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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可是,我不敢想。”
“谁他妈的不让你想了?老子杀了他。”
——题序
六年后。
再度回国,萧九九已是国际知名画家,画风以诡异扭曲闻名。
她笔下的人物,无不是带着一张完美的笑脸,而血肉下扭曲,令人的灵魂为之一颤。
十一月,香港的天空很蓝,阳光充沛,空气湿润。
久违的城市味道。
九九贪婪的闻着,把行李箱搬到蔚北北车上,整个香港,她就只认蔚北北了。
盖上后备箱,蔚北北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等九九了,“出发。”
九九钻进去,“Let'sgo!”
张扬的法拉利冲向柏油大道,绿草如茵,听着天籁般温柔的意大利歌曲,一边哼唱一边聊天。
“九九,你刚回国,时差没有问题?”
“有问题也要顶住啊。”九九笑说,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看着,仿佛入了神,很久,她突然抬起头,目光悠远,“你说我爸爸的验尸报告死亡时间不是5月14号,而是5月24号是吗?确定吗?”
蔚北北点头,“我亲眼所见,不会看错的。”
“你确定那份报告在他手里?”
“是的九九,那份报告就在兰仲文手里,我现在就在兰仲文公司上班,那份报告是最高机密,我上个月无意间看到的,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在法国。”话到此处,蔚北北见九九笑容隐去,出声安慰她,“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他知道所有事,知道你的下落,也不愿去国外找你?”
九九没说话,眼珠淡漠。
兰花儿。
再次念及这个名字,心脏的位置还是会微微隐痛,他找私家侦探调查了她,他有她所有资料,下落,却没有找她,为什么?难道是对她失望了吗?决定不再爱她了么?
“也许,他是在等你回来吧。”蔚北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替兰仲文解释,可能他看不得九九伤心吧,这六年,所有人都变了,包括他自己,在不是那个鲁莽少年了。
从前他对她做过太多的愧疚事,以致于他要用一生来偿还,也许男人都是犯贱的性子吧,在自己眼前的,对自己好的不珍惜,偏偏要等到伤害了,才回过头来,对一个对自己没情的女人眷恋。
“好吧。”九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来找我,那就我去找他吧,这届高二同学会是什么时候?在哪举行?”
不管怎么样,一切等见了他,才知道。
“九九,三天后,8点,盛宴俱乐部。另外,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要记得,他现在变了,跟以前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近他,总之,他是不许别人靠近的。”
九九抿了抿唇,眼珠暗淡,“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九九,我听安岑说,你离开的时候,他染上毒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被毒品控制,放弃了振作,后来知道你在法国,不知道怎么的又戒掉了,拼了命工作,导致胃伤得很严重。现在在香港,他已是当之无愧的头号钻石王老五,拥有4家公司,互联网天堃,证券股票美域高,地产中心创世,还有他最近在鼓捣的,珠宝业晟钻珠宝。”
“他染上毒品了?”九九愕然,从前那么克己的人,一直教她要荤素搭配,养生之道,最后,却得了胃病,还染上毒品,那段时间,也许他的痛苦不比九九少,不止九九一个人,他们两人,一个苦一个伤。
九九在国外的时候,名义上为监护人的萧二太太每个月都会打生活费给她,但她一分钱都没有用过,那段时候,她活得像一株没有灵魂的朽木,同时打两份工,让自己在充实中忘记自己的罪孽。
忘记对爸爸的罪孽,也忘记给兰仲文带来的灾害。
她那时候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国了,就慢慢等到死去那天吧,反正她觉得自己也不会长命了,法国花粉多,一到夏天,她就开始过敏,天天流鼻血,有时候,鼻血甚至会喷出来。
听说很多国人都会,可以去看医生的,但是她从来没去,后来,她生病了,从来不去看病,如果病不好,那就病死吧,如果病好了,就继续熬吧,终有到尽头的那天。
她。
很想他。
可是她不敢想他,她强迫自己把所赚来的钱全部花光,迫使自己没有钱可以买机票,就那样,静静地在异国他乡等死。
有时候,她在街头卖画,一开始无人问津,后来有一天,她的画被一名艺术家看中,从此,她的作品就像长了脚一样,在法国传开,并且风靡起来,成了当地有名的黄人画家。
“是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后来戒掉了,只是他现在的性格,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无情阴毒,这些就是业界对他的评价,九九,如果他变了,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你还会爱他吗?”
九九沉默,良久,她唇畔又绽开一抹笑容,“会。六年了,所有人都变了,可是不管他怎么变,他始终是我的兰花儿。”
他是她的男孩,这一生永远不会改变。
蔚北北鼻头一酸,恍惚而笑,“所以我才输了,你们两个人都那么执拗,倔强,又有谁可以搞破坏插足呢?”
“北北,我谢谢你来法国找我,告诉我我爸爸和兰花儿的事,可是爱情,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对他,一如既往的残忍。
拒绝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从不犹豫。
他真的信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他,他信了,也认了。
“九九,我已经信了,我去法国找你,不是因为我要去得到你的爱,只是我想确认下,你过得好不好。”
“结果呢?”
“一点也不好,你看,你在笑,可是眼睛一点笑意都没有,我亦看过你的画作,跟你以前的画风天壤之别,都说作品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灵魂,以前你画出来的东西,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可现在笔下的东西,全是扭曲丑陋,九九,这些年,我亦感到,你变了许多。”
九九不否认,这些年,她的心渐渐被阴暗吞噬,失去所有保护伞,一个人在孤独而漫长的异国他乡中求生存,风雨里,她靠着自己的双手,给自己撑起一把伞,学会做饭,换灯泡,给自己讲笑话,对着镜子聊天,独当一面。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好好的,兰仲文还在,她回来了,她要去见他。
“我回香港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放心,这事我保密得很好,就我一人知道。”
“嗯,我想说。”九九眨了眨眼睛,透出些许慧黠来,“我们先去找个房子吧,既然回来了,房子还是要找的。”
“住我那里不好吗?”
“不,我想住在……”九九报了个地址,那是当初她和兰仲文住的地方,希望还没出租出去。
可惜那个房子已经被人买了,无奈,九九只能租在那栋屋子的隔壁,付了租金,她换回钥匙,对蔚北北说,“走吧,上去看看我的新房子。”
门口的保安还记得九九,他比从前沧桑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深刻,指着九九,笑容可掬,“你就是那个,那个兰太太,对吧?”
九九和蔚北北都笑得有点尴尬,摸着鼻子,对他点了点头。
难得他还记得,只是这称呼,如今是全港女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名额,她还没见到他,不知道他肯不肯接纳她,如果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
想到这里,免不了黯然神伤,但是没事,她已不是当初的萧九九,现在她懂得安慰自己了,他不来,那么她就去找他,走到他面前,告诉他。
嗨,兰花儿,我长大了。
“兰太太,你们那房子好久没回来住了吧?估计很脏了,要打扫之前先消毒一下哈,比较卫生。”
“我们那房子?”九九从昏暗的楼道回头,表情疑惑。
保安点头,声音洪亮,“对啊,203,兰先生不是已经买了吗?都好几年了,他也没有回来过,我还以为你们移民了呢。”
他买了203?
九九一怔。
立在楼道上,久久忘记动作。
这里的房子格局都一模一样,九九和北北花了一天时间,将房子打扫干净,凭着记忆,把房子布置成她和兰花儿之前的温暖小窝。
北北见她对这一带这么熟悉,也猜到了大概,他没说什么,帮着她把家具搬好,明明是十一月的天气,都穿长袖了,她还非要买一个大吊扇挂在屋顶上,这令北北很不解。
可能搞艺术的人都有点特别吧,蔚北北只能这么想。
晚饭蔚北北是在九九家里吃的,两人下的面,打开了老旧的电视机看新闻,这台电视机是业主留下的,白黑电视机。
起初九九还很不习惯,她已经习惯了彩色电视机了,直到荧幕上出现那个人的身影,她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久久不动。
荧幕里,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正在参加访谈节目,比之六年前,他更加深沉内敛,谈吐得体,风度翩翩。
当主持人问及他是否单身,可有考虑要结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喜欢的女孩?”他这样说,微微弯唇,几不可见的,那么冷。
他在笑,却无尽嘲讽。
九九一愣,荧幕中的男人突然有些晃神,面容淡漠,“说我喜欢的女孩,倒不如来说说我讨厌的女孩吧。”
主持人微微张嘴,这可是独家爆料啊,这个像深渊一样探不出深浅的男人,一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从来没有在任何访谈节目中提及自己的感情,女友,婚姻意向。
“那么请问兰少,你讨厌什么样的女孩呢?”
兰仲文坐在沙发深处,两颗眼珠,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没有一丝光亮,轻轻启唇,“我讨厌的类型,短发,高挑,大眼睛,五月出生,喜欢穿五四服,还有,带着银镯。”
九九愕然,手不觉摸到自己的短发上,腕上银镯闪耀,他所讨厌的女孩,不就是自己么?
他讨厌她?
为什么?
是恨她不迟而别吗?他不会在原谅自己了?
九九瘫在沙发上,从他的眼神里,她什么情绪都看不到,六年了,再也还原不出当初的颜色了,他比六年前,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什么情绪,都蛰伏在眼膜深处。
九九突然发现,她完全看不透他了,亦不敢肯定,他还会接纳自己。
香港的夜景美得如梦如幻。
从观光梯向外望去,炫目的霓虹流光倒影,广告牌铺天盖地,远远的,形态各异的大厦像拔地而起的山峰,直耸云霄。
六年。
急速的变化,急速的绚烂,叫人来不及抓住点什么,便只剩下感慨。
九九走在盛宴的包间过道上,寻找蔚北北给的包间牌号。
因为兰仲文说讨厌短发,九九特意接长了头发,也穿上了人生第一件小礼服,黑色的简约长裙,头发低束,眸如萃星魄色。
白皙的手搭在门把上,轻轻拧开。
暖黄的灯光,钢琴协奏。精英,白领,丽人抿着红酒调笑闲侃,觥筹交错间,优雅与诙谐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破了。
九九立在门口处,早有一堆目光不期而至。
见到来人,喧闹宛如一瞬间停住。
一室安静。
大厅深处,众人围绕着兰仲文谈笑风生,云卿身为他的秘书,安静地坐在他旁边挡酒,两人皆是姿态优雅,高贵从容。
捕捉到众人探究的眸光,九九微微一愣,有些不适应。
高大的身影突然罩在九九眼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乔漠微微愕然,眼珠迷瞪瞪的,显然是喝多了。
“萧九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色长裙的女人,她的眼睛如海洋一般平静,身材纤瘦,裹着简约长裙,优雅迷人。
九九点头,“是我,乔漠,好久不见。”
“你回国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乔漠眼中似有晶莹闪过,久后重逢的喜悦充斥他整个胸腔,那么得令人振奋。
“我这不是来看你们了么?”九九说着,目光在包间内扫了一圈,场中大概有三十几人,安岑,吕颖,云卿,赵梦,顾融,大雄,北北都在。
六年的时光,多多少少改变了青春的容颜,青葱少年少女们,如今都长成了精英淑女。
除了乔漠外,其余的人看她的眼神,无不是带着探究,讽刺,蔑视。
就连安岑和吕颖都不例外,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旧日友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们都很鄙视她一样?
安岑恨她,因为她弟那么喜欢她,她还是不辞而别,狠心离开了。
吕颖顾融大雄恨她,是因为她的无情,一个那么好的男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的痴情,多少人求不来的深情,她却无情的抛弃了。
而云卿赵梦等人,心中不无是暗恋着兰仲文,亦知道兰仲文恨着萧九九,等着看好戏的。
至于蔚北北,已经喝醉了,倒在沙发深处,长长的睫毛盖在脸上,似凝了一层薄霜。
九九微楞,似乎她的旧同学们,没一个人是欢迎她的。
不过她不在乎,今天来找兰仲文,实属没办法,昨天,她在他公司楼下预约他,她等了三个小时,最终等到兰仲文不愿见她的回拒。
她低下头,摸着腕中的姻缘绳,若是仔细看,亦能分辨出她的姻缘绳曾断过。
六年前,她拒绝签约,被杜心毓软禁了,杜心毓一天劝她好几回,她不听,有一天,杜心毓无意中扯断了她的姻缘绳,她拼了命去抢,被杜心毓抓到了把柄,她拿着自己的姻缘绳说,缘断姻缘绳,你们的缘分尽了,签文件吧,否则你就等死在这间房里,然后让他给你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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