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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既然琴瑟起
大凌皇朝,盛康十三年,苏州。
乌云珠坐在院里的长廊中,看着满目青翠的□□,已是初春的天,院子里种的青藤花草都是郁郁葱葱。午后,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母亲吃过饭便回到房间午休,或者念经,日日如此,她不想去打扰。两个丫头正在井边洗碗,嘻嘻哈哈的说着笑着。
她们住的这个地方四下无人,看起来荒僻,其实是苏州城最大的佛寺青山寺的后堂一处禅房,旁边是藏经阁、读书堂,再远些是僧人们住的禅院。绕过山丘便是城外的一座尼姑庵,叫信玉庵。偶尔,乌云珠和母亲偶尔也会带着丫头去那里找住持明净师傅借些书看,品论几番。青山寺香火很旺,常年人来人往,但后山的几处院落却十分安静清幽。这个小小的地方自她六岁的时候搬进来,不知不觉主仆四人已经住了十年,四个人也相依为命到现在。
“小姐,我们收拾好了去青山河边吧,整个冬天都没有出过门,可要闷坏人了!”丫头颂雨说着。
“是啊,前些日子连着下雨,天气又阴冷,这几日的日头倒好,小姐可以去河边弹弹琴,整天闷着看书写字的,还是出去走走吧,我们种的桃树也不知开花了没有。”丫头挽晴也忙附和道。
颂雨和挽晴自懂事起便和她在一起,两个人都和她同岁,性子却比她活泼很多,原本这两个丫头一个叫阿芬,一个叫阿莲,乌云珠十岁的时候便已学识满腹,就嫌二人名字不够雅,便改了颂雨和挽晴。颂雨更活泼娇俏,挽晴要细致稳重一些。或许是随了娘亲温婉安静的性子,也或许是她自幼读书,读佛经而早慧,乌云珠一直性格淡薄,悲喜不露,宠辱不惊,两个俏丫头却是整日叽叽喳喳的,她也不介意,她们闹她们的,她安静她的。
但只有乌云珠自己知道其实她的骄傲深藏在心里,这样的年纪已看闻无数人情冷暖,对人对事,怎么可能真正淡薄,又怎么可能无悲无喜,连和尚尼姑,她都觉得他们有喜有怒,并没有几人能做到大彻大悟,真正脱离凡世。
此时她看着颂雨和挽晴充满期盼的眼光,淡淡的说:“好。”
两个丫头顿时欢欣雀跃的收拾好,带上她的琴催着她出去,颂雨说:“小姐不用跟夫人说了,夫人在小睡,醒了也是去佛堂的。她看到我们不在,自然知道我们是去青山河边了。”
“恩,走吧。”她起身走出门外。
颂雨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姐连多赏句话都不肯。挽晴一笑,拉着颂雨快步跟上。
乍看之下,并不会有人觉得她特别美丽,只一股清澈纯然,颇有些楚楚动人,她自幼习舞,渐渐的走起路来仿若弱柳扶风,总有种独特的嫣然风姿,十分的动人。
乌云珠的眼睛独美,就算不是刻意,可她专注的看着人或事的时候,眼波顾盼流转,如诗如歌,如泣如诉。母亲常说她的眼睛虽大,却少了神采。也是,她眼神里的漠不关心,让她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清亮的颜色,还有她嘴角常带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本应温婉动人的脸庞有些不相称,反而使人觉得冷漠难近。
可她住在这里,很少接触外面的人,除了师傅们,尼姑们,还有谁会注意她呢?
江南多文人雅士,歌舞伎坊随处可见,母亲未嫁时便是苏州最大的歌舞姬坊庆祥坊舞艺最出色的歌姬。自幼,母亲便请了苏州的文人名师教她琴棋书画,自己又特别用心教她习舞,乌云珠本来不喜欢跳舞,觉得跳舞自己辛苦,娱乐他人,何苦呢!但她若舞的好,母亲会露出些许笑容,为了使母亲高兴,她便开始日夜苦练,母亲见到她走路这样的轻盈灵动,飘然出尘,常常温柔一笑。
两个丫头步履轻快,说着笑着,很快走到了后山脚下的青山河边。这个地方她们自小来熟,河水静静,满目青山,又人迹罕至,十分怡然。乌云珠自幼在这里弹琴练舞,烦躁不能自制时也跑来坐上一天半天,让心情平复下来再回去。
不远处是她们几个前两年栽种的十几颗桃树,果然都已经开了花,在青山绿水中小小的粉红色的一片,煞是好看。眼下四处春景,主仆三个都大感舒畅,两个丫头走过去,把一向藏在草堆里的琴架和木凳子拿了出来,在桃树边上为她把琴放好。
颂雨一边擦木凳,一边喜道:“我种桃树的时候,也不知能不能种活,只想着开花的时候,小姐若能在桃花下跳舞,定是极美。”
挽晴也道:“没想到桃树开的这样好,今年结的桃子应该可以吃了吧,我们下次再种一些,变成一片桃林,就能有好多桃子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拿去信玉庵给师傅们吃。”
乌云珠在木凳上坐了下来,摇头道:“好好的踏春,颂雨倒风雅,你却想着吃桃子。”
颂雨“嗤”的一声笑,挽晴撅嘴委屈道:“颂雨可是假风雅呢,小姐叫她读书写字,可算是要了她的命,她宁愿帮信玉庵的师傅去劈柴,她只爱看小姐舞罢了。我可不是小姐,十二岁便再没有什么师傅能教了,我想种桃子分给大家吃,师傅们肯定高兴,小姐还取笑我。”
颂雨拍手道:“哎呀,小姐疼我,挽晴吃心了。”说罢大笑起来,挽晴更加跳脚,去挠她痒,两个人瞎闹追跑了一阵,玩的甚是开心。
难怪历来文人都要赞春,果然春天一来,人都不一样了,心也都活了。
其实大家闷了整个冬天,都只为了一件事,陆府二少爷的婚事。大家怕她不高兴,谁都没有说出口,她自己自然也不提。其实她心里的不平多过于伤痛,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对她从小照拂,情意绵绵的男子和别人成了亲,她既不哭泣,也不叫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过着日子。
乌云珠拨了几下琴弦,开始弹起来,弹了一首《□□》,接着《知音》、《路迢迢》、《山之高》......她弹琴的时候,两个丫头安静了下来,坐到身旁不远处的草地上,静静的看着她弹琴。虽说听不懂在弹什么,可她们知道小姐弹琴艺是极好的,觉得小姐弹琴的样子,也实在是好看。
乌云珠不爱画,棋艺也不精湛,只是略会,可自小弹琴读书写字,都是信手拈来,教她的师傅们都是父亲请来的江南名师,十二岁时,所有的师傅都已向母亲请辞,觉得没有什么能再教她的了,母亲也就不再请师傅,随她自己看书写曲,她不喜欢的,母亲也不再强迫她去做好。女子十四岁便能定亲婚嫁,她今年已经十六了,父亲似乎也没有把她们接回去,给她安排婚事的意思。
母亲心里很是着急,特别陆府的二少爷去年秋天成了亲,更让母亲郁郁难解,在乌云珠面前却是只字不提,只是偶尔有些发愁的看着她,目光对上,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转开,她心里都是明白的。
她弹了几首曲子,又弹起自己所作的一首名叫《青山歌》的曲子,她所作的这首《青山歌》,源自信玉庵的一位师太的遭遇,也隐隐自伤身世,和她的母亲的生平经历有关,曲调时而感伤,时而缠绵,有向往,有愁思,时悲时喜,千回百转,琴声叮叮咚咚在指尖流出,合着青山绿水粉花,恰似春日里最美的风景。
一曲终了,忽觉得身后有什么声响,乌云珠一回头,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里,一个是年轻的公子,还有一个似乎是他的随从,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并不起眼。她站起来,眼光扫过两个陌生人。
那公子见她回头,也不惊慌,作揖行了一礼,微笑说道:“在下是青山寺住持大师的访客,听明觉大师说后山青河风景怡人,便想来欣赏,不想走了半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有幸听到小姐雅奏,寻着琴声而来,不敢打扰小姐,在此听了两首曲子,还望小姐见谅。”他身后的随从也忙朝乌云珠行了一礼。
他不说话时站在那里,已经有如玉树临风,一说话间,更让人觉得他温文尔雅,又十分的俊逸潇洒。他说话不急不躁,不油不滑,眉梢那股神采飞扬的自信隐隐衬着贵气,好似已经习惯了让人仰慕。
可乌云珠却只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礼,转开头去淡淡说道:“无妨。”顿了一顿,“挽晴。”
正看着两名男子发呆的挽晴好似如梦初醒,从地上跳了起来,对两名男子一福说道:“两位公子从那条路往北,走过一个小桥左转,有条小路往西,一直走,不多远就看得到出去的大路了。”说完朝不远处的路一指。
那公子似乎呆了一呆,微笑道:“多谢姑娘。”
乌云珠对着两个丫头说道:“拿好东西,我们回去了。”她再不看他们一眼,朝挽晴给他们指的反方向走去。
两个丫头忙去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眼角偷偷的去看那两个陌生人。
那公子本站着不动,看她走了几步,便说:“小姐请留步,”有些诧异,“小姐既指点在下出去,自己却又为何不走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出去么?”
乌云珠稍稍回头,“你是要去青山寺,我不是,我们不同路。”
那公子接道:“那在下可否与小姐同路?”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忙说:“在下别无他意。适才小姐的琴声真使人闻之欲醉,我也是爱音律之人,只是小姐后来弹的曲子,我却从未听过,如此情曲动人,我正想向小姐请教出处。”
他说话间已经由“在下”变成了“我”,声音却自然而然有股真诚,这真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和妥协的力量,更何况他在夸赞她自己所作的曲子。并没有接触过多少陌生人,但总是对人对事心有隔阂的乌云珠也不由得停步,回身说道:“这曲子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信手而作,没有什么值得请教的。山野乡间,同行多有不便,还是各走各的路。”说罢继续走着,两个丫头连忙跟上,不敢发一语。
那公子也不再多说,只在她身后说道:“那多谢小姐指点。”
他立在原地,有些怔怔看着乌云珠渐走渐远的背影。身后的随从看看主仆三人的背影,再看看主子,有些不解的说道:“王爷既是想与那小姐同路,何不追上去?”
那“王爷”摇摇头,“你看她有过好脸色吗,她既不愿与我相识同行,我何必自讨没趣?”
随从挠挠头,“那位小姐可不知道您是谁,否则怎会如此,王爷若想与她相识,那还不容易?”
那“王爷”似乎苦笑了一下,他也算走遍大江南北,不管人家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又什么时候有人给过他这种冷脸,“走吧,回去。”
这位王爷正是当今盛康皇帝的亲弟弟,恭亲王萧予清。他和皇帝一母同胞,都是当今张太后所出。先帝共有六子,皇五子早夭,皇二子封地在外,皇三子身有残疾,据说是小时候生病导致视力不清,皇长子是个能带兵的元帅,却不是能制衡天下的帝王之才。能传位的只有皇四子与皇六子。当今皇帝便是先皇的第四子,恭亲王比他小三岁,排行第六,是先帝最小的儿子。
四皇子与六皇子都是极出色的,据说先帝生前最喜欢的是第六子,曾亲自教他读书骑射。在先帝最后病重一年多的日子,还把两个幼子带在身边谆谆教导,更是一度想传位给自己最小的儿子,但幼子毕竟只有十岁,主少国疑,一直难以抉择,直到驾崩后,服侍先帝至临终的太监大总管才从龙榻的枕边拿出圣旨,居然有两道,一道是传位于第四子萧予涵,还有一道,写明是封六子萧予清为七珠亲王,赐号“恭”。
自皇帝以下,兄弟之间有亲王、郡王之分,亲王的级别从一珠到七珠,郡王也是如此,数字不同,地位自然也不同。七珠亲王是亲王中的最高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有皇帝比他高一等。当朝一共也只有三位七珠亲王,一位是皇帝的叔叔成亲王,为皇帝镇守北疆几十年,现在年纪大了已回朝养老。一位是先帝的大皇子,皇帝的大哥沐亲王,他十几年来立下战功赫赫,先帝死的时候他只是郡王,后来当今皇帝一路册封他为七珠亲王,手握兵权。还有,便是这位恭亲王,他十岁便已封为七珠亲王,可见先帝对他的喜爱,即使不传位,也要给他贵无可贵的身份地位。
其实很多大臣也曾有疑惑,皇帝只有一个同胞亲弟,即使先皇没有遗照,他的地位也是无人可比的,何必再多此一举,有人便说,先帝一向宠爱幼子,临终自然思虑甚多,也就无人再敢对此说三道四。
天家之事虽多有秘密,但这些人事却是百姓皆知。当今皇帝勤政爱民,广施仁政,他虽年幼继位,但他在位十三年,虽说边疆蛮夷屡次来犯,多有战乱,但在他的坚持下,国内许多贫穷之地却已降了两次赋税,改革土地制度,百姓流亡失所的情况已几乎已经见不到,无疑是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明君。
当然萧予清这个恭亲王也并非担不起七珠亲王的名位。他十五岁便以诗词、文章殿前赢过当届状元,十九岁便带兵出征南疆,将南疆各个蛮夷部族联盟占去的疆土朝夕夺回,大获全胜,这两年更是屡屡带兵,肃清边疆□□,可谓文韬武略,皇帝趁着让他带兵出征,屡屡从权臣手中名正言顺的划分兵权给他。恭亲王虽然只有二十三岁,却以名动天下,更可贵的是他与皇帝不分彼此十分亲厚,正像先帝给他的封号,兄友弟恭。因为皇帝年少继位,辅臣把持朝政,兄弟两人渐渐长成,治内和安外,关系牢不可破,已经能与之抗衡,兄弟同心一点一点收复着皇权。皇帝与六王兄弟情深,在百姓中也常被人津津乐道。
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太后是亲生母亲,皇帝是感情亲厚的亲哥哥。他的亲王之位又是先皇遗诏,无可撼动。自然,他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皇帝还免不了偶尔在辅臣那里受些委屈,他却不用。他能文能武,行事爽朗,相貌举止更是出众,哪怕微服在外,别人不知他是王爷,他也从未受过冷待,天下皆知六王爷风仪绝世,文武全才,是多少文人雅士、大小兵将崇敬的对象,又是多少名门闺秀、小家碧玉的梦中人......可今日在乡野山间,居然被一个小女子正眼也不看一眼,他只能叹气,若强自同行,不被她当成登徒子才怪。
萧予清失神只是一瞬,随即释然一笑,看一眼这幽静的美景,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挽晴和颂雨叽叽喳喳的说着刚才那两个人,两个丫头也不是没有见过生人,可这样相貌堂堂的生人却很少见到,都很是兴奋,乌云珠却一言不发,到家门口嘱咐她们不要把这个意外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忧多话,两个丫头答应了。
这天春光明媚,她在屋子里呆的烦闷,又带着两个丫头去青山河边。离上次去已经过了五天,误闯到她的小天地的那个主持师傅的客人,也该离开了吧。
走到河边的小路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一阵悠扬清远的笛声随着她走近越来越清晰,吹的却是那首《青山歌》。她弹奏的《青山歌》颇有些哀伤愁苦之意,此时的笛声却热情洋溢,满是期盼和憧憬,同样是《青山歌》,听着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
乌云珠走到桃花林边,看到萧予清背身立着,正在吹着一管笛萧,那根笛萧白玉所做,通体润白晶莹,看起来很是贵重不凡,难怪吹奏出来的声音如此悠扬动人,连乌云珠也不由得听得入了神。
萧予清一曲吹完,回身看到了乌云珠。粉色的桃花林,佳人迎风而立,几缕乌发和一身浅绿衣裙轻轻随风微微扬起,说不出的清雅动人。他走过去,笑道:“我日日都来,希望能再遇到小姐,今日终于等到了。”
他这样直言不讳,轻轻一笑神采飞扬,乌云珠不由觉得此人光风霁月,毫无唐突之意,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戒心,呐呐的说道:“你。。你怎么会吹这首曲子?那日听我弹过一次,就会了么?”
萧予清又笑,“我可没有这种本事。那日回去后,和明觉主持说起在青山河边闻得一女子弹琴,他便说了你的样貌,我一听正是小姐你。明觉师傅给了我一本琴谱,说是小姐所作,我这几日吹了多遍,就熟了。”
乌云珠低头,“让公子见笑了,琴谱是我送给主持师傅的,他从未给过人,不知为何......”
萧予清赞道:“小姐高才,这几首曲子实在让在下心折。我别无他意,在此等候小姐,希望能同奏一曲。”
乌云珠脸微微一红,刚才听曲入了神,对他有了些好感,竟不想拒绝,轻声道:“......好。”转身让颂雨和挽晴去拿琴,两人欢天喜地的帮她把琴架好,站在一边。
他们一个抚琴,一个吹笛,一起合奏了一曲《青山歌》。从未与人合奏过的乌云珠开始还有些拘谨,可不知不觉便被萧予清的笛子带着,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她的琴声随着笛声,哀伤之意一扫而空,两人奏出了一种春日的明媚,阳光下的写意自然,一曲奏完,都是大感畅快。
萧予清放下笛子,有些若有所思的道:“那日我第一次听,便知道小姐琴弹得好,我听过无数人弹琴,有些琴技比小姐更好,可都没有能这样打动人心的味道,可见曲由心生,技艺人人都可练习,意境却不是人人都能体会。”
“公子过奖了。”乌云珠语气里的淡漠消了大半,可她不善言辞,何况对着陌生人,只能淡淡的回应着,但她的声音柔和,与前面已然不同。
萧予清也不以为意,和她随意谈起了几首名家之作,却如遇知音,两人的看法很多不谋而合,乌云珠话不多,说到同意的地方,她只淡淡一笑,轻轻附和,说道不以为然的地方,她便微一撇嘴,出声反驳。萧予清从未有兴趣与一个陌生姑娘这样聊天,此时却不知不觉天南地北的说了很多。他随即道:“我叫萧予,京城人士。能不能请教小姐芳名?”。
乌云珠一怔,这样在偏僻之地与陌生男子独处已然不该,随便哪个大家闺秀都不会做这样的事,要互道姓名更是不妥,若让母亲知道了,肯定会责备。
她淡淡道:“你我本是天南地北,毫不相干之人。此刻萍水相逢,不必一定要知道姓名。公子的笛子吹的这样好,以后若有机会,愿再闻公子雅奏。我该回去了。”
萧予清未来得及回答,乌云珠就叫丫头收拾好琴,转身便走。萧予清摇头苦笑,十分无奈,追上几步道:“小姐留步,我。。你别把我当什么登徒子,我只是......”
乌云珠回身打断他:“萧予公子,我从未这样想。闻其声,知其人,只听公子的笛音,便知道公子是个自在不羁,光明磊落之人。只是你我孤男寡女在此独处,十分不妥,还请见谅。”说完,她微微福了一福,缓步而去。
她的话既是无礼,又不算无礼,萧予清只能无话可说,也未再追赶,第二次目送她远去,直到那浅绿色的衣裙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她走的不快不慢,显然不慌不忙,一次也没有回头,丝毫也没有那些女人惯用的什么欲擒故纵之意。但说来可笑,萧予清此刻却希望她有这个意思,只可惜她真的没有。
她不肯说,可她的姓名身份,只要他想知道,简直太容易。他一向不把任何事都放在心上,走遍大江南北,也是头一次对一个女人有些心动的感觉,不禁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莫名其妙。他身边美女如云,有什么样的女人是他没有见过的呢?比她貌美的比比皆是,何况两次相见,她对他的态度实在不能算好。
她虽年纪不大,却有种超出年纪的韵味和思想,她虽不是倾国倾城,可淡薄坦然,没有丝毫骄矜。萧予清自己都说不出她有什么让他心动的地方,人们常说缘分缘分,这种一见难忘,想再见深交的感觉,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第二章春风十里柔情
乌云珠一连多日都没有再去青河边,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行为,惹来更多的闲话,让母亲知道了更加烦恼担忧。去年陆家少爷的事,难道不是教训么?
陆家和乔家是世交,家世相当,陆元通是江苏都督,乔从义是世袭侯爵,十年前跟随沐王出征的时候在西疆受了伤,身体也大不如前,从此没有再出征过,但朝廷念乔家世代忠良,是有功之家,一向待遇优渥,现在乔家的两个儿子也都有官职。陆家的二少爷陆珏自小便和乌云珠玩在一起,两小无猜,特别乌云珠到了青山寺后,也对她们一直照顾有加,总是时不时的送东西来,乌云珠从小就觉得他是比亲哥哥还要对她们好的哥哥。特别长大些后,他只要有空,就来找乌云珠,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别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母亲看在眼里,十分的高兴,乌云珠似懂非懂,不置可否。陆珏是个有志向的男人,不到二十岁便已去军中,临行特来对乌云珠表明心迹,若有成就,就回来找她。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陆珏真的在南疆立了功劳,得了校尉的军衔回家,陆府大喜,大宴请客。乔家赴宴时自然也带上了乌云珠母女,他见到乌云珠时越看越是欢喜,在宴席上当众向她父母亲提亲,母亲欢喜的不得了,父亲虽然惊愕却也十分高兴,还未来得及说话,陆夫人却站起来说道,今夜未二公子接风不提婚姻大事,为郑重起见改日再另行登门。
乌云珠还记得,那夜大家都十分高兴,陆珏一直看着她,她还记得她自己,她不懂什么情爱,因为母亲的关系,她甚至有些厌恶婚姻。那时见到母亲高兴,她也准备坦然接受,陆珏从小就喜欢她,对她极好。她以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无波无痕的过去,有个喜欢自己的男人,过着平常的幸福的日子,不会像母亲这样卑微而不幸。
可第二天,陆夫人就来找乌云珠母女,她永远记得陆夫人那冷冷的居高临下的样子,说他们陆府的二少爷志向远大,怎么能娶一个庶女为妻,白白耽误了前程?她知道她儿子对乌云珠向来有意,便对母亲说可以等她儿子成亲之后,娶乌云珠做侧室,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了。
她以为乌云珠会感激涕零的接受,毕竟比起住在庙里,或者嫁一个无名小卒,这样的许诺已经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了。母亲低着头默然不语,眼神茫然。可是乌云珠,她不仅无礼的严词拒绝,大大得罪了这位陆夫人,而且还毅然决然的表明今生今世不会踏入陆府半步,免得影响了二少爷的大好前程。她还记得陆夫人当时惊愕万分的眼神,气愤的转身离去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你这样的身份,还妄想进我们陆府当夫人!少做白日梦了!”
陆珏虽然跟母亲抗争过,还信誓旦旦一定要娶她为妻,但终究抗争不过家里,她也不要他背上不孝的罪名,狠狠拒绝了他。终于他娶了京中礼部侍郎的千金为妻,彻底消失在乌云珠的眼前。
乌云珠只知道她伤心过,为了先前两小无猜的岁月,却没有好好收场。她的伤心,为了她所守护的尊严和饱受屈辱的母亲,并无关男女情爱。或者她天生冷感,书上写的那种失去爱人的撕心裂肺和催人心肝,她并没有感觉到,也或者,她没有把陆珏当成爱人去爱过他吧。
这件事过了才没几个月,母亲始终怏怏不乐,而她早已经恢复如常。但乌云珠心里,却更加明白了自己的这种身份带来的意义。她并没有多想,但是她再一次告诉自己,绝不要做别人的妾室,绝不要自己将来的子女成为庶子和庶女,永远要看着别人挑剔和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怕这个男人对她再好,她也绝对不要。
这天,母亲让乌云珠把她抄录的佛经拿去明觉大师那里,母亲自幼父母双亡,连他们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常常抄下佛经,去给明觉大师火化为双亲略尽心意。乌云珠正想去拿些书回来看,便带着挽晴去找明觉大师。
明觉大师不在房里,乌云珠放下佛经便径自去了藏书阁。她自幼便来惯这里,洒扫的小和尚看到她从不阻拦。
青山寺的藏书阁不止有佛经,还有很多别的书,乌云珠闲来无事,最常做的事就是拿书回去看,从小到大,她也练就了一身看书的本事,她看书的时候速度很快,还往往看过什么故事或典故,就能过目不忘。她看书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解,绝不是附庸风雅。
因为自幼熟读佛经,所以她处事淡然,即便性子有些骄傲倔强,也很少发作。这几个月母亲有些夜不安寐,请大夫看过,吃过药也没有见怎么好,她想找本《黄帝内经》看看,有没有什么调理身子的办法。一层一层的书架找过去,看到几本写前朝皇帝的史书,以前没看到过有这些书,书还很新,可能是明觉大师新收入的,乌云珠便停下来,拿起一本些凌朝开元圣祖皇帝打天下的书看了看,一看就忘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似乎有人走动,一抬头看到清河边偶遇的萧予正站在她面前,她吃了一惊,手里的书掉在地上,连忙去捡,萧予清见她慌张,忙说道:“乔姑娘受惊了,我没想吓你,刚要开口你就看到我了。”
乌云珠一怔,“你怎知我姓乔?”
萧予清微微笑着说:“是我向明觉大师打听你,请你别见怪。”
几次见面,无论乌云珠问他什么,他都如此坦诚,既不遮掩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一派随意大方的样子,让乌云珠纵有脾气也发作不了,便闷着声道:“那么,你知道的就不仅是我姓乔了。你打听我要做什么?”
萧予清竟呆了一呆,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过,打听她做什么?他居然回答不出来。乌云珠瞪了他两眼,拿了几本书欲走,想起还要找《黄帝内经》,便绕过萧予,自己继续看书架,不再理他。
萧予清有些尴尬,他一向洒脱,不想几次见到乌云珠都觉得自己成了一只呆头鸟,看到乌云珠似有些生气的样子,忙跟上来:“你要找什么,不如我帮你找?”
乌云珠头也未回,冷冷道:“不用。”
萧予清道:“乔姑娘,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怀好意的人。”
乌云珠有些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老也阴魂不散?明觉大师的客人,住了这许多天,不想回家了么!这样喜欢打听别人的事,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姑六婆!你要帮我找书,难道这里你比我熟么?”
萧予清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这一生之中,从未有女子对他如此无礼,如此不留情面的讲过话,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呆愣在那里。乌云珠再不理他,继续找书。
萧予清呼的一下走到她面前,“你要找什么书,我总帮你找到就是,算给你赔礼。”
哪知道乌云珠连眼皮也未抬,冷声道:“我说了不用你找。你也不用赔什么礼,以后我们各管各的就是,你别再跟着我。”
萧予清气结,这姑娘看着温婉嫣然,可她的脾气简直就是一头蛮牛,一只刺猬。他什么幻想都没有了,暗骂自己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她面前找气受!
正要转身大步离开,忽然看见一只书架角边凸出来的木头把乌云珠的裙子勾住了,她正欲走动,发现裙子勾住了,一拉裙子,那架子顿时断裂,书和木架都往乌云珠的身上压去,萧予清大惊冲过去,只来得及把她用力拉开,乌云珠一下子倒在地上,萧予清护住她,“轰隆隆”的一声,书架断裂,书都倒了下来,压在萧予清的头上身上,半响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乌云珠惊魂未定,看见萧予清压在她身上,她又羞又急,连忙推开他爬起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不被书砸伤,她一阵歉然,忙道:“萧予公子,你可受伤了么?”
她的大眼睛如墨点漆,没有了那股傲娇戾气,话也不再冷冰冰,着急担忧的看着他,萧予清一阵莫名的心动,忙起身道:“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被书砸几下算什么?你呢,你没事么?”
乌云珠脸色苍白,心有余悸道:“没事,多谢你。”想起刚才的无礼,她不由脸一红,沉默不语。
外面有几个人听到这样大的声响,都纷纷进来,挽晴看到满地狼藉虽吃惊,最吃惊的还是看到河边遇到的萧予公子也在藏书阁里。
几个和尚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方丈也来了,天色已晚,乌云珠便向方丈告辞,刚才事发突然,乌云珠也惊的忘了问方丈萧予清是什么人,怎么把问什么他就告诉什么,实在不是方丈的作风。萧予清起身送她,乌云珠本想拒绝,可刚才他救过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冷言冷语,便不说话。
走出青山寺,乌云珠道:“我住的很近,这条路没有什么人,我自幼走熟,你不用送了。”
萧予清看她又恢复了那拒人千里的样子,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你住的很近,乔姑娘,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坏人看待?”
乌云珠有些冷言冷语的说道:“你刚才帮了我,我十分感谢。萧予公子,我不喜欢别人打听我的事,现在你既知道了,也该知道要少与我这样的人来往。”
萧予清正欲开口,乌云珠接道:“我与母亲这样的处境,我更该少惹是非,免得母亲烦心。萧予公子,你是明觉大师的朋友,自然不是坏人,我先前有无礼之处,请你见谅。你请回吧。”
乌云珠说完,快步而走,她的话比先前客气的多,可还是拒人千里,萧予清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又实在无可奈何,死缠烂打追着一个姑娘跑,他可实在做不出来。
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来都是姑娘追着他,讨好他,难道以前都是他的幻觉么!算了,这样自讨没趣,他这是何必!
这日萧予清去清河边散步,过两日准备回京去了。本来他事情办完,早几天就该回去,哪知道见了乌云珠就像着了魔,就想认识她,都不想走了。她的脾气可真是莫名其妙的差,跟她站在那里风姿楚楚的样子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可能她总拒人千里的脾气,和她的身世多少有关吧。
萧予清走着走着,却看见乌云珠一个人在桃花林中摘着桃花,他还以为眼睛花了,站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看错,真的是她。他刚走几步,又犹豫了下,他从来都不是扭捏的人,此刻却实在害怕再看这个姑娘的冷眼,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乌云珠。
那浅绿色的衣裙无声的隐在粉色桃花林中,她的衣饰一贯的雅清,眉眼那股柔软和哀愁此刻毫无掩饰,仿佛再暖的春风也吹不散她的不快乐,她从这颗桃树摘到另一颗,直摘了满满的一篮子桃花,用盖子把盒子盖了起来。她走路的样子实在让人赏心悦目,就好像在踏着舞步,萧予清总觉得她是这样特别,若不是亲身体会过,真不能想象她的脾气居然是这样的坏。
她摘完了桃花,迎着风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河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会儿拿起了篮子,转身离去。萧予清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直到她出了山坳,他虽在走着,眼睛却直直看着前面的乌云珠,越走越近,他终于忍不住道:“乔姑娘!”
乌云珠猛地回过头,看着他,半响才道:“你。。你怎么又跟着我?”
萧予清坦然的说:“我来这里散步,正好看到你在摘桃花,不是有意跟着你。”
换了别人这样说,乌云珠未必相信,但是这个人身上总是磊落的让人不想去怀疑,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萧予清看她居然没有发脾气,很是意外,呐呐道:“我......我过两天就回京去了。”
乌云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萧予公子,日后请多保重。”
萧予清嘴唇微抿,有些失望。
乌云珠向他福了一幅,转身便走,萧予清还是跟着她,她不以为意,也没有阻止。两人走了一段路,却谁也没有说话。
乌云珠拎着篮子,又到街上去买了些玫瑰酥糖和木薯粉,白面粉,让店家送到青山寺的住处,这才回家。大街上人来人往,萧予清一路跟着她,只觉得乌云珠走在人群中硬是与众不同,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萧予清高大俊朗,走过人群总有人对他侧目,那些大姑娘小姑娘,都不由得偷眼看他,乌云珠却始终正眼也不去瞧他。
他早已不再计较自尊心的问题,问道:“怎么你自己来买东西,不叫你的丫头来?”
乌云珠停了一停,继续往前走着,也不回答他。萧予清道:“你这样一个人孤身出门,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乌云珠终于道:“母亲身体不适,我让颂雨和挽晴在家照顾她。出来买东西,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没有丫头,烧饭洗衣,都是我自己来做。你知道的,我只是个住在寺庙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普通女子。千金小姐出门是去游山玩水,而我出门,只是为了不得不出门。萧予公子,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千金小姐?我不是。”
萧予清一怔,“你父亲乔从义是二品候,你自然是千金小姐。”
乌云珠脸色一沉,冷冷道:“我父亲?我已经十年未见他,他是几品候,我根本就不清楚!连他的长相,我都已经忘记了!”她说完,急步往前走去。
萧予清连忙跟上,道:“我......你不要生气!好吧,是我说错了话!我从未有看轻你的意思!”
乌云珠再也不回答他,只快步走着。萧予清有些懊恼,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虽知道乌云珠的处境,但他从没有深想过。
走出城门,忽然看见一个妇女坐在路边哭泣,哭得甚是悲痛凄厉。
乌云珠停下脚步,看了那妇女两眼,走过去问道:“大嫂,你怎么了?”
那妇女抬头,看到乌云珠,直摇摇头,继续哭着。乌云珠又耐心说道:“你哭的这样伤心,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虽是一介女子无用,可总是有人能帮你的。”
那妇女还是哭个不停,也不说是什么事。乌云珠左看右看,忽然一把拉了萧予清,“大嫂,这位公子是官家的,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吧,他定能帮你。”
萧予清一呆,又惊又喜的看着乌云珠。乌云珠朝他一眨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妇女这才停了哭,看了看萧予清,忽然跪下道:“公子,姑娘,我是东郊王家村人,和相公,公婆守着一块四亩的地,日子虽不富裕,也是够吃够喝。平日我也做一些绣活,养些鸡鸭帮补家用,儿子六岁,本来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可今年刚过好年......”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城里来了个姓陆的官老爷,要在我们这里建新宅,给他的四夫人住。他叫村里的白老爷来说,陆老爷的侧夫人看中了我们家的这块地方,新宅子正好把我家的地和祖屋圈在里面,给了我家五十两银子,要我们三天就搬走。我们自然是不肯,五十两银子能过多久,就算能买个住处,可没有了地,我们以后要靠什么为生呢?我相公去白老爷家还了银子,跟他说我们不卖地。
第二天,白老爷又来了,说给我们八十两,还说我们乡下人,这样贪得无厌,明天以前必须搬走,不搬也要拆我们的房子,我公公与他争辩了几句,他的家丁就打伤了我公公。我相公回来一看公公受伤,气急了,去县老爷那里告了白老爷,县老爷便叫我们去问话,听了这事,便叫白老爷不许胡来,还叫他赔了我们药钱,给我公公找大夫看伤。我和相公自然安了心,欢欢喜喜的回了家。哪知道......”
她说到这里,忽的又大哭起来,乌云珠急道:“你先别哭,到底怎样?”
她道:“前两天,我们在地里干活回来,忽然我那六岁的小虎子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们全家急的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白老爷家的家丁来说。。说小虎子晚上到他家,偷吃了他们的鹿肉,那鹿肉是陆老爷打猎打来的,要我们赔三百两银子,若不赔给他们,就要把我们全家都送到大牢里去。
姑娘,我家小虎子是绝不会偷吃的,他从小乖的很,这鹿肉我们连见也没见过,小虎子怎么回去偷吃?我们哪来三百两银子,那白老爷说,若没有三百两,就拿房子,拿地来抵。我相公一听,气的不行,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家的房子和地。他便跑到县老爷那里,一五一十的禀报了这事,不想那县老爷忽然就变了脸,说我相公得了好处,还想讹别人,偷吃了东西却不肯赔,一顿板子打了关在了大牢里。
我在衙门口求了一天一夜,相公还是没有放出来,小虎子也没有回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公公婆婆都已气病,我本想进城说理,可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来没进过城,方向都辨不清,怎么找得到说理的地方,这可怎么办啊!”
她失声痛哭起来,乌云珠一直静静的听着,此时不由恼怒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打伤老人,冤枉孩子,强占民房,哼,简直就是恶霸!”说着气瞪着萧予清,好像都是他的错。
萧予清本看着乌云珠一直意态闲闲的似笑非笑,这时看乌云珠着急,他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大嫂,先莫哭,你可知那陆老爷叫什么名字?这位姑娘既要替你出头,我自然义不容辞。你先回家去,只管放心就是,我保证你家相公和孩子不多久就会平安回家,以后也没人再要抢你们的房子和地。”
他的话有一股叫人信服的力量,那大嫂抽泣道:“我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城里督府陆老爷的大公子”。
乌云珠呆在那里,督府陆老爷的大公子,那就是陆珏的大哥陆焕。她怔怔,眉间哀愁闪过,拿过荷包把身上的银子都倒了出来,塞在那妇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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