守城军官自然认识这些令牌,这是战神二皇子!
二十匹轻骑出城便狂奔,一路向东北而去。
一晃,五日便过去了。
这五天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暗涌,无论京城还是其他各地都有细微变化,牵一发则动全身,这边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五岳的熠教总部发来的消息源源不断,信息量庞大,每日刘疏林都要与如影整理很久,试图通过这庞大的信息量找到蛛丝马迹,但可惜,未曾找出过分毫。
唯一可称得上在明面上变动的便是李清瑟的婚事。
大鹏国钦天监给出的日期是三个月后,毕竟镇国公主和太傅府公子的婚事,岂能草率,但五天前接到推算结果的李清瑟当场拒绝,就给了五天的准备时间,五天后,就是大婚。
朝堂上轩然大波,公主怎么如此草率,或者说,如果……急迫。
赵太傅是不在乎的,早早大婚也少了公主变卦的可能,他老了,却不糊涂,这婚事皇上及公主并未对外传开,但实际上怎么来的也不算光彩——他这个老头子在御书房里闹腾出来的。
站在朝堂上的赵灵修极力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随后便是众官员对赵太傅、赵灵修的拱手祝贺,有些人还跑去给崔茗寒祝贺,一者,崔茗寒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众人多少都要追捧,二者也有一些看笑话的嫌疑,两人今后共同伺候一个女人,想在这老奸巨猾的崔茗寒脸上,看到什么气愤或者伪善。
但令他们失望了,崔茗寒一片坦然,还拱手向赵灵修恭贺,说两人未来就是一家人了。
朝堂上每一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精,看脸色猜内心的本事异于常人,齐齐努力在崔茗寒脸上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却丝毫没看出,心中感慨这镇国公主确实是天下奇女子。
崔茗寒的真诚,倒让赵灵修有些尴尬,但之前那般忐忑及担心逐渐烟消云散,原来男人之间相处也可以这么平和。
于是,五天前的朝堂上,李清瑟的婚事便定在了五日后。
也就是,今日。
这是清瑟在京城办过第五场大婚了,第一场是与那个短命状元郎慕容幽禅,第二场是和丞相之子、如今的权臣崔茗寒,第三场听说是与那桑国皇子补办的联姻婚礼,第四场是与户部尚书之子刘疏林的大婚,这是第五场。
老百姓们啧啧称奇,非但不觉得公主不守妇道,相反还觉得镇国公主是奇女子,女子中的英雄。试问,这天下有第二个女子,可以有倾城的容貌、高贵的出身、显赫的架势、庞大的资产和高超的武艺吗?
大鹏国镇国公主、熠教教主和大鹏武林盟主,三主于一身,这样的女子,只有镇国公主一人!
十里红妆,满城尽是喜气。
虽然准备的匆忙,但这阵势绝对不小,而且非但不是赵灵修“嫁”入公主府,而是将公主堂堂正正迎娶到了太傅府,只不过这大婚之后,便老老实实跟着公主回府罢了。
从皇宫中抬出的嫁妆队伍浩浩荡荡,这令皇后很是心疼,这不是皇上亲生的公主嫁了这么多回,嫁妆也送了这么多份,都是从皇上的金库中拿,作为结发之妻的她,不心疼就怪了。
可皇后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愁闷心情才是刚刚开始,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嫁”出去后,那才叫真正的欲哭无泪,当然,这个也是后话。
这一次高堂俱在,皇上和赵太傅一同坐在正位,和乐融融。
从公主府抬出的大红花轿一路向太傅府抬去,又洒了不计其数的铜钱,全城百姓都挤来祝贺抢钱,京城府尹无奈,只能奏请皇上出动御林军来维持秩序。
李清瑟并不若一般的新娘子一般在新房中等夫君,而是与新郎同进退,这是身份使然。
大礼完毕后,皇上意思性的喝了两杯酒便回了皇宫。
皇上离开后,太傅府才真正热闹起来,之前有皇上在,必然是有拘束。而李清瑟和赵灵修两人便穿着大红的喜服,开始游走于各个大臣的酒席间敬酒。
赵灵修肯定不胜酒力,他就是一文弱书生,喝不了几杯酒,而李清瑟则是极力帮他挡酒。清瑟酒力好,但也不是千杯不醉,不过却有妙招,便是学从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将酒精从小拇指逼出。
众臣惊讶,一则是公主的平易近人,二则是公主的海量,对这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威名不见其芳容的公主更是赞叹有加。
赵灵修本来是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喝酒,却发现清瑟一次一次为他挡酒,心中更为感动,暗暗发誓,即便是她有众多男人,他也绝不会嫌弃她,看不起她,争宠,让她难堪。
他没喝多,却醉了,因这人生太过美好,比美酒还要香醇。
偶然间,清瑟回头看见了赵灵修,他的面色红润,不知是酒醉还是因为高兴,平日里清瘦白皙的面颊今日荣光满面,泛着光泽,一双眼笑成一个月牙,浓密的睫毛交叉,很是妖娆可爱。
他平日里习惯穿素衣,今日的大红袍子加身,清瑟竟觉得这红色十分适合他。不得不承认,今日他尤其俊美,赵灵修今日的俊美比清玄更妩媚,比暖更耀眼。
是因为幸福吧,今日的赵灵修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清瑟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滞,因为想到了那深夜造访的人,李清泽。也许李清泽抛弃王位继承权是因为觉得得皇位无望,也许是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但无论怎样,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她,但,他却永远享受不到大婚的幸福。
不仅李清泽,还有李清睿和李清玄,尤其是后者,平日里皆表现得没心没肺,但他能真的不在意吗?
一杯酒喝下了肚,官员们还在说着吉祥话敬酒,跟在其后伺候的薛燕赶忙为清瑟填酒,有些担心,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您还好吧?”
清瑟从沉思中清醒,苦涩一笑,“还好。”又一杯酒入了腹。
“……”薛燕无语,这哪来的好?分明就是借酒浇愁。“主子,您这样会喝醉的。”继续小声提醒。
清瑟将杯子探到薛燕面前,“那就醉吧,醉了也许心里就能好受一些了。”杯子刚满,又喝了下去。
因为没用内力,李清瑟成功的醉了,最后还是薛燕将她抬了回去。
新房内,桌上的龙凤双红烛跳跃着,桌上满是代表着各种吉祥如意的吃食,与院中的嘈杂不同,室内还算安静。
这是镇国公主的大婚,能让公主敬酒已是有了天大面子,此时就是有再肥的胆,也不敢来闹新房,于是,房内一片祥和。
薛燕为酒醉的李清瑟擦洗之后,换上了轻柔的睡袍,便退了出去,赵灵修则是坐在床沿,半扭着身子,愣愣地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李清瑟,胸口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这种美梦成真的感觉,无论是用什么语言都无法表述!
洞房一刻值千金,可惜,新娘却酒醉得不省人事。
赵灵修也是朝廷命官,自然知晓晋国之事,更是知道众人都焦头烂额,就在昨夜,二皇子还连夜出城赶往边关,虽未有什么消息,但他却知,定然是要发生战争了。
伸手爱怜地触碰清瑟娇嫩的面颊,这几日,想必她也是累坏了吧。
喜娘醉了,新郎非但不恼怒,相反却十分包容,自己将衣服外衣脱了,也小心在清瑟身旁躺下,将刺绣着戏水鸳鸯的华丽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没一会,便也沉沉睡去。
两人好梦至天明。
每日清晨固定时间,除非特殊情况下,清瑟的生物钟都会准备奏响,今日也不例外。
想睁开眼时,看到赵灵修还在睡,先是一惊,而后清瑟不由得想笑,两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也算是经历曲折了。
支起胳膊,清瑟半卧在床,好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一个死板读圣贤书的人,平日里酒很少喝,昨日虽然喝得不多,想必也多少罪了一些,今日定然睡得要沉,毕竟他还是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
赵灵修的容貌也算俊朗,高高瘦瘦,文质彬彬,唇红齿白,若她没经历暖或者崔茗寒惊天美貌的视觉轰炸,应该也会觉得赵灵修是个帅哥吧。
这还是李清瑟第一次以看“自家男人”的眼光观赏赵灵修,虽然他容貌不似绝顶,但对她却一直很好,此时更是越看越舒服。
赵灵修浓密乌黑的睫毛动了一动,而后猛地睁开,赶忙翻身去看床的里侧。
“噗,你怎么了,见鬼了?”清瑟不由得打趣。
赵灵修睁着大眼,清瑟这才发现,这厮又多了个优点——他的眼异常清澈,即便已入仕,却还能保持这种清澈实在罕见。黑白分明的大眼,褶皱很大的双眼皮,很干净,看着很舒服,阳光大男孩。
“不……不是,瑟儿怎么……会是鬼?”赵灵修赶紧手忙脚乱的辩解,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他刚刚躺在床上便在想,昨日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梦,如果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可如何是好。
鼓起好大的勇气才睁开眼,还好一切都还在,她还在,惊喜万分。
“但你现在这眼神就是见鬼了。”清瑟伸手去戳他坚挺的鼻梁。
赵灵修迟疑地伸手,犹豫不决地抓住她的手,他从前从未与她这么亲密接触过,虽然幻想过无数回。
清瑟一翻白眼,伸出小脚毫不犹豫地向着赵灵修腹部一踹,“别墨迹了,起床了,你爹娘和爷爷搞不好在大厅等我们敬茶,如果再墨迹一会,人家还以为我们俩好色贪床,你躁不躁?”
灵修脸一红,赶忙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他下床的瞬间,便有礼貌的敲门声,是薛燕。
“可以进了。”清瑟道。
门开了,薛燕便引着几名丫鬟进来伺候两位新人穿衣打扮。
不大一会,一身大红的新婚男女便来到大厅,又是一番请安客套,清瑟毫无公子架子,新媳妇该做什么,都一一去做,让赵家长辈都惊喜十分,万万没想过有这么多夫君又权势惊人的公主能如此平和。
大厅内一派和乐融融,赵灵修则是忍不住偷眼去看自己的妻子,恨不得双眼直接粘她身上一般。
只不过众人不知的是,清瑟此时心中却酸楚。她越是处在一派和乐融融中,便越是担心李氏三兄弟,他们要么便放弃感情,要么便要一辈子没有名分。
若是真放弃这段尴尬的感情,令娶美娇娘,她非但不会生气,还能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但,怕就怕他们一直如此坚持,那可如何是好,三大皇子都终身不娶,一辈子和她玩地下情?
清瑟陪着赵家长辈们说着话,心中却逐渐坚定下来。
等这些事情解决后,她一定要找机会公开自己身份,改回上官姓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名分。
她给不了他们唯一,但这名分,是必须要给的!
……
大婚第二日夜晚,清瑟便带着赵灵修回了公主府,而后者则是忐忑不安。
公主大厅,除了离开去那桑国的凌尼和李清玄,去江翼城的李清泽,远在玥国的慕容幽禅,其他人都到齐了,包括告假出宫的太子李清睿。
大厅内,清瑟坐在上位,其他人都十分自觉找椅子坐着,围着一圈,就看着站在中央的赵灵修,这气势,仿佛就是给新人的一个下马威。
只见,如影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硬如磐石,冷如冰霜,浑身散发着杀气,如同一尊杀佛一般坐在一角,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赵灵修。
笑面公子刘疏林则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虽是寒冬腊月,却还打着扇子,那硕大的折扇慢悠悠地扇着,将他胸前几缕长发吹得微微飘动。
与他算是同僚的崔茗寒坐在刘疏林一旁,慢慢品着茶,这茶传说是李清瑟研制的红茶,崔茗寒喜欢得紧。如果别人见到崔茗寒此时的平静,定然觉得他心情如同表面一般,但赵灵修和这厮打交道多年,可以说也是从小便认识,自然知道这狐狸心中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微微转眼,看向另一侧,为首的是太子李清睿。
李清睿一身金黄色太子袍,金冠,乌黑的发丝一丝不苟,儒雅俊美的面容一派随和,但周身尊贵的气质却是不容忽视。他也淡笑着看着赵灵修,眼中有一种幸灾乐祸。
赵灵修很是奇怪,这里坐的都是瑟儿的夫君,他知道,但太子殿下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太子与瑟儿兄妹两人感情太好了,他是来帮衬助威的?
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太子眼中有幸灾乐祸?
赶忙将脑子中的胡思乱想甩开,向后一看,是太子身边坐着的人。
那人一身水蓝锦缎长袍,就这么悠闲地坐着,面无表情,只不过用如同秋水一般迷人的眸子时不时扫向众人,带着不屑。
赵灵修曾经与六皇子李清玄和崔茗寒作为同窗多年,六皇子是大鹏与那桑的混血,那桑国人身材高大,轮廓分明,两国血统交融,六皇子的容貌自然已是极品,何况六皇子身上还隐约带着那桑国男子的阴柔,很是吸引人眼球。
那崔茗寒自然不用说,被公认为京城第一美男子,全京城闺秀若是说不肖想崔茗寒,那便真真是患有眼疾。
但即便是对李清玄和崔茗寒的美貌有了免疫,如今见到这名貌美男子时还是被深深打击。
和他一比,自己的容貌简直不堪一提,赵灵修立刻进入深深的自卑中。
这名男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暖吧!前几日听爷爷说过瑟儿身边有名倾国倾城的男子,那男子容貌比京城第一美男子崔茗寒还要美上万分,根本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如今见识,确实……名不虚传。
赵灵修站在大厅中央,头微微低下,但又不甘心,咬着牙,抬起头,看向李清瑟,想在她眼中找到那句话——他是独特的。
为什么“n堂会审”一般如此郑重其事地叫赵灵修到大厅,自然不是给新人下马威的。
清瑟发现赵灵修脸色不好,正要解释,就见薛燕一撩帘子,从大厅门口入内,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小碗,碗中是热腾腾的汤药。
不知这是什么药,竟带着些许花香,花香与药香融合,很快便充满了大堂。
“刘公子,这便是按照您药方熬制的药。”薛燕道。
崔茗寒有些担心,头微微一偏向刘疏林,“没问题吧,你有把握吗?”
刘疏林点头,“我们都是懂药理的,当时这药方也给你们过目了,应该毒不死人。”
赵灵修一愣,毒!?但为了瑟儿,他怎么能让这群人瞧不起,别说毒不死人,就是毒死,他也得有骨气的毒死!
崔茗寒闲闲地白了他一眼,“若是直接毒死也一了百了,怕的是颜色没配好,若是他和谁颜色重了,怎么办?”
本来信心满满的刘疏林一下子愣住,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会吗?”声音也有些不确定。
别说崔茗寒,如影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赵灵修可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颜色什么重了,为了不被人小瞧,不被人看扁,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一伸手将托盘上的药碗端起来,咕咚咕咚,几下子喝了个干净。
刘疏林一下子站了起来,“赵灵修,你急什么啊!?”
崔茗寒也没心思看戏了,赶忙冲到赵灵修身边,“灵修,你可有什么感觉?”这药效是很快的,到底重没重,很快便能看出来。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起来,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失败,就算是失败,也别和自己的颜色重复。因为这药第一次喝下去后,即便不喝第二次来巩固,也要等上整整三个月才能将这颜色彻底褪去。
而这三个月,不仅这赵灵修没有行房的份儿,就连那倒霉催的,估计房事也要受影响。
虽然瑟儿现在没什么心思行房,但若是改天心血来潮,可如何是好。
虽然用瑟儿的话来说,男人不能被下半身控制,但问题是,子嗣!瑟儿的第一个子嗣,必须要是他的!最好第二个也是,最好接下来的个个都是!
男人们人人都这么想着,很现实,很天真。
很快,赵灵修就觉得胸口发热,那种热,仿佛那块皮肤被灼伤了一般,虽然灼热得疼痛,但赵灵修还是暗暗咬牙,面上丝毫不露出来,只不过脸色却白了一白。
他决不允许在这些男人面前丢人丢份儿!
众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等了许久,还未看出他有什么变化。
李清睿一皱眉,“灵修,难道你没什么不适吗?例如说胸口炙热。”
刘疏林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没生效。”
“太子殿下,下官的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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