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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0日,晚上六时,紫金山和汤山镇之间的贺家边村。
“突代!”第6师团第6野战炮兵联队联队长藤村谦大佐恶狠狠地举起指挥刀用力劈下,他身边的炮兵阵地上随即电闪雷鸣,数十门大炮一起怒绽烈焰,朝二三公里外的紫金山阵地轰射去一波炮弹。
“立刻转移!”炮兵联队仅仅轰射完三波炮弹,藤村大佐就火急火燎地嘶吼起来。
随着联队长近乎跳脚的命令,炮兵们急忙争分夺秒地启动事先拖曳在炮架上的装甲车和卡车,匆匆地开始转移大炮,刚刚离开,半空中就流星破空般地急速掠来几团火球,来自紫金山上,势不可挡地砸在第6炮兵联队刚才的炮兵阵地,又准又狠,弹落火起、烈焰冲天,两门走得稍微慢点的火炮立刻在大爆炸中被炸成了钢铁麻花,簇拥在火炮周围的炮兵们血肉横飞一片,一条血淋淋的人腿正好落在藤村大佐的面前。“八嘎!”藤村大佐怒不可遏地一刀砍断身边一棵小树,这种炮火对轰他感到憋屈窝囊至极,对方大炮都在山上,位置居高临下,堪称一览众山小,己方火炮一旦开火,立刻就会遭到对方劈头盖脑并且精确无比的火力压制,导致日军炮兵们不得不玩起“大炮游击战”,打一炮就要换一个地方。
“藤村联队长!”通信兵小跑着拉过一根电话线和一部电话机,电话里传来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的声音,“部队马上就要冲击了,期待你炮兵联队能最大活跃地表现,为步兵部队提供最大限度的炮火支援。”
“哈依!参谋长阁下,我联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藤村大佐满嘴苦涩地回道,他不想找理由进行辩解,困难很大,他只能想方设法地解决,即便向下野大佐诉苦,也得不到帮助,还不如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只是藤村大佐的第6野战炮兵联队,战场上所有的日军炮兵部队都深陷于这种无可奈何的困境里,一旦开炮,很快就会遭到南京军山顶炮群的火力压制,不得不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并且火炮还要化整为零,不能组成炮群,否则南京军炮弹飞来,日军的损失就更大了。如此“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稀稀拉拉”的炮火,给日军步兵部队提供的火力支援可想而知。
“在新年的第一天,帝国的太阳旗一定要飘扬在紫金山上!”攻击前,鸠彦王中将杀气腾腾地对参战的各师团长、旅团长命令道。
“杀给给!”“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森罗鬼影般的狼嚎声响彻在南京城的北、东、南三面,足足十万人的日军以惊涛拍岸之势汹涌席卷向紫金山与在附近与紫金山呈掎角之势的雨花台、北崮山。持续不断的枪炮弹火和此起彼伏升起落下的照明弹、曳光弹的照耀下,猛扑向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日军汇聚成山洪雪崩般的巨大浪潮,密集如雨、沉重如鼓的脚步声以及声嘶力竭的嗥叫声更是震天撼地。
国军阵地上,军官们纷纷举起望远镜,脸上都没有紧张,更加没有恐惧,只有兴奋和激扬,在他们的望远镜视野里,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充满了漫山遍野、不计其数的光点,那是无数的日军的钢盔和刺刀在反射发亮,数量又多又密,活像一锅沸腾的、发光的大米粥。
“准备战斗!”南京军的各阵地上、坑道里、堑壕间,一个个喇叭发出低沉的喝令。
官兵们叼着香烟,目光又冷淡又炙热地看着蝗虫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的日军,无数的武器一起在蓄势待发。
“又是人海冲锋吗?”站在紫金山头陀岭上观战的蒋纬国放下望远镜,咧嘴笑起来,“谁组织的?老子求之不得!谢谢你全家了!一群送死的蝼蚁!来吧!”他豪气干云地放声长笑。
“打头阵的肯定是朝鲜军和台湾军。”萧爻不动声色地道,“重炮群暂时别开火,等着日本人把他们本土部队填上来时再开火。想引诱我们的重炮群?朝鲜人和台湾人可不够格!”
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军师高明!”
约瑟夫·史迪威站在几米外,用越看越困惑的眼神打量着蒋纬国,他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道:“…七七事变爆发后,我屡屡在中国的报纸上看到蒋纬国的名字,我当时很不以为然,因为我断定他的‘英雄事迹’都是夸大出来的甚至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中国高官们都是这副德行,为了让子女后代顺利接班,故意给子女找机会镀金并大肆宣传造势。可我来到南京后,发现我以前确实想错了,留在南京的蒋纬国并非象征性地参战,他并没有躲在某个安全地方并且随时准备跑路,他一直亲力亲为地坚持在前线,各方面军务大大小小不论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他确实是在这场战争里尽到他的责任,一是作为一名中国军人的责任,二是作为蒋介石大元帅小儿子的责任。…这个从没上过军校、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蒋纬国面对强敌和恶战时显得毫无惧色,甚至,还有一股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作风,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很潇洒,有股让我非常熟悉的美式潇洒,他让我想起一个人,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两人简直一模一样,都确实有真本事,又都大大咧咧、爱出风头,都很勇敢、坚强、自信、狂傲。在这个恐怖的夜晚,十万日军像疯子般猛攻南京城,大地被鲜血染红了,夜空甚至都被炮火染成了血红色,蒋纬国却在头陀岭上哼歌,看得我深感匪夷所思,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晃动身体,两手打着响指,肩膀一耸一耸,嘴里哼着奇怪的旋律,歌词更是闻所未闻。这个蒋纬国,真是让我越看越不懂。…蜀道难,难以上青天,恐怕,攻打紫金山的日军就是这个处境,他们攻占紫金山的难度简直不亚于上青天。紫金山、幕府山、北崮山、红山、雨花台,这五座小山就像五头庞然巨兽,守护着南京城。眼前的战局让我情不自禁地觉得,日军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紫金山就像一头怪兽,一抬手一踏脚,立刻让大量日军蚂蚁被拍成粉末。…”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山崩地裂、响彻苍穹的战争巨响中,蒋纬国意气风发地放声长啸。
蒋纬国有足够的资本如此“得意忘形”,因为他的南京城、他的南京军依旧一点儿都没让他失望,站在高处举目凝望着南京战场,到处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壮观恢宏的战争画面:一波波炮弹、曳光弹、照明弹呼啸纵横地掠过战场上空,划开蜘蛛网般交错发光的弹痕尾迹,火球遍地开花,地动山摇,笼罩夜空的团团乌云被火光映照得犹如火烧云,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山脚防线上狂飙爆发着一圈又一圈炙热炫目的弹火白光,那是无数枪械扫射开火时形成的密不透风的火力网,而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半山腰间更是烈焰翻腾,中小口径火炮犹如雨后春笋般咆哮着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火舌,暴风骤雨般的枪弹炮弹以万箭齐发之势倾泻向涌来的日军,射杀轰击得日军活像被放在工厂流水生产线上并被倾入绞肉机的一窝窝活猪,火海与人海猛烈相撞后,爆发开无数的闪电雷鸣和红云般的血雾,这个场景让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美国大片《星河舰队》里联邦军与虫族大军展开疯狂厮杀的画面。
“撑得住吗?”蒋纬国打电话给前线的各师长、旅长、团长。
“撑得住!没问题!”
“完全没问题!”
“小鬼子来得越多越好,弟兄们才能狠狠地大开杀戒!”
“我团今晚目标是要创下一比十的战损战果比例!”
军官们无不豪气冲天、信心十足,言语间毫无惧色怯意,唯有尽情杀敌的亢奋激昂。
“今晚的鬼门关前又要鬼满为患了。”刘峰岭笑着开起玩笑。南京军最担心的就是日军放弃攻打南京,最希望的就是日军全力进攻南京,最最希望的就是日军使用人海战术。今晚,日军再次使用上人海战术,南京军求之不得,因为日军的人海战术最有利于南京军杀伤日军。
蒋纬国再次笑了,他感到志得意满,他想唱歌,情不自禁间,他哼起了后世的那首《萨瓦迪卡》,旋律不变,歌词则被他随心即兴地改得面目全非:
“…萨瓦迪卡,让你蛋疼的必杀;人见人爱,谁说小鬼子不可战胜;花见花开,老子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火力全开,整个战场快被我掀翻;就是现在,热情被我点燃,让你看到,这场战争的新过程,一路狂飙,鬼子死人死人,噢哦;…”
站在蒋纬国身边的史迪威、柳无垢、孙涛等人都一头热汗地看着自娱自乐中的蒋纬国,奋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确实是“火力全开”,惊天动地的战火确实几乎掀翻了整个南京战场,冲锋的日军或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成片成片地被南京军的机枪群火力网射杀倒地,或在进入雷区后被炸得断肢横飞,或在铁丝网前裹足不前并被弹火劈头横扫,或集体跳崖般滚滚不断地失足摔进南京军阵地前的护垒壕或陷阱坑里,继而被壕坑内的木桩竹棍刺成一串串血流如注的人肉串,或被雨点般的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或在飞雷炮的怒吼声中被炸得七窍流血倒地。
蒋纬国继续摇头晃脑着:“…我就喜欢冒险,胆小鬼给我靠边,别挡我的视线,让我把理想实现;我就偏要犯贱,要对手们都看见,我嚣张的气焰,打倒邪恶的一切,就要这感觉。…”
南京军各阵地前很快就不折不扣的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丧命的日军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堆积在一起,大部分日军都死无全尸,肢体断裂、脑袋粉碎、内脏横流,受伤未死的日军伤兵在尸山血海里挣扎着、蠕动着,发出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后续日军踏着遍地肉泥血泊继续前进,一轮紧接着一轮,完全没有间隙,山下的野地上铺满了倒在南京军火力网里的日军,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到处是血肉横飞、尸骸累累之状。正如萧爻等人预料的那样,日军并未使用本土军人展开这种密集型冲锋,冲在前面的是以朝鲜籍日本兵为主体的第27、第28、第29师团,其后是台湾军第1、第2旅团,最后是日军本土军人,日军赶着台湾军冲锋,台湾军赶着朝鲜军冲锋,并且朝鲜军和台湾军的每个联队都特地补充了一个日军大队,充当压阵的督战队。攻击时,朝鲜军和台湾军在前面,日军督战队用机枪在后面威逼,强迫朝鲜籍日本兵和台湾籍日本兵“只准前进不许后退”“哪怕死也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尽管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机枪阵,大批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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