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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人谁无老?老去有谁怜?奴家自然知道‘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既是山水郎专为奴家所作,奴家当敛容聆听!”
说话时,她真的轻提裙裾、衽手仰首,屏息端庄如庵里拈指的观音。
王伦看了她的架势,心里也暗暗捏了一把汗,就不知道自己剽窃的这首词能不能入她的眼,或者让她勃然而怒?若她翻脸,不但得罪了人,恐怕还要连累她会不会再让红玉小姑娘帮自己出面攻关土地呢。不过话已说出,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其它应景的词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下的这首词,唤做《卜算子》。”
李师师微一颔首,算是回复。对于听词,她是认真的。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
李师师惊奇地望着他,很奇怪他竟然谈起了她的往事。向来,她身边的所有男人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这段过往,也有意无意地不去揭她的疮疤,即她其实是一个妓|女的身份。
再技压群芳,再是几届的花魁娘子,再得帝王欢心,再得各种桂冠,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这是她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也是她心头永远的痛。只是她隐藏的很好,别人也都下意识的以为她一定是在享受这种盛名带来的快乐,包括她最钟情的大才子周邦彦。只不过后者比很多人都更细腻、更愿意用词名捧她的声名而已。
从没有人这么直白又深刻地揭露她的本质,也从来没人看透她的内心,除了今日、此时。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这是一个真正的明白人,说她自己并不是生性喜好风尘生活,之所以沦落风尘,是为前生的因缘所致。
因父母获罪沦落青楼,对她本人而言,无论这件事让她后来获得了怎样的好处,这都是一件尤为不幸、尤为可悲的事,若她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能够拥有清醒而理智的神智,那么她是必然、也是应当穷尽一切去反抗的,让自身如玉石一样被击得粉碎也无所谓。
然而可惜的是,当时的她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她懵懵懂懂,天真无邪,双眼如同野鹿一般,闪烁着茫然而空洞的光芒,她不时发出几声轻巧的叫声,又像是稚鸟的呼唤,以此吸引其他人的注意,获罪之年,她只有三岁。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
他这是安慰我么?李师师眼角已经含泪了。花落花开自有一定的时候,可这一切都只能依靠司其之神东君来作主。他说的何其婉转,因为此身已经非我所有,皇帝不发话,谁敢放自己走?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是啊,如他所言,总有一天容貌会离此而去,帝王的恩宠也必将离去,留下来又将如何生活下去呢?若有朝一日能将山花插满头,那就不需要问我归向何处。
他说的何其明白,但又何其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