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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若是配合翊均,揪出帅府暗桩,翊均可向李公说情,支使便可就此将功赎罪,由此安然无虞。反倒是支使若是仍要踌躇犹豫不决,那翊均可要就此别过了……”
话音刚落,从牙城牢狱大门处便传来阵阵铁链碰撞声及开门声。
“别走!我说!我说!”
随后便听见李植的大口喘息声。
而李植并不知道,张翊均内心也长出一口气,实话讲,这是他第一次审问别人,因此一开始并非有充足的信心让李植招供。
然而,李植此人背后有牛党,又是皇室宗亲,功名在身,且敢于做出犹如火中取栗般谋刺节帅的险招,若说其人没有一点野心,那是不可能的。张翊均正是紧紧抓住了这一点,又通过察言观色,巧妙地利用了李植怕死的心理,最后正如围城往往需要故意留个豁口用来给守军突围一样,末了再给李植放出一条狭窄的生路,由此软硬兼施,即便是李植,也终于放弃了抵抗。
张翊均再次出现在李植面前时,李植身上的贴身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在某和盘托出之前,先生可否告于某,究竟准备如何保某性命无虞?”
“翊均毕竟只是一身无官品的布衣幕僚,多的翊均也给不了支使,”张翊均摊了摊手,道:“无非是抓住帅府暗桩以后,交由李节度处置。李公既然已向支使保证可以从轻发落,而翊均又可向节度使为支使稍加求情,想是能将斩刑变为徙刑,徙刑变为降职处分。想必此事过后,支使会被派往黎州、雅州或是巂州任一下州司马吧?”
李植叹了口气,下州司马是从六品不说,张翊均说的这三个州府,都处在西川最为偏远之地,其地汉僚杂居,紧邻南诏或者吐蕃。不单遍布瘴气,而且还时时有被夷狄寇边的风险,去那里任司马,堪比流放。
然而李植犯下的罪行毕竟是谋刺节帅,与死亡相比,连降两级派往边地对于李植而言,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更何况,来日若能东山再起,亦未可知……
因此问题在于,这个张翊均会不会履行诺言?
然而素来办事留有后路的李植,绞尽脑汁,却绝望地发现,他眼前的这个始终不以为意的小小幕僚,竟然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李植顿觉头晕目眩,浑身乏力,用两手支撑在地上,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坐姿,以及仅存的一丝尊严。
“先生要找的帅府暗桩,其人代称为‘鹛城’。”
李植终究是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决定和盘托出。
“‘鹛城’?”张翊均剑眉一挑,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果真在记忆里泛起一丝涟漪。
这正是给悉怛谋写去密信的人的代号!
“荷荷,正是,”李植点点头,眼帘却无力地垂着,“而且先生怀疑得不错,写密信出卖维州暗桩一事,确实是‘鹛城’所为。那时李节度刚刚上任,先生曾为维州暗桩,可能清楚,去岁维州便有要归降的迹象了。一来‘鹛城’想靠出卖司马朱来断了李德裕居功的可能,二来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给李德裕一个下马威……”
“且慢,”张翊均挥手打断道:“出卖暗桩是重罪,即便支使是‘鹛城’的下线,他也不会轻易将此事告与支使吧,支使真的与此事无关?”
“额……”李植被张翊均这一问弄得支支吾吾半晌,最后他轻咳一声,嗫嚅道:“是……某向他提供的司马朱身份及……位置……”
“出卖暗桩是斩刑,若真如支使所言,支使当同罪!”张翊均厉声道,不觉间身侧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张翊均话音刚落,李植竟带着哭腔急忙辩解道:“不过彼时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要出卖暗桩啊!若是早有预料,我肯定不会告与他这些……”
张翊均只是一摆手,权当方才的话他没有听见。
“这个‘鹛城’究竟是谁?”
“某也不知道,”李植认真地摇了摇头,“他行事极为缜密,从不露面,传信每次都写明下次密信藏于何处,每次都不同……”
张翊均若有所思,而后示意李植接着讲下去。
“那个……在某……接着讲下去之前,先生准备怎样抓住此人?”
“设饵呀。”张翊均想了想道。
“什么……饵?”李植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张翊均轻轻一笑,双手负在身后,同李植四目相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明白张翊均所言何意之后,李植呼吸一滞,微张的嘴唇足足凝住了一息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