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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手上,道:“大嫂你先拿着钱先请大夫回家给老人看病,万事不要着急,先等等消息再说。”她从未有什么经历,尽管读遍万卷书,毕竟年纪小,想帮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大嫂捧着元宝千恩万谢,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犹犹豫豫的走了。
乌云珠转身便走,萧予清说:“你不是让我帮那个大嫂么,怎么走了?”
乌云珠微微皱眉,有些软弱的叹气,“我刚才是一时之气。我是什么人,自身难保,你刚才没听到么,是督府的人占了他们的地,我有什么本事去帮她的忙!”
乌云珠不带刺的样子,他没来由就会觉得无比动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说我能帮她么?我怎能让你失信,你既说了,我自然要帮。”
乌云珠撇嘴道:“我那是为了让她说出来,你也要拿住这话不放!我说你是官家的,你就是官家的了么?你倒说说看你是个什么官,能大过督府去么?”
萧予清一笑,“你跟我去,不就知道了?我们去找那县老爷,跑的了和尚,总跑不了庙。”
乌云珠有点难以置信,“你不要犯傻了,快回去吧。我只是胡乱说说。他们家......。他们家难得有几个讲理的,你若得罪了他们,明觉大师也没法救你,还是回去吧。”
萧予清“哼”的一声,拉了乌云珠就走。
第三章天外谪仙子,人间寻常花
两人到了东郊的县衙门口,他咚咚咚的用力敲了门口的大鼓,那县官过了很久才不紧不慢的出来升堂,萧予清不跪不拜,便冲着他道:“我问你,昨日有个被你打了板子关起来的人,可还在牢里?”
那县官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萧予清,他并不认得予清,但看他气质不俗,又不像一般的百姓,正犹豫着,一想若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在门口击鼓相见,随即一拍桌子,大声道:“大胆,你是何人,在公堂上这样大呼小叫?”
萧予清冷冷道:“我们来就是为了他,你赶快把他放了。那个督府的大公子,你得了他多少好处,也老实交代出来。”
乌云珠看着他简直是苦笑不得,哪有这样在公堂上说话的?这个人看着不像鲁莽之人,做事却这样颠三倒四!
那县官大惊,大声道:“大胆,你们。。哪里来的乱民,敢对本官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押下去关到牢里去!”
这时候冲进来很多官差,萧予清冷笑一声,“噼噼啪啪”一阵乱打,那些人一眨眼全都倒在地上,乌云珠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本就担心着他,此时更是呆立在一旁,萧予清忽然对她笑道:“别怕,千军万马之间我都纵横而过,这几个人算什么?你放心......”
忽然间一个官差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拉住乌云珠往旁边拽去,乌云珠一个站不稳,“呯”的一声肩膀撞在墙上,人也摔在地上,她手里的篮子掉了下来,桃花瓣洒了一地。萧予清一惊,忙过去扶她,背后正有个木棍往他头上敲,换了平时是绝不可能敲到他的,可他此刻正全心全意担心乌云珠受伤,“咚”的一声一棍打在他头上,乌云珠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他就被敲晕了过去。
那个县官大喊着:“好啊,竟敢大闹公堂,简直是反了!把他们两个关到牢里去,等本官好好治他们的罪!”
于是,乌云珠和暂时昏迷的萧予清被丢进了县衙里的牢房。
乌云珠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这就是大言不惭要帮人讨回公道的大少爷!唉,天晓得!现在她也被关起来了,若今天不能回家,母亲都不知道要怎么担心了。
她推了推萧予清,“萧予,萧予,你醒醒!”
萧予清“恩”的一声醒了过来,头上大大的一个包,乌云珠又好气又好笑又着急的看着他,“你没事吗?不要紧吗?”
萧予清摸了摸额头,有些晕眩,乌云珠见他不说话,着急道:“你怎么了?”
萧予清看了看周围,终于明白这是一间牢房,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乌云珠,你撞了一下,没事么?”
乌云珠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连乔姑娘三个字也省了,不禁气恼的瞪着他。
萧予清本想让她对自己改观,怎么也没料到两个人都被关进了牢房,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推你,我定要他好看!我居然让你被关进大牢里!今日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乌云珠叹气,“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你。我还没弄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就胡乱想帮人。你打架的时候,我也该站远些,你若不是想来帮我,怎么会被打昏?”说罢看了看萧予清,说道:“你这个人看着冷静,其实真是个鲁莽张飞,你跟县官讲话,怎么能这样无礼?你跟衙差大打出手,便是有理也要治你的罪!”
她有些心焦,“我倒不是害怕,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把我父亲说出来,他到底在苏州也有些身份,那县官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别的也不要紧,只是天晚了,我再不回去,娘亲肯定要急死了,现在可怎么办?”
萧予清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今日在乌云珠面前丢大了人,他气急败坏,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叫道:“衙差!衙差!”
有个衙差半天才走过来,不耐烦的回道:“什么事大呼小叫,你们两个狂徒胆大包天,白天大闹公堂,现在还想怎样?”
萧予清从怀里摸出一块东西抛过去,“铛”的一声落在那衙差面前,冷声道:“你拿着这个东西去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县官看看,他若半个时辰内不放了我们,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那衙差一愣,萧予清冷冷的声音有一股迫人的威势,他拿起那块牌子,不再多话,将信将疑的去了。
乌云珠奇道:“你给了他什么?你被打傻了吗?不想着法子出去,还敢说大话!”
萧予清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我常大江南北的跑,所以“边关令”一直随身带着。有这块令牌,中原所有的边防城关,都畅通无阻。这东西自然不是人人能有的,他一看就明白。”
乌云珠吃了一惊,边关令?她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心里模模糊糊的感觉,这个萧予的身份实在不简单。
果然不到一会儿,那县官就连滚带爬的来了,他亲自开了牢门,进来跪在地上直发抖,双手捧上了“边关令”,哆嗦道:“下官不知大人是。。”
萧予清站在门边,昂头说道:“你堂堂一个县官,本该造福百姓,可你为虎作伥,欺压良民,实在可恶!”
那县官连声道:“是是是,下官。。下官也是不得已......。”
萧予清一把拿过令牌,冷冷道:“本王萧予清,先帝赐号‘恭’。”
那县官差点晕过去,一下子伏在地上抖的更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可说不出话来的不止是那县官,还有乌云珠。她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萧予......不,是萧予清,对他的身份实在还没反应过来。
萧予清又问道:“下午本王在堂上说的事,你可还记得?”
那县官牙齿打着颤,“启禀王爷。。下官。。记得。那天下官断了白应声赔了银子给韩民后,督府的大公子,陆焕陆大人就来见下官,下官......实在官微言轻,不能不听他的......”
萧予清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对本王的这一棍子,本王先记着,暂时不要你的命。你关的那个叫韩民的,马上送回去,把那个敢推这位姑娘的衙役,马上充军到西疆。还有姓白的,打五十板子,不关个三五年别放出去。”
那县官连连磕头,连连答应,萧予清再不理他,拉着乌云珠出了大牢。一路走着,他都铁青着脸。
走了一段路,乌云珠忽的想起了什么,挣脱他的手,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你是王爷!你......你不是萧予?”
萧予清看着她吃惊的样子,歉然道:“是!我不是萧予,萧予后面还要加个清字,当今皇帝是我的同胞兄长。乌云珠,我不是有意骗你,出门在外,我不喜欢拿着自己的身份到处宣扬,请你别见怪。”
乌云珠呆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然真诚,可他。。他居然是一个王爷,是一个亲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她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萧予清看着乌云珠,她脸上既有恼怒,又有惊诧。以前别人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要么惊喜,要么害怕,她却都没有。萧予清心里莫名的一阵理亏,他再一次意识到在乌云珠面前抬着自尊心,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乌云珠............”
乌云珠沉住气,快速的打断他道:“王爷,你不要这样叫我。你是王爷......我......我实在很意外!我不知道该向你下跪行礼,还是当不知道你的身份!这几天我一直对你很无礼,承蒙你没有见怪!我现在要回去了!”
急急的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回头,“你别再来找我,别再去河边了。我。。不想见到你。”也不管这话对不对,她就往前跑了起来。
萧予清上前一把拉住她,急道:“你说什么?为什么?”
乌云珠气道:“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是王爷,而我是个百姓!你快点放手!”她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样子和语气,哪里像是一个百姓在跟一个王爷说话。
萧予清气恼道:“今日天晚了,你先回去也好。先前我没有对你说实话,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若一开始就说我是恭亲王,你还会和我弹琴奏曲,和我说这么多话么?”
乌云珠别过头去,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萧予清一个冲动,拉着她没有放手,“乌云珠,你问我为什么打听你,为什么跟着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可是我一定会去找你,你不想见到我也没用,你听清楚没有?”
乌云珠用力挣脱他的手,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带着怒道:“王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在王爷面前我虽微不足道,但也不是那样随意的女子!”
萧予清正色说道:“你不要把我当成朝三暮四,到处留情的王爷,我不是!我早知道你是乔从义的小女儿,从小住在青山寺,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是你一直在拒我千里之外!”
乌云珠浑身一震,她不敢去深想萧予清话里的意思......今日吃惊的事情太多,萧予清坦诚的眼睛在她眼前,她茫然惊惧,不知所措。她只知道他是王爷,是她不能招惹也不能得罪的人!
萧予清又说:“我没法一下子跟你说清楚,因为连我自己都还不清楚!乌云珠,你先回去,我会来找你!”
乌云珠猛地转身就走,浑浑噩噩的跑回了家里。两个丫头看到她都有些吃惊,原本她出去是摘桃花回来做点心的,可她到天黑才回家,什么也没带回来,脸色也很难看。乌云珠只说不舒服回房就睡了,晚膳也没吃,也不许她们告诉夫人,这真是从没有过的事。
两个丫头也不敢烦扰她,按着乌云珠的吩咐,对着夫人什么也没说。
一个多月都过去了,萧予清却一直都没有来。乌云珠忐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事实上,对于那天的事,她一直模糊的很。她一直没有出门,不声不响的照顾着母亲,对于萧予清的事只字未提。母亲看出她有心事,还以为是因为陆家的事,也不敢明说,只是有意无意的安慰她几句。
这天忽然父亲派人来接她们回家去。管家满脸笑意,说江浙总督周十堰大人宴请,要乔国公带三位夫人同行,所以父亲派人来接她们回去。母亲先是惊愕,继而又有些慌张,换衣打扮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着。乌云珠本是嗤之以鼻,不想去。可看见母亲似乎很高兴,便闷声不响,只能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陪她一同前往。
那个家,她已经十年没有回去了,父亲,大夫人,哥哥姐姐们,她都很久未见。去年陆府请宴他们去过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乌云珠只要想到就一阵反感,更别说什么兴奋感激,一丁点都没有。她之所以忍着逼着自己去,只是因为母亲。
到了乔府,大家都已在门口,母亲拉着乌云珠上去给父亲和大夫人行了礼,父亲扶起了她,大夫人连笑容也无一个,冷冷道:“走吧,都等了半天了。”
父亲和哥哥们都骑马在前,她和母亲的马车在最后。母亲看看始终冷着脸的乌云珠,略有不安道:“珠儿,你看你,出门也不打扮打扮,穿的这样素简,那可是总督大人宴请,没的让你父亲伤了颜面。”
乌云珠正要冷冷的说几句气话,见到母亲温柔忧伤的眼睛,她的怨气也化去了一大半,握着她的手说:“娘亲不用担心,等下不引人注意的坐到后面去就是了,也没人会注意我们。”
母亲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她们从青山寺出发的时候还是上午,到总督府已经天也暗了下来,总督府很大,人也非常多。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开席了,人也已经坐的七七八八,大夫人没有和她们坐在一起,乌云珠陪着母亲坐在最角落的一桌,尽量的不惹眼。
男人们都在前面的位置,喝酒谈天,陆府的人也都来了,乌云珠还看到了陆焕和陆珏,只是她刻意回避着,他们没有看到她。
周总督比父亲要年轻许多,为人也比较谦和。他是盛康二年的状元,很有才干,十多年时间从一个七品知县做到了一品总督,可见皇帝对他也颇为器重,他本是京官下任地方,到苏州来才一年多。
宴席正式开始,照理周总督先入主席,他却空了个位置出来,坚持不肯坐,举杯道:“我自上任总督以来,只刚来苏州的时候宴请过各位同僚,今日既非喜事也非节庆,周某谢过各位的赏光。”他又笑道:“今日周某天大的面子,知道恭亲王来江南游玩,要在苏州逗留几日,便请了王爷来喝一杯。”他的话无疑扔了个炸弹下来,使的全场皆惊。
乌云珠虽坐的远,但周总督的话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原来今天,萧予清也来了,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没有来找她......。别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见一见这位名满天下的王爷,她却往后缩了缩,尽量不去看前面,幸好人人的注意力都在萧予清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她。
萧予清淡然而出,潇洒一笑,“多谢周总督款待,各位坐吧,本王游玩到此,不必拘礼。”
下面的人都向他躬身行礼,这才坐下。萧予清也坐了下来,跟旁边的几个大人谈笑风生,一边又用眼睛扫了一圈下面,看到乔国公府的人,却没有看到乌云珠,不由一阵失望。他一出现,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男人们争相巴结,女子则偷眼相望,桌上的山珍海味,只怕没有几个真正去品味。
乌云珠看到周府,陆府,还有别的几个小姐,甚至她的两个姐姐,都盯着萧予清,他的确鹤立鸡群,神采奕奕,那股眉宇间的飞扬神气,和那种王族的贵气,足以倾倒任何人。乌云珠和他见过很多次,有过莫名其妙的对话,发生过莫名其妙的事情,她自己也不明白此刻是什么心情。还有萧予清那天坚定的说:我一定会来找你,你不想见我也没有用!
萧予清一直没有来找她,乌云珠也只想忘记那一切。她不愿意再有第二个陆珏,她和母亲,都已经受不起那些流言蜚语。
宴席过半,萧予清忽道:“听闻江南名士荟萃,风景独好。本王游过苏杭,才知传言不虚,随意游走也多见才子佳人。西湖上歌舞精妙,苏州园林石丘,正叫人流连忘返。周总督,你来了之后,可不想走了吧?”
周十堰笑道:“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风景如画,自古就是风水宝地。王爷欣赏过西湖的歌舞,苏州的歌舞,也是不输给西湖上的船坊的。”
杭州都督姚近年道:“在王爷面前,我等怎敢夸口江南才子佳人,王爷走遍大江南北,苏杭风景固有独到之处,可真正文人武将汇聚的风水宝地,还是在京城。”
周十堰笑道:“姚大人说的是,单说王爷的文采武功,那是天下皆知的。”
萧予清淡淡道:“诸位过奖了,本王文不如皇兄,武不如杨茂城将军,只是一个富贵闲人罢了。”
萧予清真不懂谦虚是什么,他虽说的客气,可他比的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世代武将之家,替皇帝镇守南疆的上将军,世上又有谁敢说比的过他们?
大家笑着敬了他一杯酒,周十堰道:“下官在京城的时候,曾在陛下千秋宴上听过王爷用笛萧奏曲,简直一听难忘,王爷夸赞江南歌舞,依下官看,若那些文人雅士们听过王爷的笛音,恐怕要无地自容,再不敢夸口了。”
萧予清随意笑了笑,连谦虚几句都免了。旁边的几个官员都起哄起来,让他当众表演一曲。当然,他的身份非同小可,大家都谁都不敢放肆,只微微怂恿一两句。
哪知道萧予清一起身,大方的说道:“既然都到了江南,自然要附庸风雅一回,也不虚此行。本王便吹一曲,给大家助兴。”
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萧予清拿出那管他从不离身的白玉笛萧,座下那些小姐们人人都掩饰不住的兴奋,痴痴贪看着萧予清。他却忽然道:“本王前天去青山寺与明觉大师谈禅,他说道乔国公府的三小姐很通音律,不知道这位三小姐今日可来了没有,本王是不是有幸请她与本王合奏一曲?”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乔从义立即站了起来,有些不安道:“禀王爷,小女乌云珠今日也来了,蒙王爷不弃,下官这就叫她上前拜见。”说着他在宴席中找着乌云珠母女。
此时最震动和意外的,却是乌云珠。她本低着头,此刻却避无可避,脸涨的通红,又转眼气的煞白。
周十堰和父亲他们已经满场的在找她的人,母亲在旁边拼命拉着她站起来,她无奈,只能站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她这个衣着简朴,坐在宴席最末端的“乔三小姐”,而她,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羔羊,站起来有些恼怒的看着萧予清。
萧予清看到她在,已经不似刚才的漫不经心,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笑盈盈的看着乌云珠,说道:“乔小姐请。”
乌云珠紧握拳头,只得走出去向萧予清躬身一礼,咬着唇道:“臣女乌云珠,给王爷请安。明觉大师谬赞,臣女琴艺疏漏,怕扫了王爷的兴,不如请王爷独奏吧。”
她的话让众人差点惊吓过度,竟然这样当众拒绝一个亲王!父亲着急上火的看着她,她却假装浑然不知,嘴边的倔强使她看起来更增韵味。
萧予清失笑,乌云珠就是乌云珠,一点也没变!她气恼嗔怪的样子,可比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他倒宁愿惹她对自己生气!
他笑笑说道:“明觉大师是有道高僧,京城宝华寺的红叶禅师和明觉大师是故交,知道本王来苏州,托本王拿些佛经给明觉大师。他既赞小姐,又怎会是谬赞。小姐不用谦虚了。周大人,拿琴来吧。”
琴已经拿出来摆好,乌云珠无奈,只能坐了下来,都没有抬头去看萧予清,萧予清走到她旁边,轻轻的说:“我那天早上正要来找你,皇兄有急件差我去办事,只能匆匆走了,今天一早刚刚回来。正好周十堰邀我前来,我想着你也会来,就答应了。”
乌云珠的脸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萧予清的话,她一声不响,连头也不敢转一下,萧予清微微一笑,吹起了《青山歌》。
乌云珠定了定心,合着他的笛音,弹起了琴。萧予清的笛音情意绵绵,无论高亢低沉,总是把她的琴音紧紧缠绕,他的笛子,的确吹得好。
尽管心情各异,可他们的合奏简直是完美,一曲下来把满堂的宾客听的如痴如醉,众人极力的赞叹着,乌云珠的父母欣慰的笑着,大夫人和陆夫人似乎铁青了脸,她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只知道一曲弹完,她心里的怨气几乎都已消失殆尽。
萧予清带着那种一贯的潇洒,似笑非笑的向她道:“乔小姐的琴声,有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实在令人叹服!”
乌云珠站起来一福,哼道:“多谢王爷!”不等萧予清再说什么,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萧予清也未在意,笑笑的看着她入座。
母亲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里都是汗水,可见刚才她很紧张。她勉强朝母亲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即又低头默默。
周十堰等都在夸赞刚才她和萧予清的合奏,她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去听,萧予清也没有再提她,坐了一会儿,宴席便在赞叹中结束了。
乌云珠拉着母亲匆匆上了马车,都没有跟父亲他们话别,只叫管家传话说她们回青山寺了。
回青山寺的路要走好几个时辰,赶回去只怕天都要亮了,还哪有时间说话,乌云珠也不想见到他们,免得被他们问话,徒增烦恼。母亲知道对着他们乌云珠心里十分别扭,也只能由着她。
马车行了差不多大半夜,母亲本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乌云珠,乌云珠只能装睡,省了很多口舌。真要说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对母亲说起。后来母亲和两个丫头都已经睡着,乌云珠却有些心烦意乱,毫无睡意。
第四章多情总为无情恼
第二天一早挽晴打开门,就看到意态闲闲的萧予清站在门口时,她差点是惊呼出声,连忙行礼问安。
萧予清笑笑,温和道:“你们小姐呢?我想见见她。”
挽晴连忙进去喊乌云珠,也忘了要请萧予清进去,乌云珠被惊慌的挽晴半拉半拖出门的时候,母亲在里面张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萧予清,也不管合不合规矩礼数,立即拉着他跑开,免得母亲看到他这个王爷又是叩拜又是惶恐万分。
一路到了后山的小路,乌云珠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回身道:“王爷到底有何事?”
她虽极力让自己谦卑着,却是眉眼含怒,萧予清怎会看不出来。笑道:“乌云珠,姑娘家不要总是脾气这样大。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你却连门都不让我进,茶也不请我喝。”
乌云珠一怔,别过头道:“我住的是别人的地方,我们母女二人,迎客不便,特别是像您这样的贵客,还请王爷见谅!”
她哪有把自己当贵客过?嘴里是叫着王爷,神情却是倔强的颇为不屑,萧予清失笑,随即又正色道:“其实我是来跟你解释的。昨晚说了,不知道你听清没有,那天忽然接到皇兄的手信,差我去办点事,有些急促,所以我只能立即启程,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那天我们在城门遇到的事,我都让人去解决了,你可以放心。”
乌云珠看着萧予清,他一向坦诚,又没有架子,几次见面,还有那天出了牢房她的出言不逊,若是换了一般人早被她的无礼惹怒,偏偏他没有,说是天潢贵胄,又像又不像!
她不由口气也软了,“王爷,你实在不用这样。你去哪里,做些什么事,哪用跟我说?我本是乡野村女,你是亲王,我在你面前的无礼,多谢你从不计较。我们因曲相识,你喜欢我作的曲,我很感谢,若不嫌弃,我把琴谱送你,其他的王爷就不用再说了。我该回去了,免得母亲忧心。”
乌云珠很少跟他说这么多话,萧予清看着她,静静的听着,待她转身欲走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乌云珠,吸口气道:“我是亲王,可我在你面前,算不得什么!你的气派可比我大多了,你想想是不是?乌云珠,我们因曲相识,可我,我喜欢的不止是你的曲,还有你的人!”
乌云珠听了这几句话,心“呯呯呯”的跳着,挣脱他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没回答他,萧予清又道:“我那日告诉过你,我不是那种到处留情的王公子弟,你明白吗?我十几岁就离宫,西疆南疆,走过大江南北,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姑娘心动,乌云珠,也是我第一次这样狼狈的追着一个姑娘跑,她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上次我说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我已经搞清楚了,我这次特意来苏州,就是找这个让我倍感挫败的姑娘说清楚!”
乌云珠咬着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萧予清,脸颊滚烫,不知所措,她想说话,想逃跑,可心慌意乱的移动不了半步,结巴道:“我......我不是......我。。”
萧予清本担心她像以前一样,冷冰冰一口回绝,看了她的神情,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希望,欢喜道:“你说,不是什么?”
她不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已经说不下去,只好扭头不说话。
萧予清笑道:“那么,你愿意跟我回京城么?”
乌云珠瞪着萧予清,又气又羞,“你说什么!你......你......”
萧予清忙道:“不不,你别误会!乌云珠,我知道这个应该先跟你的父母说!可是,我要先问你愿不愿意!我想,你父母当然是愿意的!”
乌云珠冷哼,“我父母是愿意的,因为你是王爷是么!只要一句话,就能带走我!”
萧予清一怔,“我不是这意思!唉,你这个小女子,这样不逊!脾气这样坏!”
乌云珠“哼”的一声,扭头就走。
萧予清忙说:“我送你回去,再去找你父亲!”
乌云珠停下脚步,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对她表白,来不及深想,有些不知所措。可她问自己,没感动么?没动心么?似乎又不是!这样有风度又坦然,对她百般尊重,无处不在对她让步的萧予清,她若是没半点心动,只怕早该住到信玉庵去了。
可她,过去一个月里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她和母亲,不能再让人看轻让人嘲弄,而面前的这个人,是她万万不能妄想的人。
她转头问道:“你去找我父亲做什么?”
萧予清认真的说:“当然是向他提亲!”
乌云珠杏眼圆睁,脸涨的通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哪有这样不懂半点含蓄的人!顾不得萧予清还要再说,她一跺脚,转身就跑。
萧予清见到脸红慌张的乌云珠,也没有去追她,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不禁心头欢喜异常,她毕竟也不是对他全无感觉!
不知道他的身份,她爱理不理,知道了他的身份,她更是对他拒之千里,她是与众不同的,是上天带他来人间寻到这朵遗落尘世的清丽脱俗的花。骄傲,倔强,又如此有才识的与众不同的乌云珠,就这样深深震撼了萧予清的心。
这许多日子的犹豫,都是因为他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幸好他回来找她了,若是错过,岂不是要遗憾终生?萧予清不觉温柔一笑,让信成去乔国公府传话,带去拜帖。
第二日一早,母亲正要找乌云珠,看到她正在院子里跟挽晴说着什么,从昨日开始到现在,乌云珠便忽喜忽忧,时而怔怔发呆,时而眉眼微笑,母亲不由得越来越狐疑,待要问她,她一溜烟就带着挽晴出了门,说要采桃花回来做桃花酥。
乌云珠中午才回,才进门,就听到大夫人的声音在说着什么,整整十年,大夫人从未来过她们这个小屋,今日却来了。她走进门去,却看见母亲泪眼婆娑,一下子怒从心起,冲过去冷冷看着大夫人,对说母亲道:“娘亲,怎么了,你没事么?”
母亲摇了摇头,垂泪不语。大夫人轻哼了一声,“你母亲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自然没事!只等着享福呢!”
乌云珠忍着气,“夫人来到底有何事?”
大夫人上下打量了乌云珠几眼,良久才道:“哼,小小年纪,心倒不小!我刚才已经跟你母亲说了,她不声不响□□的好女儿,居然引的恭亲王来家里向你父亲开口要人!”
乌云珠咬着唇道:“你。。你说什么?”
大夫人满脸不屑的说道:“昨日恭亲王来家里见了你父亲,说想带乌云珠一起回京。怎么,那日总督府王爷赞你,大家心里不都有谱了么?难道你们心里会不清楚?”
乌云珠脸色苍白,一阵发懵,呐呐道:“带我回京?这......他是何意?”
大夫人冷笑:“他是何意?自然是要把你纳到王府里做侍妾了!这不就是你求的么?我倒不知道你们母女不声不响,就指着攀高枝了!如今你们也算求仁得仁,能进恭亲王的府邸,无疑是拣了最高的高枝去攀了,好好惜福吧!”
乌云珠浑身的血都沉了下去,紧紧握住了拳头。带她回京?纳入王府做侍妾?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要去跟父亲说的话!原来他说的动心,是这个意思!
大夫人见乌云珠母女一个垂泪,一个阴沉着脸,丝毫没有喜悦和志得意满之意,不禁有些意外,“乌云珠,你父亲让我来说一声,让你们尽快搬回去住,哪天王爷来接你的话,难道要从这里出门么?你们可莫在王爷面前失了体统!”说完,她再也不看她们母女一眼,转身和丫头一起出了屋子。
母亲终于叹气说:“珠儿,那日我也看出王爷好似对你有意,你又不肯跟母亲说,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王爷的身份实在贵重,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他既开口要你,你父亲也不可能拒绝。”
她眼角含泪,又说道:“我本不不想你走上我的旧路,想你好好找个人家嫁去当正室,哪怕门楣不高,总能平安度日就是。我想起你五岁的时候,有个给你算命的道士说你:本非笼中鸟,命途实多舛,会有天外谪仙子,来寻这人间富贵花。唉,我总不能相信,如今看来......是不能不信了。娘亲实在担心,你这样的性子,怎能跟王府中的王妃们好好相处!只希望王爷能多喜欢你一些,不要让你只当个侍妾,跟母亲一样寄人篱下,当不了侧妃,能当个庶妃也是好的!”
乌云珠一声不响的听着,浑身发抖。如果萧予清是这个意思,她难道不能拒绝?王爷又怎么样!
她看到母亲垂泪,一阵心酸,握住母亲的手说道:“娘亲,你别哭,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对我只是一时之兴。若他来找我,我必会好好打消他的念头。就算他是天外谪仙子,我也只是人间寻常花,他的富贵花在别处,必然不是我!”
母亲惊惶道:“珠儿,你可别乱来!这时候可别闹脾气,知道吗?我看王爷是个爽朗的人,能有他垂爱,是你的福气!我们女人,总是不能不仰仗男人的,他是王爷,生来注定多妻多子,你懂吗?你别胡言乱语得罪了他,那么说不定连你父亲都会受连累!”
乌云珠心里烦乱已极,忍着说:“是,你放心吧。我去做点心了,母亲,我不会乱来的!”
她走到厨房,把桃花都倒了出来,可现在她哪有心思做点心,她又是气愤又是难受,把采花的篮子重重往旁边一扔,一个人走了出去。才开门,正看见萧予清下马正要敲门。
萧予清看到乌云珠,笑道:“这样巧!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急着给我开门?”信成站在他身后也向乌云珠一鞠躬。
他还是一派随意坦然,可乌云珠满心气恼,只觉得他的笑刺眼,他的话也刺耳,她一言不发“呯”的关上了门,冷冷道:“王爷,我有话跟你说,请你随我来吧。”
萧予清见她板着脸,不由一怔,乌云珠一路大步的走到河边,又猛地停下来,回头对莫名其妙的萧予清说道:“今日大夫人来找我们,说王爷要带我回京,是不是?”
信成和挽晴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乌云珠神色不善,只远远站着,没有靠近。
萧予清一笑,“是!我不是说了么,我要去找你父亲。”
乌云珠别过头,清清楚楚的说道:“好,那日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愿意!”
萧予清见她眉眼又是倔强又是怒气,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你......你知道我是王爷,还这样说?你父亲已经答应了,你怎能不答应?”
乌云珠越听越气,昂头道:“你是王爷,我就要答应么!你难道也只是个用身份压人的王爷!我父亲答应,我父亲凭什么答应,他!他把我们赶来这里从来也不闻不问,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送人!你们,你们都当我是什么了,我不是一件东西!让你们要来送去!”
萧予清被她一顿莫名其妙的数落,不觉气不打一处来,“乌云珠,谁把你当一件东西了?我的意思,你不是很清楚么,我......我喜欢你,你不知道么?我是诚心诚意的,你不明白么!”
乌云珠眼眶也湿了,忍着眼泪,咬牙道:“你的喜欢,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要带我回京去!你知道大夫人怎么说么,说我和娘亲痴心妄想,竟拣高枝!我告诉你,我宁愿一辈子待在这里,也不要跟你去你的王府,做一个没名没分让人看不起的女人!你是王爷,我也没求着要你看上,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她说完,转身欲走,萧予清一把拉住她,气道:“什么没名没分的女人,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要让你做没名没分的女人?我不是跟你父亲说了么?我的婚事,我自己也不能做主,我要先带你去见太后,你懂么?可是我不会让你做什么没名没分的女人!你的脾气,能不能不要这样坏!”
乌云珠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冷:“那真是多谢王爷好意!你都不知道要把我放在何地,是不是?如果太后说让我做你的侍女,那你就让我做侍女,是不是?你是天潢贵胄,太后的亲生儿子,皇帝的亲兄弟,我是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庶女!王爷风仪绝世,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可我乌云珠,偏偏就不喜欢!”
萧予清气的脸都白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何曾对一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过,如此真心表白过,如此受过气!
他咬牙:“好!乌云珠,我大概是疯了,才自己赶着来受你的气!你......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都不肯好好听人说一句话!我简直受够了!”
他到底也是有脾气的人,狠狠甩了乌云珠的胳膊,大步离去。
乌云珠怔怔的站在那里,心里一阵苦涩难忍,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
她回到家里,眼睛红肿,失魂落魄的把自己关在房里,母亲惊慌万分,不停的问她,她只好若无其事的说王爷打消了念头,什么都不肯再说。母亲虽狐疑,担心了几日,却平安无事,听说恭亲王也已经离开苏州,便放了心。
只有乌云珠更加沉默,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本说要来接她们回家的父亲,却始终都没有来。
过了一个月有余,这日父亲忽然把她们接回了府,母亲惊愕万分,没有说小聚,也不是小住,而是接回去住!母亲有些茫然,有些惊喜的收拾了东西,带着沉默不语的乌云珠回到了离开十年的乔府。
回不回家里,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乌云珠毫不在意,但不忍心让母亲伤心,便尽力装出高兴的样子。其实说是家里,可下人她都不认识,大夫人连正眼都不看她们,姐妹兄弟都多年不见,虽然对她还算客气,但简直和陌生人无异,她又哪里高兴的起来。
晚膳时分才知晓,原来是太后下懿旨昭告天下,要为皇帝选妃,令七品以上官员家的所有未婚配女子三个月后进京采选,自然乌云珠也在其中。大姐乔以蓉已经许了人家,只是还没过门。二姐乔以慧前日出门崴了脚,至少要休息两个月,不能参加选秀,乌云珠是乔家唯一有资格进京参选的女儿,可她是个名字都不被允许按照以字排的女儿。她心里冷笑,原来是为了这个才让她们回家。
知道了消息后,母亲喘喘不安,乌云珠安慰道:“母亲不用担忧,说是采选,可是天下这样多出色的女子,我必然不会进选的,只是去一趟,最多一个月便回来了。”
这次的选秀似乎规模很大,总督府报上名单后,没有半个月,宫里便派了教引姑姑来各个秀女处教习规矩礼节。待教引姑姑到乔府,已经是两个月后。乌云珠便在母亲的监督下,老老实实的跟着这个叫金玲的教引姑姑学着京城的闺秀应该做的事。
进京两个字并不可怕,可是想到京城,又不免想到萧予清,乌云珠心里充满惆怅。有时候她觉得这样对萧予清实在很不对,也颇为后悔,他是王爷,到底对她一片真心。这样的身份地位,无论他想的是怎么样安排她,他都没有错。她只是一个庶女,纵然对这样的安排接受不了,也该好好的说。可是再怎么样,也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