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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官抬起头,像是长舒了一口压抑多年的气,说:“我不想再欠他了。”
如果不是入了关,回到了当时,他都不知道原来心底积了多年的一滩死水,还能泛起点涟漪,激荡着心怀,蔓延到四肢百骸,实在无法忽视。
红福知道他说的是“灾星”,只是这语气很像终于要“还债”了的感觉。
“先生,难为您了,这么多年。”红福说了句体己话,也是憋了好久了。
从照顾年少的红官开始,他就觉得红官人畜无害,何苦招来这么一群虎视眈眈的怪物?真是人善被人欺吗?
那解家就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红官,还不允许红官夹带私人感情,红官活这么些年大气不敢出,还老是被掐得几经断气,真是太辛苦了。
红官看向红福的神情有些古怪,而且这样的话太肉麻了,他听不了,于是冲他一笑,说:“也没那么憋屈。”然后迅速起身回房。
经过香案,他还是会看一眼伟大的祖师爷,这世间第一个红官。
第一任关煞将,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样,勇气可嘉。
当解家尝到了甜头,第二任关煞将就变得炙手可热,很多人争着抢着要。
到了第四任,压力稍微有点大,灾星官不再庇佑自己了,只能另辟蹊径,忐忐忑忑过完大半辈子。
第五任开始,关煞将活不过60岁这一现象仿佛就成了魔咒,挥之不去。
第六任关煞将基本认命了,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没人愿意接手。
而到他这第七代,“强迫”的情节就从他母亲身上开始。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接手,他一出生就被扣上关煞将传人的帽子,应该是从血脉里就被打上了烙印,让他一挣扎就隐隐作痛,一逆反就咳血不止。
所以红官到底犯了什么病,他自己最清楚。
那叫“犯煞”,生病就是“降灾”。
他破坏了规矩,明目张胆地贿赂凶煞,惹灾星官不爽,灾星官又怎么会放过他?
红官一躺床上,各种情绪纷乱涌现,丝毫不给他理清的机会,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就好像一颗头颅泡在滚烫的开水里,想要挣扎就必须撬动千钧之力,可是脖子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最后只能烂熟在锅里……
红官半夜又被自己恶心到,清醒了一会儿,改躺为坐,从床柜里摸出了烟盒,拆开到一半就又烦躁地塞回去。
烟味要是散不了,以后进这个房就很反胃了。
红福刚才把他看到一半的书收走,就放到枕头边,红官翻开继续看。
他依稀记得上次梦里见到的那个人胸口的纹身,很像一类禁忌图案。
关煞将传承的东西里,就有一本记载符箓术的书,名为《神煞录》。这么多年他也只参悟了其中一小部分。
红官8岁的时候,上一任关煞将就暴毙而亡,生前只教会了红官怎么守关,怎么监守自盗,其他的都得靠他闲暇之余自己钻研。
但翻遍全书,都没有看到那样的图案。果然梦里的东西都不能认真。
但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那莫名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红官疲倦地合上书,倒头就睡,还做了断断续续缠绵的梦——
手腕缠绕的本命线,束缚住了一个向上攀升的灵魂,只要灵魂离地三尺了,就被狠狠拽下,然后捆绑得更紧,灵魂越是挣扎,就越加无法逃脱,连自我毁灭的机会都都没有。
那个灵魂突然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他恍惚中看到了自己腕上的本命线正被牵引,红线的一端没入了混沌之中,他看不清那里面是什么,但又控制不住向前去。
那片混沌像是一道门,他还没靠近,就听到了一阵阵混杂啼哭的哀嚎,啼哭的是婴儿,哀嚎的是老病残。
所以这扇门是生死门?
而他就在生死的边缘站定了脚步,再往前是生是死,他无从得知,也犹疑不定。
原来在生死抉择面前,他也会胆怯……
他禁不住回头看去,走来的路冷冷清清,连个像样的风景都没有。
生是赤条条,死是无牵挂,这不就圆满了吗?
他笑了,笑得酣畅淋漓。
笑完就昂首挺胸走进了混沌,突然迎来一片亮光,光亮有些扎眼,红官缓缓睁开双眼,有片光自窗口斜斜照进来。
天已经大亮了。
红官苦恼地搓了搓脸,又做这样支离破碎的梦,最近到底怎么了?
有些事,他甚至想都没想过,在生死大关面前,他竟然会犹豫,太不可思议了。
床头柜里的定时闹铃响了,滴滴滴的闹着。
以前他从来不设什么闹钟,他有的是生物钟,但自从开始嗜睡之后,他变得不那么自律,只能靠闹钟来刺激一下。
翻身拉出柜子,摁掉烦人的闹铃,瞥眼那枚胸针,目光停留了下,突然胸闷了起来。
这胸针是在衣柜下边捡到的,红宅的人从来不佩戴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他房间,只能是那晚突然闯入的人匆忙间留下的。
那晚之后,他曾沿着窗后的小路走了遍,倒是在路上发现了滴落的血迹,三拐四拐,走的都是很久没人走的小径,两旁生出的杂草都差不多能将路给盖住了,一路延伸到后门,出了门后就彻底消失了。
这是踩点了几次,才知道这么隐秘的路?
是卧底在红宅多年的老员工?还是监视了红宅许久的外来人?
被冒犯时,他想过有可能是解家派来的,但他冷静想了几天之后,深觉这种事后清理痕迹的做法,实在不像那群人的作风。
毫无头绪!他不是吃闷亏的人,但更不是会将这种事摆在台面上来讲的人。
只能靠自己来慢慢查了。
洗漱后,照常给祖师爷上香,可看炉子上烧出来的香灰形状,他突然乐了。
贼盗香?祖师爷真是料事如神,红宅是进贼了,还盗走了难以启齿的东西。
但祖师爷的香是预示……
呵,贼盗要是敢踏入红宅,那就让其有来无回好了。
红福进来,恍惚看到红官对着香案在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起来有点瘆人。
“先生,有拜帖。”红福递过来一张拜帖,还多瞧了红官几眼,先生神色自若,好像刚刚是他的错觉。
红官有些意外地定了定,这么长时间,上门来的都是电话提前通知,这送拜帖的还是头一位。
接过拜帖一看,红纸黑字:樊成良将军遗孀西城张玉怀璧敬拜。
呈帖人竟然是樊将军的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