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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这种时候,是顾不上什么旁的什么的。梁柔穿着晚礼服蹲下身,伸手扶住痛哭的李秀丽,“妈妈,怎么了?别哭别怕,我来了。”梁柔本能的以为是元家的人刁难或者欺负李秀丽了,否则以李秀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这样痛哭流涕,在梁柔的记忆里,自己的妈妈这般毫无形象的哭,次数屈指可数。
李秀丽双手抓住女儿,心里的苦涩简直要溢出来,哭声渐渐小了,用一种既恨又怨语调对着女儿诉说,“这个挨千刀的,他怎么能怎么能”李秀丽说的断断续续,心痛的不能自抑,但人更多的还是在意自己生活的苦,随后李秀丽又说:“这些年咱们娘三个吃了多少苦,要不是这个挨千刀的,咱们何至于活成这样我好恨呐”
梁柔原本还没怎么搞清楚,但是听李秀丽第二次提起‘挨千刀的’,她心里就震惊了。自从梁柔的父亲梁朝城死后,李秀丽提起丈夫,必言之‘挨千刀的’。梁柔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在梁柔的心里父亲是光芒万丈的大英雄,但在母亲心里,父亲大抵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李秀丽的骂与怨里,藏着半辈子的辛酸。只是此刻,李秀丽提起梁朝城,就让梁柔不得不深思。
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苗头,梁柔曾几次怀疑见到了已经死去的父亲,但她都不能确定,而且明明父亲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重新出现在眼前。多数的时候,梁柔都安慰自己大概就是长得相似,或者是她心里对父亲的印象太深,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但梁柔可以说自己出现幻觉,却不能说母亲出现了幻觉。
子女对父亲的认识,无论再怎么熟悉深刻,都是比不过父亲的。李秀丽曾跟梁朝城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对梁朝城这个人,了解程度远高于梁柔。
梁柔人蹲在地上,她能感觉到身后聂焱以及别的人在靠近。在这样的关头,梁柔生出急智,实在是不快不行,很迅速的梁柔对李秀丽说:“妈妈,我之前也见过爸爸,这事情咱们回家再说,您快别哭了,别暴露了。”
暴露了什么,梁柔没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她很清楚,如她这样说,李秀丽会很快终止哭泣。
果然,李秀丽听到梁柔的话,眼睛瞪大了好多,瞳仁都扩散了一瞬。然后表情快速的变化,随即就露出一贯的强势模样,那种带着怨恨的逞强,“好好好,他倒是会骗人。”
话说到这里,其实是李秀丽已经肯定了自己刚才见到的男人就是自己已经死去了十年的丈夫。之前她哭,是因为看到了人,却不能肯定,只觉得心中堵的慌,一时想起过往。但听梁柔这一说,李秀丽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有阴谋。过去梁朝城也不是没有去当过卧底,只是李秀丽并不怎么支持,时间长了梁朝城不回家,李秀丽就会带着孩子去警局要人。
作为两个孩子的爸爸,李秀丽觉得梁朝城有责任照顾家里,只是警察的职责,李秀丽也不是不懂,只是天下警察那么多,为什么单单就要自己的丈夫去除暴安良,李秀丽不认同。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之后,照顾孩子是件繁复又极具耐心的工作,李秀丽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太累了。
梁柔扶着李秀丽站起来,聂焱已经走到跟前了。刚才梁柔是跑上来的,但聂焱总不可能慌张失措的跑,所以他只是快步走上来,倒是比梁柔慢了几拍。看到梁柔扶着人起来,就先问,“怎么回事?”
梁柔眼睛往母亲身上看了看,她实在不怎么会撒谎,而且虽然面对李秀丽的时候,梁柔还能维持镇定,但是看到聂焱,梁柔简直浑身血液都流速加快,她特别想对聂焱说现在的情况,她的父亲真的有可能还在人间。
李秀丽跟梁柔母女俩,互相给对方吃了定心丸,原本梁柔曾怀疑过,但不敢确定,妈妈的话让她心中有了明确的答案。而李秀丽呢,她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丈夫,原本是悲从中来,哭天抹泪的,却没想到,女儿的话让她了解到其中还有猫腻。
谁也没有明确说,但两人就是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梁柔编不出慌来,李秀丽看着女儿窘迫的模样,自己倒是说:“没大事,我没走好,摔了一跤。”
聂焱拧眉,摔倒的人怎么可能哭的那么凄惨,而且此刻李秀丽站的好好的,要真是摔倒了,此刻应该会表现出疼痛来。
元虎听到李秀丽的这话,顿觉大惊小怪,甚至有些瞧不起梁柔的妈妈,觉得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摔一跤就能哭成这样。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今天是元龙的‘登基宴’出点差错,他哥不会放过他。所以元虎大事化小的打圆场,“摔疼了吗?要不要请家庭医生来看看?也怪我母亲没有招待好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来。”
李秀丽看看元虎,急忙摆手。她也是跟着元老夫人上楼之后才发现满满当当做了满屋子的女人,年纪大的也有小的也有,还有抱着孩子的。听了元夫人的介绍,李秀丽才知道这一屋子的女人都是元天霖生前的女人,用李秀丽的理解,就是小三。只是成群出现的小三们,还都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像是开茶话会一样的场景,还是刷新了李秀丽的三观。
元老夫人倒是没有防着李秀丽,也没什么好防她的必要,直接就实话说了,“今天是我儿子的重要场合,可不能让这些人下去污了场面,正好都拘在二楼,大伙一起说说笑笑,岂不好。”
这话其实有些矛盾的,又怕脏了账面,又说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好。李秀丽脑子转不过来,但她知道不能露怯,就跟元老夫人一起坐在一群女人中间喝茶吃点心,听着周围的女人们说着衣服收拾,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听她们恭维元老夫人。李秀丽长这么大,还真是没听过这么多的赞美之词,平常生活里,好朋友坐在一起,互相损两句倒是常见,如这般坐在一起,大家一起猛夸一个人的场景,李秀丽也就是当年还在企业上班的时候,见过员工这么夸领导。
中途出来想上卫生间,没想到会意外的撞见梁朝城,李秀丽的性格,上去抓住人就不放手。被对方活活推倒在地,这才痛哭出声。
此时李秀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虎,梁柔就顶上,“不能怪元老夫人,是我妈妈参加晚宴的次数不多,还不太熟悉。”
李秀丽也就顺势说:“是我自己没注意。”
元虎眼角一瞥,颇有‘算你们识趣’的意味儿在里面。
聂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此刻开口,一锤定音,“那我们回家吧。”
李秀丽感觉到不舒服,那就回家去,聂焱也不想在元家多呆。
元虎为此有些不开心,今天是他哥的重要日子,聂焱是请来的座上宾,还没到宴会结束,聂焱就带着人先一步离开,显然是很不给面子的。元虎不比元龙城府深,不高兴就当面表现出来了。
“聂总如今怎么如此婆妈了。”元虎直接这么说。
为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老女人,就能不给元家面子,元虎觉得聂焱实在是小家子气。
李秀丽抢话,“我跟柔柔回去就行,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大事。”到底不想因为自己让聂焱为难,李秀丽一脸的‘不必麻烦’。
聂焱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坚持,“走吧,回去让家庭医生给您看看,要不然梁柔不会放心。”
这话说的,李秀丽也不好反驳了。女儿女婿孝顺,总不能还给他下面子。
元虎眼看着拦不住,就发起脾气来,“人都死哪里去了?好端端的就能让客人在走廊里跌倒,我看你们都是眼瞎了,是不是活的不耐烦。”
梁柔觉得元虎有病,就算是挽留客人,也不该如此指桑骂槐。
聂焱却不多说,带着梁柔李秀丽直接就走。
三个人要提前离场,不是能悄无声息的,聂焱这一走,陆陆续续又跟着告辞了不少人。这些人来,倒不是冲着元家来的,元家人做的生意太独了,基本都是元家人自己内部的生意,旁的人想要参与合作,难上加难。但是聂焱的基海兆业,却是个聚宝盘,只要能跟基海兆业达成协议,拿到项目,保准能赚的盆满钵满,所以今天有不少人,是冲着聂焱来的,而不是元龙。
场内的人走了三分之一,元龙的脸色不可能好看,等笑微微的送走了人,转头就冲自己的弟弟发飙,“你怎么回事?让你去解决事情,怎么把人给我撵走了。”
元虎也委屈啊,“谁知道聂焱是那么哥软骨头,那老女人摔了一跤,跟抽了他的筋似得,非要走!”
听元虎这个语气,元龙就心里冒火,“什么老女人,那是梁医生的母亲。”
“梁医生梁医生,咱爹都死了,还管她干什么!一个医生,她还能泛起什么浪花来!”本质上,元虎连梁柔都看不上,不就是个医生么。能有多大的能耐,原先元天霖非要梁柔给他治疗的时候,元虎还能高看梁柔几分,毕竟这里面牵扯到元天霖。可是现在元天霖都死了,梁柔不过就是废棋。
元龙被这个蠢弟弟气的头昏脑胀,“你这脑子真是比豆腐还不如!”元龙一直都想跟聂焱打好关系,之前调查元家的事情已经给元龙敲响了警钟,他们元家并不保险。而且元天霖在的时候,手里捏着不少人的把柄,让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力保元家不能出事。但元天霖现在死了,这些东西元天霖根本没有交到元龙手上。当初元天霖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死,这些压箱底的东西也就没有泄露,后来他属意元茂,倒是给元茂说了不少。可元茂已经自杀,死前什么都没给元龙留下。
元家的保命符从来都不是钱,也不是家族的产业,而是元天霖半辈子积累下来的人脉,以及能牵动上面人物的把柄。要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元家怎么可能发展成临海市一霸。
现在元天霖死了,看起来元龙水涨船高登上了大位,但是元龙可没有保命符,若是上次那样的调查再来一遍,元龙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带着家族脱困。
现在只能他自己建立保护网,这聂焱是距离元龙最近的一个,而且因为上次安安被绑架的事情,聂焱也欠了元龙人情。
没想到被元虎这个莽夫就这么给毁了。
元虎看自己亲哥气的脸色发白,也知道可能自己的态度不好了,就讪讪的说:“我没脑子这事情你怪不得我,咱们生咱们的时候,脑子给你了,没给我。”
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元龙却从小就比元虎有城府有心计的多。
元虎就拿亲妈出来说事。
元老夫人也是知道了梁柔母亲的事情,此时才走下楼来,“我被你们的那几个小妈给绊住了,一时抽不开身。”
李秀丽哭的那么大声,楼下都听到了,更何况元老夫人就在楼上。
现在说自己被绊住了,无非就是借口。具体去做了什么,根本无人得知。元龙看着母亲弟弟,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他劳心劳力好不容易熬死了亲爹,搞死了弟弟,现在想要将家族往正轨上牵引,往后挣干干净净的钱。但是这弟弟老娘,实在是不跟他一条心啊。
聂焱带着梁柔李秀丽上车,梁柔上车就生气的说:“这元虎真是烦人。”
不管是元虎还是他的女伴,说话都像是火药桶,跟谁都欠了他们似得,什么东西啊。梁柔如今基本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了,人的脾气都是被养大的,成为聂家的夫人,她也有了自己的气性,被元虎气的不轻。
聂焱倒是淡漠,“他是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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