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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贺兰瓷惊醒过来,寝衣的前后襟全?部湿透,额上也都是冷汗。
她攥着褥子的手指绷紧,指节发白,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简直要呼吸不上来。
四周仍旧阒然无声。
连灯也全?灭了,只有飘忽不定冰凉的夜风,真像是有鬼怪来给她托梦。
本来就是深秋,风吹汗凉。
贺兰瓷打了个哆嗦。
她不断告诉自己,陆无忧没事,这只是个梦,理智很清醒的知道陆无忧不会这么托大?,字是他的字,口吻也是他的口吻,他毫无疑问还是活着的,但心理上,却似乎就是有些过不去。
得?知陆无忧的消息,姚千雪立刻前来看?她。
就连她没心没肺的兄长贺兰简都带了他爹的信上门。
“小瓷,你还好吗?”贺兰简把信递给她,有点忧愁地看?着她道,“我?帮你问了,其实也不一定,益州那么远,说不准他就没死呢,而且……要不,实在不行,咱们再找个更好的!他不就是长得?好了点,会写?点文?章嘛,你哥我?国子监认识那么多?人呢!”
贺兰瓷把信拆开,她爹也只是宽慰了她几句。
但笨拙的口吻,倒像是她写?家信时的畏首畏尾。
贺兰简还在滔滔不绝:“小瓷,你不会真的想给他守寡吧,这可不行,你得?过得?开心点啊……”
“我?没事,哥你先回去吧。”
贺兰瓷本还想再说两句,听见那句“开心点”,又有点揪心。
她以?前真的没有觉得?,一个人待在府上,会是件这么折磨人的事情,像被捆缚着,对?一切都束手无策。
渐渐地,一个近乎有些疯狂的念头呼之欲出。
贺兰瓷握着弓,一箭一箭往靶子上射,箭她倒是练得?越来越好了,虽中靶心还是很难,但已能几乎不掉到靶外。
十根长箭,“咻”、“咻”连声,贯在靶上。
一支比一支更用力。
些微的痛快感消除了一丁点连日来的烦躁。
可很快又升起更多?。
耳畔响起陆无忧的声音:“你可以?更自由一点,不用困在这里……”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竟比梦里他的声音还要真实,且蛊惑。
府门外又传来了门子拦截的声音。
“夫人不见客,还请阁下见谅。”
上京流言也是沸沸扬扬,谁也没料到,那位大?名鼎鼎颇受圣上器重,又刚娶了人人称羡的贺兰小姐,看?起来前途无量的陆六元居然去一趟益州传旨,能把命给传没了。
在不由让人感慨天妒英才的时候,也有人心思活络了。
陆六元人没了,那贺兰小姐可就是寡妇了呀!
如?今贺兰小姐还不到双十年华,仍旧年轻貌美。
上京也不禁止寡妇再嫁,说不定比之之前还更有希望,这不得?赶紧上门嘘寒问暖。
因而,陆府门外近日突然也热闹了起来。
“我?是陆大?人的好友啊,实在忧心陆大?人后事,不知弟妹可还好?”
“我?与陆大?人也是熟识啊,他如?今不在,不知府上可否需要帮忙……”
“巧了,我?也是啊!”
陆府大?门紧闭,全?给拦了回去。
毕竟贺兰大?人还身在其位,加之陆无忧尸首暂时还没运回来,也未发丧,理论上还活着,这帮人也不敢太过造次,便又灰溜溜走了。
贺兰瓷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倒是越演越烈。
陆无忧把青叶带走了,留在府里的其他人她也不算太熟,便只能把紫竹叫出来道:“如?果我?想离开上京,你觉得?可能吗?”
紫竹也是一愣,随后他语气平板道:“属下只负责保护少?夫人的安危,其余少?夫人自己决定便是。”
“——那么如?果我?去益州,也不是不可能?”
紫竹又愣了一愣道:“这属下不知。”
贺兰瓷沉吟了一会,很平静地道:“我?想去益州。”
就像她明知陆无忧无事,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一样。
明知留在府里或许是最安全?的,可想去益州的念头疯狂到几乎无法阻拦。
贺兰瓷生平第?一次这么想离经叛道。
而且……
贺兰瓷又登门去了一趟贺兰府。
她爹倒不意?外,只看?着她叹气道:“你若是想回府上住,最好还是再等等,免得?……”
贺兰瓷道:“爹,我?不是想说这个。有件别的事想问您,前益州道监察御史沈一光的案子您还有印象吗?”
贺兰谨顿时神?色一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兰瓷也不废话,径直道:“爹,陆无忧去益州不光是为了宣旨,是去查案的,查得?便是这桩案子。我?听闻,他身故前,曾有折子上报到都察院里,不知道是否与案情有关,能不能……”
贺兰谨的语气却一下子严厉起来:“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你回家待着便是。”
完全?吓不到贺兰瓷。
她也稍稍抬高音调道:“爹,这案子有蹊跷,连他都能看?出来,我?不觉得?您会不知。只是没追查下去,一定有您的苦衷,但陆无忧已经为了查案,在益州生死不知了。我?没法视若无睹,我?已经打算近日启程去益州了,您理不理睬我?都无关紧要,我?也只是来问问。”
贺兰谨语气突然紧张道:“你想去益州?”
贺兰瓷道:“对?。”
贺兰谨气道:“不许去!”
贺兰瓷很平静道:“我?已经出嫁了,爹,不光是您女?儿了。出嫁从夫,他去益州,我?去益州,很正常,您拦不住的。”
贺兰谨看?着自己那个过去虽有些叛逆,但大?体上还算规矩的女?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以?为她嫁做人妇,会恪尽职守的相?夫教子,但没想到这一趟回来,竟显得?比之前还要叛逆。
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
贺兰谨又定定看?了她一会。
贺兰瓷眸光坚定,柔弱清透的水眸里澄澈一片,不带半分犹疑动摇,像是明知前路坎坷,仍愿一往无前。
让贺兰谨竟一时想起了自己刚入官场时的模样。
这案子他不是不想查,而是分身乏术,位置越高越知如?履薄冰,他总想为天下百姓多?做些事,但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是有穷尽的。
他不想她知道得?太多?,也是为了保护她。
可他的女?儿到底是他的女?儿。
这般固执。
半晌,贺兰谨阖了眸子,有些疲惫道:“为父知道了。”
贺兰瓷也没想到自己疯狂的念头居然渐渐成了现实。
以?往家眷去投奔当官的夫婿也属正常,但她这一趟却是在陆无忧生死不知的情况下,且陆无忧也不是外任,但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她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甚至突然间觉得?很自在。
倒是她在看?文?章时,二皇子送来的两个姑娘之一玉莲道:“听闻夫人要去益州?”
贺兰瓷点头,才恍然想起这俩姑娘也是益州来的。
玉莲犹豫了片刻道:“夫人有所不知,家姐还在益州,给……”她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给知府大?人做妾,我?这有封书信,夫人……”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我?未必能帮你送。”
玉莲道:“无妨,我?只是想着,不知能不能帮到夫人,夫人不放心可以?把信拆开来看?,只是封寻常家书。”
贺兰瓷略一惊讶,她没想到对?方竟是好意?。
虽然因为对?方是二皇子送来的,她总存有一丝防备,但这一刻竟真有几分久违的快慰。
“谢谢。”不论如?何,她还是轻声道。
都准备妥当了,一共也没花费几日。
贺兰瓷衣装行囊比陆无忧更为轻便,她甚至规划好了,如?果去益州扑了空,就改道去青州,到时再给陆无忧送信,让他到青州和她汇合,青州和益州离得?更近,也比待在上京安心。
临出门前,霜枝还很担忧:“真的要去益州吗?他们都说……”
她像去奔丧的,更何况她本来就天天一身白衣。
贺兰瓷语气很轻松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样我?不想待在上京了。”
什?么也做不了的等待太过折磨。
连日阴沉的天,久违放晴了一日,贺兰瓷最后看?了一眼陆府大?门,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驶出城外。
贺兰瓷名声在外,出城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拦。
只是在她绝尘而去的同时,路边有人望着马车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贺兰夫人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真去益州了!”
“我?还当她空有美貌,竟然……”
“她对?陆六元倒真是情深义重。”
“虽说……但我?竟还有几分羡慕那个陆状元,怎么回事……”
在城内没有遭到阻拦,但城外确实就不好说了,她们为了赶路,是大?清早出的门,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就有人拦道。
外面的声音微有一丝熟悉。
“……就是这辆马车!我?绝对?不会认错!”
“贺兰夫人,且慢!”
马车被拦截下来。
贺兰瓷挑开帘子看?,突然间认出,眼前这些来追着她的追兵,竟和她遥远梦里的画面不谋而合,是东厂的番子,为首是个太监,声音很尖细。
她本来也想过半夜偷偷摸摸地走,事实上梦里她就是这么做的,并没有任何区别,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一样消息灵敏——且她若是真能完全?绕过朝廷耳目,也会让人生疑。
反倒不如?光明正大?,更何况她爹还在位,意?图不轨者也会有所忌惮。
不过梦里她慌张极了,只顾奔逃,还很害怕,现在却意?外的平静。
贺兰瓷甚至还做了个提前约定好的手势,让紫竹等人稍安勿躁,不要动手,因为她很清楚眼前人是谁派来的。
之前不曾细想,说起来萧南洵居然能驱使东厂做事,她也挺意?外的。
那太监走上前来,态度还很和善道:“贺兰夫人,贵人想请你去一叙,不知夫人能否赏光。”
他看?起来手无缚鸡,大?约也觉得?她手无缚鸡——撑死是能射个箭。
贺兰瓷决定试一试自己这么久以?来的锻炼效果,便温声对?他道:“那能不能劳烦公公走近些告诉我?,是什?么贵人?”
那太监见她声音平和,甚至有些和颜悦色,顿时也放下心来,觉得?这位贺兰夫人说不定其实挺识相?的,毕竟她夫君都死了,他们那位又是……
他当即便走过去,谄媚笑道:“夫人放心……”
若这位真得?了宠,以?后指不定还要仰仗一二。
谁料,太监刚走到贺兰瓷近前,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一拽,脖子被勒住了,一柄寒芒烁烁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
贺兰瓷死死扼着他的脖子,道:“公公,不知能否暂且放我?离开。”
那太监神?色一惊,死活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些微惊惶道:“夫人莫开玩笑了,还是快放开咱家……”
不想压在他咽喉的匕首还更往下压了几分。
贺兰瓷异常平静,同他商量道:“公公给我?条生路,我?也给您一条生路,这样不好吗?”
眼看?匕首便要嵌入皮肉,那太监终于慌了,连声道:“夫人,咱家也是奉命行事啊,您小心、小心,别为难……”
贺兰瓷刚要开口。
突然听见一道声音,语调阴冷黏腻似毒蛇吐信。
“——贺兰瓷,杀了他你也逃不了。”
贺兰瓷闻声而望,只见不远处,她真的许久未见的二皇子萧南洵一袭骑装,游刃有余地翻身下马,唯独目光始终紧盯着她。