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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有田继续说道:“咱十里村的土地就这么多,还有些坡地、洼地,赶上好年景,打出的粗细粮食加一块,也顶多是混个不饿。重建土门村的事情,俺和杨区长说过,他很赞成,还要俺当村长哩!”
“不过,俺可不是为当这个村长,是想着让大家伙的日子过得松快点。”孟有田微微一笑,“俺也有点私心,就是让紫鹃离开这里,你们看村里的一些人看她的眼神,说的那话,还有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换个新环境,多带她出来走走,兴许病也好得快些。”
“有田,若是鬼子再来了咋办?那里怕是没有咱这里稳当吧?”王仁义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或许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土门村被屠的惨剧,还让人们心有余悸。
“你们是没仔细看过土门村周边的环境。”孟有田取出纸笔,在上面划着解说道:“从土门村要跑上山,看着是要跑很远的路,不如咱村跑到南山背那么便当。其实有个捷径,那就是村后的陡崖,俺和王叔已经商量过,只要在崖上面架个大绞盘,下面做个大笼子,别说人了,就是牲口也上得去。再说咱们现在可不比那时候的土门村,有岗有哨,有大枪有地雷,再加上道沟,鬼子想一下子就扑过来,哪有那么容易。”
“有田既然说出来,定是在心里都核计好了。”强子赞赏地点了点头,“跟咱们说。那是信得过,他咋不跟全村的人说呢?”
“强子哥说得对。”孟有田磕了磕烟斗,略带不满地说道:“俺确实是不想什么人都去,成天鸡毛蒜皮,人心不齐。鬼子来了埋怨;打跑鬼子烧了房子,也埋怨;家里人打鬼子有个损伤,更是哭天嚎地。闹得人不得安生。怕死的别去,不敢跟鬼子干的别去,爱嚼老婆舌的别去。还有——算了,今儿就说这么多,你们可别声张。回家自己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啥,俺跟着你去,全家都去。”魏青山觉得犹豫迟疑便是忘恩负义,欠了孟有田天大的人情,还没咋报答,这个时候岂不是个机会。
强子刚要张嘴,孟有田已经伸手制止了他,说道:“强子哥,别人都行,你不能去。道理很简单。你掌着十里村的民兵,俺在土门村踢腾,也能有那么几条人枪,咱们两下以后得互相照应。你走了,换了别人。俺还不放心哩!”
“有啥不放心的。”强子笑着拍了拍孟有田肩膀,说道:“等大勇和小全回来,就让他俩顶上。俺和你搭配着干活儿,这心里有数。若是剩下俺自己,可就要抓瞎了。”
“那等他俩回来再说。”孟有田其实也很舍不得和这个宽厚仁义的大哥分开,大勇粗莽。小全精明,再加上自己已经塑造形成的大框架,两个人搭配起来不错,和自己的关系也很铁,倒也放心。
除了魏青山、强子这两个在家里绝对说了算的大男人当场表态外,其他人或是家有老人,做不得主;或是还没考虑清楚,得好好琢磨。孟有田也不催,他明天还要带紫鹃去镇上看病,然后再跟娘说一声。虽然可能有点阻力,但孟有田相信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说服不了自己的娘亲?
等众人走后,孟有田没有马上入睡,而是又仔细把自己的思路梳理了一遍。移居土门村的想法,他早就有,从模糊到清晰,这其中经历了不短的时间。紫鹃变得痴傻,李怀忠家人在南山背的捣乱,以及日后抗战的艰难困苦,愈发坚定了他的决心,促使他尽快实施行动。
在孟有田看来,土门村被屠,并不是地理上的关系,而是轻忽大意,防备不周的结果。如果加以改造,土门村的便利条件和安全系数还要超过十里村。对于他来说,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家人的。给家人寻找一个相对来说最安全的避难所,他才能了无牵挂地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
从表面看来,孟有田打鬼子不含糊,敢豁出命去干,在投机取巧之下也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战果。但从内心来说,孟有田的觉悟并不比那些“送郎打东洋”的妇女强,甚至还远远不如。
换句话说,知道了太多世事沧桑的穿越者,因为有着区别于常人的独立思考的能力,便想得太多太杂。尽管也会努力融入现实的环境,却注定了不能成为被讴歌的“高大全”式的人物。因为他们的理念不会轻易被某种宣传或某个人的话所左右,谁对的听谁的,绝对服从谁谁,哪有那样天经地义的死理儿?
让孟有田任劳任怨,有了委屈不能喊,遭受不平也要忍,丝毫不顾及到个人和亲人的利益,显然是不大可能的。当然,所谓的政治觉悟是落后,但抗日打鬼子,孟有田是铁了心的。只是他要比别人想得多一点,要安排得周到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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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临近了中午,初夏的天气已经让人感觉到了炎热的滋味。太阳高悬在当顶,火热的脸愁苦地等候着风。从孙氏医馆出来,孟有田的脸上也是凝滞的,风不来,也吹不开他脸上的阴霾。
紫鹃的病果然很棘手,孙大拿基本上是束手无策,只开了些宁静安神的药,并用“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虚话来敷衍。
孟有田岂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换句话说,紫鹃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就象患了失忆症的病人一样,能不能好全要靠机缘和运气,可遇而不可求,药石针砭是无济于事的。或许明天就好,也或许一辈子也好不了。
“他娘x的,这姓孙的混蛋越来越会装神弄鬼了。”孟有田回头望望孙氏医馆挂着的妙手回春的牌子,不禁啐了一口,“有话就直说,还心药,心药在哪?放的没味儿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