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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焱就跟哄安安一样,一下下的拍着梁柔,软着嗓子哄,“乖啊,别难过,万事都有我。有气就给我发啊。”
梁柔原本听说了母亲的事情,是有些虚脱感的。
可是聂焱这么一幅心疼她,心疼到不行的模样,倒让梁柔哭笑不得,这个人聂焱现在真是把她当孩子宠了。
她真的没有那么脆弱啊。
梁柔就说:“我没事啦,家里的事,我都习惯了。”
她没说大话。从小,她就是家中长姐,母亲照顾不到的地方,都是她来管。尤其是在父亲殉职以后,整个家,梁柔几乎一力承担了起来。安抚母亲的情绪,鼓励弟弟继续坚持下去,一切都是她在做的。
对外,梁柔不敢说自己有什么能力,但是对自己家里,梁柔是真的处理习惯了。
她的一句‘习惯了’倒让聂焱更心酸。
他只是将人抱的更紧些,梁柔不是一个会把苦难放在嘴上的人。可是她越是这样,聂焱越是放不下她。
梁柔跟梁辛说了一场话,从卧室里出来,安安倒像是忘记了前几天跟梁柔之间的不愉快。也不计较梁柔曾经打过她了,特别粘人的坐在梁柔怀里,不下来。
齐奶奶说:“孩子心里明镜似得,平时跟你闹闹脾气没什么,真心疼起你了,比谁都厉害。”
安安什么都没说,就是抱着梁柔不放手。
梁柔心里暖融融的,有聂焱,有安安,还有齐奶奶陪着她。她其实什么都不怕,怀里的女儿胖乎乎软绵绵的,动来动去显得活力十足,还会给家里人唱歌(虽然歌声真的不怎么样)。但是齐奶奶很捧场,不停的给鼓掌,聂焱第一次听安安唱歌,看安安将堆着一圈圈肉的短脖子扬起来,扯着嗓子吼,‘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笑的聂焱倒在沙发上,拉都拉不起来。
梁辛来了一趟,并没有影响家里的欢乐气氛,有安安在,多少阴霾都能给冲散了去。
梁辛一个人在街头游走。
他平时的生活其实很单调,从上大学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也知道为了他上学,姐姐辍学去打工。
所以,梁辛从没有放松过自己,他上学期间,将生活安排的满满的,除了专业课程的训练,还在外面兼职给高中生做家教。
工作之后,梁辛信心满满,从报道到现在,他不仅把局里桑乔布置下来的工作都完完本本的完成下来。还利用闲暇时间将临海市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叶枭在安安生日会当天对梁辛说的话,被梁辛牢牢记在心里。
既然想要当一名好警察,保一方的平安,那么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都应该了解。
虽说刑警并不要求熟悉地形,要是查案需要,到时候可以跟当地的片警询问情况。但是梁辛想要做到最好,所以他并不打算到时候去问片警。
按理说,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都是熟悉的。可是在这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一个人走在街上,却觉得每一处都陌生。他像是完全的局外人,对母亲的感情走向,对父亲的怀念追忆,以及这么多年他自己不断不断的努力,都在心里出现问号,像是中国结,一环扣着一环,绕的他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跟梁辛一样满街乱转的人,还有元宵。
原本过年这种事,对元彰元宵兄妹来说,从来都是难熬的。在人人都回家,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孤单的人是可耻的。
往年元彰都会跟元宵一起过,可是今年元彰年前就忙着自己的生意,到大年三十了还没有完全搞定。下午的时候,元彰因急事出国,就留了童萱在家陪元宵过年。
童萱对元彰的安排百分百服从,可是元彰一走,童萱对着元宵的态度就很冷漠,并不显得亲热。
大过年的,元宵没有哥哥陪着就已经够委屈的,没想到竟然还要面对童萱的冷脸。元宵气不过,就跑出来自己过年。
可是元宵的朋友圈多年被元彰紧盯着,她根本没什么朋友。
唯一有接触的也只有柯桓他们几个,可是如柯桓他们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公子哥。过年无疑要在家里,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不能缺席。这种时候,元宵根本找不到人来陪她。
看到梁辛也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元宵眼睛一亮,连蹦带跳的跑过去从后面扯梁辛的衣领子。
“梁辛!”元宵的声音又脆又亮。
梁辛扭过头来看她,眼神有些迷茫,表情也有些木。
元宵原本欢欢喜喜的,看到梁辛这样,一愣,然后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她静下心来一看,就发现梁辛跟平时很不一样,他警服的风纪扣开着,警服外套也被拿在手里,拿衣服的手懒懒的搭在肩上。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要知道平时的梁辛,警服永远穿的板板正正,干净整洁又严谨整齐。尽管看起来有些傻傻的,可是他那副周正样子,已经植入元宵的脑海。现在看他一反常态,元宵就先担心起来。
元宵心里早已经把跟梁辛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从上一次梁辛吐了她一手的蛋糕,两个人就算是既往不咎了。
梁辛个子高,属于那种清瘦高挑的体型。元宵跟他站在一起显得有些矮,她惦着脚尖摸梁辛的额头,“发烧了吗?”
女孩子一身的香气,在并不冷的临海市冬日,元宵应景的带着毛茸茸的猫耳朵白色兔毛帽子。她的手心里有汗,湿湿糯糯的贴在梁辛的脑门上。激的梁辛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眼神诡异的看了元宵一眼,转身就走了。
“哎哎哎!”元宵急忙追他。
这人看着就不对劲,现在又走的这么快,元宵根本没多想,就追上去。
梁辛一路走得快,元宵腿短追不上他,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大呼小叫,“梁辛!你给我站住!你等等我啊!”
梁辛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应付元宵。
他扭过头来,一脸的痛苦,“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梁辛脸上的表情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很难过,很纠结。原本就是个较真儿的人,现在遇上元宵,他更觉得烦。
元宵被梁辛这样的表情惊到,梁辛就算是被元宵恶整的时候,都没有变过脸色,这般控制不住的情绪外露,让元宵莫名心慌。
梁辛转过身又走了,可是元宵并没有放弃,她不再出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跟在梁辛身后。要问元宵具体想干什么,她大概也是答不出的。心底里就是有个声音再说,跟上去。
梁辛做警察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身后人的追逐。
可是他此时真的很疲惫,没有任何气力去跟元宵纠缠。元宵原本就难缠,梁辛现在只想摆脱她。
没办法,梁辛只能开始变道,不再走大路,而是在街巷之间穿梭。
越是没人越是生僻的巷子,梁辛越是往里走。他想着能躲开元宵就行了,只要她跟不上他,自然会放弃的。
元宵也是有一分韧性的,毕竟是元彰的妹妹,就是平时看起来再怎么弱,怎么无害。发起狠来,还是有一股子狠劲在!她看出梁辛的意图,就拿出‘不服输’的劲头儿,就跟做游戏一样,她就这么坚持不懈的跟着梁辛。
两人的距离有时远一些,有时近一些,可是不管距离远近,元宵总是能在梁辛觉得自己已经甩掉人的时刻出现。
就这么你追我跑的,倒是把梁辛的心劲儿也给激了出来。
他警校学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连甩掉一个小姑娘都做不到。梁辛不在漫无目的的走,而是刻意的往一些他觉得元宵会害怕的地方去。城市越大,包容力就越大。高楼大厦固然璀璨,可是贫民区更多。越是发达的城市,隐僻的地方越是拥挤狭小。
梁辛诚心想要吓唬元宵,就往城中村人员混杂的地方走。
可是元宵呢?她全神贯注就只是盯着梁辛,能一直坚持不跟丢他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心神。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看周围的环境,所以根本不为所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跟打心理战一样。
梁辛发现策略不对之后,就变了路线,又往偏离人群的僻静地带走。
于是,元宵就发现越走周围的人越少,慢慢的连店铺都没有了。
她实在累惨了。
两条腿已经不是受大脑指派而往前走,而是一种惯性,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只知道不能停,不能停。
拐过一个转弯,元宵觉得大脑短暂空白,面前的路上空无一人,放眼一看,根本没有梁辛。
元宵就呆立在原地,什么情绪都没有,她太累了。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气声,还有突然停下来之后,四肢传来的酸痛。
没等元宵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被人捂住嘴往一旁拉。
元宵人都是软的,连反抗都没有。梁辛连抱带拖着她,在她耳边说:“别出声。”
元宵眼睛珠子跟随着梁辛的头转的方向,往路的尽头看,只见有人拖着一个蓝白相间的麻袋在走。每一步都走的艰难,这条路上没人,就只有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拖着袋子走,不时还东张西望。
等拖着袋子的人走后,梁辛放开元宵就要过去看看。
他手一松,元宵就软软的往下倒。
她刚才强撑着跟梁辛你追我赶的走了那么久,要是没停下来,说不定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是这一停,身体就彻底撑不住了。连站着都觉得累。
梁辛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地方。
没办法,只能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就这么一前一后拖着走。
元宵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有时间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已经到了临海市的边缘地带,有一个大的垃圾场。
平时应该是有人看守的,可是今晚是大年三十,这种地方,空旷寂静如坟场。
这么一想,就觉得刚才那个来丢东西的人更显的奇怪。
元宵跟梁辛更紧一些,她有些害怕。
梁辛就改拉变成搂,半搂着元宵。是他把人一路带到这里来的,他该负责。
走到蓝白麻袋旁边,梁辛停住了脚步。也不上前去看,元宵有些心急,这地方实在好恐怖啊!
这种垃圾场除了气味难闻以外,还有一种末日的诡异感。尤其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周围最近的路灯都还有一段距离。
影影绰绰的,吓都吓死人。
元宵有些傻大胆,心急着说,“一包垃圾而已,你到底想什么呢?不看咱们就走吧!”
梁辛皱着眉,听了元宵的话也不动。
元宵全身的酸痛不断的刺激着她,心里冒火,要是知道最后会来这么个地方,还会这么累,打死她,她都不追着梁辛走。
胸中有气,元宵往前两步,一脚就踹上那个蓝白麻袋。
“看看看!一次看个够!”她骂道。
结果那个袋子就顺着元宵的脚步侧倒了,砰的一声之后,露出一个头发凌乱的人脸。
啊!!!!!!!
元宵一个转身就双脚离地扑进梁辛怀里,连哭带骂,“梁辛,你混蛋!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你居然带着我来看死人!!!”
梁柔在大年初一接到梁辛的电话。
梁辛语气很兴奋,“姐,我接了个命案!这是我第一次侦查命案!”
发现了死尸,又是过年期间,很多刑警回老家的回老家,想要躲懒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数来数去,这命案就落在了梁辛肩上。
做刑警的,调查命案是本职工作。
甚至还会有很多人觉得这事晦气麻烦。
但是对梁辛来说,这件事令他兴奋,学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实践的时候。他摩拳擦掌想要大展拳脚!
梁柔原本还担心梁辛情绪低迷,没想到这才不过一晚上就又满血复活了。对命案,梁柔没兴趣,但是弟弟能重振旗鼓,梁柔就很开心了。
“好,那你一定加油,我弟弟最棒。”
梁辛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说要去案发现场做笔录。
这个年过的有惊无险。
年后,聂焱的公司进入快车道,忙的根本连回家的时间都没了。
梁柔这边,很快也开学。
开学第一周,景杉就找到学校里来,见梁柔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最近惹了什么人?”
梁柔一脸的‘听不懂’。
景杉就说,“有人给校领导举报,说你私生活混乱,在校外破坏他人婚姻。”
“嗯?”梁柔真是一脸的懵。
破坏他人婚姻?谁?她?
这真的不是什么国际玩笑?
梁柔不可思议的笑着说,“景杉,我的事情你都知道,要说破坏他人婚姻,这罪名安不到我头上。”
景杉当然知道梁柔之前的婚姻是怎么结束的。
她是受害者,并不是插足者。
景杉眉头紧皱,“学校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把举报信截下来了。我来,只是想问你,看看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能把信直接往校领导信箱邮发的,想来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不会就这一个手段,往后,怕还是会抹黑你。”
学校的事情好解决,景杉在学校还是有些人脉的,帮梁柔挡住这样的污蔑不算什么。
他这么着急的跑来找梁柔,是怕梁柔真的惹来什么人,应付不了。
梁柔把事情前后一联想,跟她有冲突的人原本就少。要说唐钦还有张曼清,他们就算是要找她麻烦,也绝说不出梁柔破坏人婚姻这样的话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会做这种事。
那就是,尹雅。
这个人名字在心里浮现出来的那一刻,梁柔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往对方身上泼脏水这样的手段,最令梁柔不齿。
在这个瞬间,尹雅在梁柔的心中,连情敌都算不上了。这样一个背后搞小动作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聂焱的爱。
景杉看到梁柔的表情,立刻就问:“想起来是谁了?”
梁柔点点头,然后露出特别释然的笑容,“没关系的,你别担心我。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怎么不是大问题?”景杉从来爱惜羽毛,对名声要求很高,这倒不是景杉虚荣心重,而是做医生的,都有股子追根究底的性格。要是没有这种脾性,真把面子不当一回事,那这医德就无从谈起了。
梁柔语气温温的劝景杉,“她只是给校领导举报,却没有直接让学校把我开除了。这就说明对方也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功夫,真要是大人物,我现在就应该被劝退了。”
景杉知道梁柔说的对,要是真有力压千钧的能力,就应该直接让梁柔从学校里滚蛋。
不过景杉还是不放心,梁柔越是表现的不在意,景杉越是担心,“你别小看了这些不入流的诋毁,你是学医的,要是名声不好,未来哪家医院敢要你。”
梁柔看着景杉一脸为她担心的表情,心里微微动了下。
不怪梁柔敏感,而是她身边如此为她打算的人并不多。聂焱虽然疼梁柔,可是多数时候,梁柔跟聂焱的重心,还是在聂焱身上。
让聂焱这样为了梁柔身上发生的一点点事情愁肠百许,梁柔自己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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